《玻璃晴朗》李硕言

6、chapter06

　　千寻曾经在山林里野惯了，无拘无束，虽然有时任务艰险了些，但意义非凡，现在每天如同永动机一样运转，仿佛有做不完的事，又毫无意义。

　　近距离体验了一遭明星生活，新鲜感逐渐褪去，她感觉自己被折腾得够呛，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每天被各种支配。
　　菜菜负责每日监督，将她按在梳妆台边，寸步不离。

　　给她的脸上身上涂抹各种瓶瓶罐罐，霜或者乳之类的，甚至早晚使用的还都不同，据说功效也有差异。

　　千寻一开始很抗拒，因为她基本上不怎么涂抹东西，看着那些黏糊糊的东西被菜菜涂在自己的脸上，还会拍一拍，有助吸收。

　　千寻目露怀疑的目光，“这真的比大宝SOD蜜还有用？”

　　菜菜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些都是品牌货，就那个小瓶子，十几毫克的液体，好几千块钱呢。”

　　千寻原本只打算敷衍性用一用，因为不觉得真的会有奇效。得知价格不菲，大概是出于心疼，从此一滴也不敢浪费。可能是心理作用，又可能真的是一分钱一分货，她的脸色居然真的有在变好，吹弹可破指日可待！

　　让千寻更不能理解的就是化妆。

　　菜菜的化妆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她一边替千寻化妆，一边告诉她每个步骤，什么是粉底液，什么叫定妆，卧蚕怎么画，眼线怎么描，腮红怎么涂才能恰到好处……

　　菜菜一边说，千寻跟在后面一边记，那些专业词汇，真的太难理解了，导致脑子里一片浆糊。

　　菜菜告诉她，每天勤撸妆，这些流程也就熟悉了。也可以去网上多看一些博主的美妆视频，说不定还能总结出一些个人的经验。

　　一个小时过去，在菜菜那生死人活白骨的手法下，千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从未觉得如此惊艳，她想到了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舞台剧表演，她在台下看到舞台中央被七个小矮人与王子围绕的公主。

　　菜菜十分满意的收起工具，一副求表扬的神情，“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你妆造一上，没人敢怀疑你不是苏幕遮，感觉比苏幕遮还要美几分呢。”

　　千寻陷入沉思，然后在菜菜期待的神情中，慢慢吐出几个字来：“这也太……娘了吧。”

　　菜菜满头爬满黑线，“千姐！咱们虽然平时英气了一点，但是也不能忘了自己性别了吧？”

　　千寻努了努嘴巴，“我就是有些不适应，感觉都不是我自己了。”

　　“你也该学学怎么做一个精致girl了，不然以后真该找不到男朋友了，”菜菜忽然想起什么，拿了一瓶香水，“对了，差点忘了这个，你试试呢。”

　　千寻喷了一点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涂抹开来，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一会儿，香味在空气中挥发，产生奇妙的化学变化，弥漫了很轻盈的香气。柑橘的明媚清香中夹杂着些许酸涩闯入鼻腔，雾蒙蒙水汽里，淡淡薰衣草缓缓袭来。

　　“阿——切！”

　　千寻打了一个重重的的喷嚏！

　　菜菜看着拖后腿的千寻，担心的说：“你不会是对香水过敏吧？”

　　千寻已经跑到水池边上一番冲洗，“我不知道啊！阿切！阿切！我之前没有用过香水！我感觉这个味道也就一般吧，还没有六神好用呢！阿切！阿切！”

　　菜菜都有些啼笑皆非了，“这可是英国王室都在用的香水，你拿它跟花露水比，真的尊重它了吗？”

　　千寻表现得十分无辜道：“看来我DNA里就刻着底层劳动人民的命，没福分享受不了这种好东西。”

　　话音刚落，她抬起头，水花溅在脸上，刚才才画好的妆容，一下子就都花了。

　　菜菜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算是看出来了，改造之路道阻且长啊！她也没有生气的力气了，将千寻按回到梳妆台，说道：“再来一遍。”

　　千寻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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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精致的妆容与护肤攻略，菜菜还要求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千寻压根没那个才艺细胞，自小便是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

　　每日下午会有专门的声乐与舞蹈老师上门来教。

　　千寻从未觉得自己这么笨拙过，几个看上去不太复杂的舞蹈动作，她会扭到腰；坐在钢琴面前，四肢都变得僵硬，与想象中十指在黑白键上翻舞翩飞的样子差别太大了。

　　最后她有点欲哭无泪，问菜菜：“我现在难道不是演技是最重要的吗，怎么不请个老师给我讲讲专业课啊，反而突击这些，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我真的有些顶不住。”

　　菜菜知道她的难处，但是没办法，“我说过的，苏幕遮是个花瓶。”

　　千寻仰起头：“花瓶？”

　　菜菜点了点头，解释道：“所谓花瓶，就是空有一副好的皮囊。苏幕遮虽然是演员，但是演技是她最不拿得出手的一环，相反，她长得好看，能歌会舞，很讨观众喜欢。”

　　千寻很无奈，撇了撇嘴巴：“这么说的话，那我觉得观众的审美有待提高。”

　　菜菜的吐槽很直接：“什么时候人民大众的审美需要迎合你了？你又不是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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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千寻发现阳台上的花因为长时间没怎么照料，都快枯死了，菜菜说：“没事，最近昼夜温差太大，小区门口就有一家花店，我去买几束新鲜的换上。”

　　菜菜出门后，千寻继续在家练琴。她也是个不服输的主，万事只有她不想做的，没有她半途放弃的。

　　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千寻以为是菜菜回来了，没带钥匙，等她慌手慌脚打开门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来人正是之前晨练遇到的那个男人。

　　此刻千寻的脑子已经忘记了运转，脱口而出一句：“怎么是你？”

　　话说出口，千寻方才冷静了一些，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他是跟踪自己而来的吗？

　　但她很快打消了那一丝顾虑，因为男人也表现出一脸错愕意外的样子，想必也没有想到开门的会是她。

　　男人说话的声音字正腔圆，富有磁性，眼眉低沉，“是你？这么巧。”

　　千寻想起他那天递来的自我介绍，她居然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郁同尘这次并没有穿正式的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一件很舒适柔软的家居服，脚上还踢踏着拖鞋，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很多冷漠疏离，反而有一种超脱世俗的世外高人步入凡尘的即视感。

　　千寻没有回应，下意识回望他的身后，对面602的门，房门开了一条缝隙，并未完全合上，估摸是刚才临时出来的。

　　郁同尘继续开口：“我住对面，刚搬过来没几天，没想到会跟你做邻居。”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千寻的职业病犯了，总爱怀疑一些什么，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并不简单，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也不好拆穿他什么，于是又抛出一个带有疏离感的反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郁同尘想起了什么，说：“是这样的，我刚办了一夜的公回来，只想睡一个安稳觉，但是你这里的琴声实在太吵了，弄得我无法休息。”

　　呃，千寻有些扶额，这也太丢人了吧？

　　但是，她重新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男人，总觉得他来者不善，不知道是不是主观的将他归为了坏人那一类，她疯狂的在找对面言语之中的漏洞，“太吵？这里隔音效果没有那么差吧？”

　　郁同尘客气道：“是我睡眠一向浅，一点噪音都不能有。”

　　噪音？

　　千寻登时快吐血了，能溅三米高，感觉自己又被侮辱了，她练了这么久的琴，本以为已经有了长进，怎么到了他嘴里反倒成噪音了？

　　经他这么一说，千寻有点像泄了气的皮球，嘴巴却还是硬的，“现在是白天时间，我在自己家中练琴，没有法律规定不行吧？”

　　郁同尘见她的态度有些强硬，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动机，“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对音乐也有研究，大学的时候，在学校音乐社团呆过一段时间。你若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可以教你，好过一个人自己琢磨吧。”

　　这听着怎么那么像老一套的搭讪台词？

　　她堪堪打住他：“不用了。”

　　话罢，便将房门合上，将对方拦在门外。

　　关上门后，她舒了一口气，转身又在猫眼处观察对方的行为。只见对方并无什么异常，在她这里吃了个瘪，只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然后便独自回到了602。

　　千寻有点怀疑自己了，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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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602的郁同尘，眼神瞬间变了。

　　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为了调查星悦，他几近周转，都接触不了内部文件，这才把目标放在了苏幕遮的身上。

　　苏幕遮可是星悦最大的行走的活字招牌，接近她便能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此前，郁同尘早已经暗中跟了苏幕遮一个多月，但是她一直对外宣称在闭关学习，查不到任何动向，就连私家侦探出动了都无果，这真是太奇怪了。

　　直到那天清晨，他才在樾林苑蹲守出了一点情况，撞见苏幕遮居然独自出来跑步运动，还拔刀相助帮人家老太太追小偷。

　　这给了他天大的机会，为了能套上近乎，于是他以身入局，故意把自己搅入局面中的，谁承想对方根本不买账。

　　他又私下搜集了很多人对于苏幕遮的评价，都说这人私生活混乱，就喜欢长的好看的小白脸，还有人曾目睹她在酒吧一掷千金，只为了博美男一笑。

　　他费尽心力从胡竞那里搬出来，住到她的对面，就是为了找准机会与苏幕遮再度搭上关系。

　　虽然有点牺牲自己，但是想要接近星悦更多的内幕，他只能这么做。

　　原本万事俱备，可是与苏幕遮打了几次交道，他接二连三吃瘪，令他不禁反思，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他接触到的苏幕遮，与传闻的苏幕遮，并不完全相同。

　　他接触到的苏幕遮顶着一副清冷的面孔，生人勿近的气息，更别提喜爱什么男色了。

　　郁同尘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陷入深思，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

　　还是说自己这张脸不够讨她喜欢？

　　那她又喜欢什么风格？

　　想了半天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算了，已经追查了那么多年，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已经住到了对门，哪怕使出浑身解数，还怕制服不了一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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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郁同尘敲响了千寻家的门之后，千寻以为他还会骚扰自己，没想到两人居然连一个碰面也没有。

　　602的门始终紧闭，千寻心想，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还是说，他是个宅男？

　　就在千寻倍感纳罕之际，有次她打算下楼倒垃圾，刚推开901的房门，对面的门传来动静，刚好也从里面打开了，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

　　千寻下意识抬头，看到对面屋内走出来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穿着一个暴露的小吊带，头发更是夸张的波浪卷。

　　千寻看着自己身上穿着随手裹着的黑色大衣，又看着对方的衣着，心想，这么冷的天，也是够拼的？！

　　彼时，郁同尘就站在门内，没有出来，一抬眸，正好对上千寻的视线，他并没有避讳，反而是大方的打招呼，“你好！”

　　千寻并不回应，只是僵硬的笑了一下，只有一下，满脸写着“我们之间很熟吗”七个大字。

　　郁同尘在千寻跟前吃瘪已经是家熟便饭，丝毫不因她的高冷而觉得恼怒，甚至嘴角泛起一个轻微的笑，又自然的瞥过头，与那位妙龄女孩打了声招呼，便关起了门。

　　千寻与那女孩一道进了电梯，电梯里面已经站了几个人。

　　狭小封闭的空间内，千寻闻到女孩身上有着很浓烈的香水味，她本来并不想过多关注这件事情，但是听到后面几个妇女窃窃私语，想不听见都难。

　　“现在的年轻人呦，玩的太花了。”

　　“是啊，女孩子也不知道自尊自爱。”

　　“要是我家闺女在外面过夜，我就打断她的腿！”

　　“对啊，最近咱们这栋楼，总是有陌生的女孩子出没，我之前也看到好几个女孩，都去了6楼。”

　　“好像是一个男的，搬家那天我遇见过一次，长得还挺帅，没想到这么渣啊。”

　　听到这里，千寻一怔。

　　因为这里每一层只有两家住户，6楼除了自己在住的601，那不就是对面了吗？

　　怪不得最近对面一直安静如鸡，原来是有人关起门来醉生梦死呢！

　　这年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可惜了那一张脸。

　　想到这里，千寻也算是看清了郁同尘的真面目，这种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次两次接近自己，估计也没有多的心眼子，只是单纯想把自己骗上床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危险警报也算是解除了，不搭理他便是，他有这么多莺莺燕燕在身边，只要她不答应，想来他也定会知难而退。

　　女孩出了电梯，千寻看着她朝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走远。

　　半路，女孩接了个好友的电话，有些无语的吐槽道：“别提了，昨天在酒吧遇上一个帅哥，长得不错，以为是我赚了，装醉到了人家家里，结果人家倒好，任凭我怎么折腾，都不碰我一下。”

　　对方说：“他是不是不行啊？难不成是gay？”

　　女孩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他好像对他对门住的那位挺关注的。”

　　对方说：“啊？不会是什么变态吧？”

　　女孩说：“不像是。我阅男无数，他们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们的心事。他八成是喜欢对门那位，想引起人家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