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公主的屠龙纪事》八野真

2、Jigsaw（1）

　　通往城堡的路很宽阔，没有弯弯绕绕迷宫一样的路线，而是一条路直通城堡主塔，只不过中间有几个小小的宫殿横亘在路上，应该就是所谓引路人的位置。
　　具体数目姜以宁也没看出来，目之所及尽是浓雾，只有大塔楼上面的尖顶十分瞩目。
　　恶龙的咆哮声隐约从远方传来，大地的震颤让她脚底发麻。

　　姜以宁快步走进面前的宫殿，恢弘气势的殿内，站着第一位引路人。
　　引路人穿着厚重的铠甲，转身时颇为费力。

　　“我是引路人……”
　　“刘莳？”姜以宁皱眉，“你是刘莳？”

　　缩在铠甲里的刘莳沉默半晌，破罐破摔：“我就说藏在铠甲里也会被你发现的。”
　　姜以宁扶额：“你藏在铠甲里……那你为什么不挡住脸？”
　　刘莳：“……对哦，我忘了。”

　　“跟在现实世界里是一模一样的粗线条。”姜以宁习惯了刘莳的大条神经，“你快把拼图给我，我着急去救徐蔚然。”
　　“咳咳，不行，宁宁公主你不能去救他。”刘莳严肃道，“如果你去救他，你就会死。”

　　会死？
　　姜以宁看向哆啦，哆啦疯狂扑闪眼睛：“不会的！宁宁公主的心已死，不救王子殿下，她才会死！”

　　刘莳：“可她去了一样会死，她会屈服于巨龙。”
　　姜以宁：“我不会，小莳同学，你忘了我是多么坚强不屈的人啦？”

　　刘莳一字一句：“宁宁，正因我了解你。”
　　两方相持不下，姜以宁杵着宝剑，歪头看她半晌，无奈道：“刘莳，你拦不住我。”
　　刘莳：“这座宫殿只听从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通过。”

　　姜以宁太了解刘莳的性格，她的好闺蜜嘴硬心软，凡是姜以宁想做的事，刘莳从来都是举双手赞同。
　　从无例外。

　　果然，两人对视十秒钟，刘莳败下阵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拼图，递给姜以宁：“宁宁，即使我给你，你也不一定能承载这些轰然出现的记忆。”
　　姜以宁弯唇：“不试试怎么知道。”

　　指尖触及拼图，白光一闪，没入姜以宁的眉心，四周景物再度变换——

　　“哎，你说为什么高二还要军训啊！”刘莳背对着姜以宁跪在上铺铺床，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军训期间还不能回家，非要在宿舍住，好烦。”

　　“谁让我们这届高一恰好赶上教育局整改试点，临时取消了军训，现在不得不和高一新生补训了。”姜以宁边套枕套边安慰她，“安啦小莳同学，我们运气还算不错的，你看全校就我们两个走读生住双人间宿舍，这得是几辈子的缘分呀。”

　　刘莳瘫在床边哀嚎：“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会儿，今天上午叮叮当当地搬书换教室，现在又整理宿舍，明天就要军训，这种劳动对我来说太密集了，简直不把我当人嘛！”
　　“纺织厂女工也是要喘口气的！”

　　姜以宁笑笑，递给刘莳一瓶水，然后把两人刚才洗好的军训服拿去阳台晾。
　　她和刘莳的宿舍在二楼，对面就是学生浴室，每个经过的人都能被姜以宁这双拥有5.0标准视力的眼睛精准捕捉。

　　她看到了徐蔚然。
　　他站在中心位置，身边还有两三个男生，一群人走出浴室，正好经过姜以宁的宿舍楼下。

　　明明是学校发的一样的男式拖鞋，一样的深灰色浴盆，甚至一眼望去，他们都穿着差不多的短裤和白短袖。
　　可姜以宁就是觉得徐蔚然不一样。
　　她能看清他未擦干的短发渗出的水珠滑落进棉质T恤，在他后背肩胛骨的位置留下深色的痕迹。她能看见被徐蔚然撩起的刘海，被风吹起和他一样张扬肆意的形状。

　　她能看见他脸上时时挂着的笑，他是姜以宁见过的最最热烈天真的少年人。

　　“喂，徐蔚然！”

　　姜以宁听见旁边阳台的喊声，那女生是他们隔壁班的，此刻从窗户探出上半身，跟下面的人打招呼。
　　那一群男生都仰头看过来，包括徐蔚然。

　　姜以宁连忙收回视线，像没看见他们一般，麻木机械地整理军训服上本不存在的褶皱，视线平直地看向隔壁的女生。
　　她和他们的对话声钻入姜以宁的耳朵。

　　“我这有零食你们吃不吃？”她笑嘻嘻地趴在窗边，探出身去，“学校超市的货基本被扫空啦，你们现在去也买不到。距离食堂放饭还有一段时间哦~”

　　“都有什么啊？”
　　“那你扔下来呗。”

　　“果冻、饼干、薯片、巧克力……都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她开玩笑，娇嗔着撒娇，“给你们吃没问题呀，让徐蔚然来求我~”

　　下面的男生嘟嘟囔囔一阵，每个人都眼巴巴地仰头看着女生阳台上堆着的零食山。

　　“我说大姐，原来都是一个班的没有必要吧！”
　　“怎么分了文理还跟我们分了心呢！”
　　“分科不分家，分班不分心呀姐姐！”

　　女生不说话，笑眯眯地咬着饮料吸管，晃了晃手里边的巧克力。
　　男生们没办法，把求助的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徐蔚然。

　　“老徐，徐哥，然哥，你不是一向喜欢吃巧克力嘛！”
　　“舍得一身剐，敢把巧克力拉下马！”

　　徐蔚然被一帮男生推搡着走到离女生跟进的地方，扬起了头。
　　从姜以宁的角度只能看见四十五度左右他的侧脸，如果从那女生的角度，或许能看得更清楚，这是多么清隽却夺目的一张脸。

　　下午的太阳已经不在浓烈，将往西行，万里无云的蓝天也不如清晨时那样澄澈。天际的光由红渐黄，连接着蓝天，投射出大自然无与伦比的美丽。
　　这样的光落在徐蔚然的侧脸，给张扬热烈的眉眼抹上一份秾丽。他笑起来，热烈地仿佛能把一切黑暗燃烧。

　　他是燃烧的太阳，偏偏有一双湛湛明月般的双眸。
　　姜以宁忽然想到一个词，日月同辉。

　　“喂，”徐蔚然挑眉看向那个女生，“你哥不缺这一口吃的。”
　　身后的男生：“我们缺！我们缺！”
　　徐蔚然乁拉着拖鞋，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徐蔚然！给你巧克力，我特意给你带的嘛！”
　　女生急了，把巧克力朝向他的方向扔过去，“你接住啦！”

　　巧克力化作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飞向徐蔚然的方向，徐蔚然正好背对着那块巧克力，按照它的飞行方向，大概率会打到徐蔚然的头。姜以宁有点急了，毕竟也是好大一块，像俄罗斯方砖似的，砸一下肯定很疼。

　　她几乎屏住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被按下慢动作的按钮，徐蔚然的耳尖动了动，便好像知道了巧克力的方位。
　　他没回头，只是放缓脚步，一个呼吸间朝后抬手，反手抓住那块巧克力。
　　那块俄罗斯方砖，在他手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大了。

　　“我靠，让然哥装到大的了！”
　　“不愧是篮球队的种子选手，都练出听声辨位了。”
　　“不是，姐姐，巧克力给然哥了，我们多少也有点吧！我们都在楼下站这么久了！”
　　“就是！一群痴汉似的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我们不要面子呀！”

　　那女生没再为难，噼里啪啦朝下面扔小零食。
　　不远处，徐蔚然停在那里等他们，没再往前走。
　　他摆摆手：“谢了。”

　　剩下的男生在楼下捡零食，忽然有个男生看到了旁边阳台愣神的姜以宁，自来熟地朝她招手：“诶，这边的姐姐诶！”
　　“你们宿舍有没有吃的，也分我们一点呗！”

　　徐蔚然原本低头在看巧克力的包装，听到他们的喊声，也朝姜以宁的方向看过来。
　　目光还没接触，姜以宁已经浑身不自在地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她下意识地把军训服盖在自己头顶，迅速原地蹲下，直到楼下吵闹的男声渐行渐远，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人的精神放松，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松弛下来。姜以宁拉下头顶的军训服，呼出两口热气，靠坐在阳台的地面上。

　　“我说。”姜以宁耳边忽然冒出一个幽幽的声音，“你就是这么晾军训服的啊？”
　　姜以宁回头，看见刘莳朝她龇牙咧嘴：“你坐到我的脚了。”

　　姜以宁连忙起身道歉，刘莳摆摆手，看向窗外：“你刚刚在看徐蔚然？”
　　姜以宁摇头，又点头：“你认识他？”

　　“对啊，分文理班之前我们就是一个班的，用我们之前班主任的话来说，徐蔚然就是招风，搁魏晋时期他上街能被姑娘们扔过来的瓜果梨桃砸死。”

　　“但是他吧，帅而不自知，每天呲个小白牙逢人就笑，不像有的学校那种学霸型帅哥清冷高贵，痞帅型帅哥到处逗妹。他就是个根正苗红乐于助人的大好人，按家境来说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但性格实在平易近人，跟谁都能处的挺好，那张脸又优越得可怕，人称帅哥届的平民战神。”

　　姜以宁：“平民战神？”
　　刘莳背着手：“得民心者得天下，任何一个帅哥和徐蔚然比，都是徐蔚然胜出，所以我们叫他平民战神。”

　　刘莳凑近了些：“你刚刚在阳台看那么久，是不是喜欢他？”
　　“妹子，喜欢徐蔚然不丢人。”刘莳拍拍他的肩，“谁都愿意跟他玩，他那个人简直是吸引力法则的宠儿。”
　　“谁喜欢他了。”姜以宁走回宿舍内，掩饰性地咳嗽两声，“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吧，世界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人。”

　　“确实，徐蔚然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人。”
　　刘莳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开蒙太晚，还没有女朋友，也没听说有喜欢的人。”

　　“名花无主，十全九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