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深情》苍梧埋骨

4、第 4 章

　　田柾国身体底子毕竟不错，跨年的舞台完美结束。天气虽冷但是夜空干净辽阔，露天的公演场一眼就能望到天边的满天星辰。朴智旻有时候觉得和粉丝跨年有种奇异的感觉，不同于和家人的温馨，而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第一次站在这里还紧张青涩，不几年的时间里他已经游刃有余。
　　他嘴里呵出白雾，身上的暖贴也已经不怎么热了，离零点钟声还有十几分钟，朴智旻朝台下的助理使了个眼色指指自己的腹部。助理点点头扔给他两个拆好的暖贴，朴智旻接住攥在手里。田柾国就是这个时候靠了过来，底下粉丝看着朴智旻没处再躲。田柾国把兜里揣着的暖贴拿了出来翻开朴智旻的领子贴在了上面。那是朴智旻练舞时落下的病根，颈椎最怕受凉，不然疼起来最是要命。
　　朴智旻伸手把田柾国从自己身后拽到了前面。可能是与生俱来的缺乏安全感，他不喜欢田柾国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田柾国半个身子在他前面，这样感觉会安心很多。田柾国回头去看他。朴智旻不知在看什么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顺着看过去也没发现什么。至少在人前朴智旻并不会躲。
　　“过了零点你就成年了...”朴智旻的声音被嘈杂淹没，田柾国并没有听清，于是俯下耳朵靠近朴智旻。朴智旻提高声音说，“新年快乐!”
　　柾国啊...她是谁呢?
　　朴智旻向后退了退去找郑号锡。郑号锡却把大家都聚了起来抱在一起，田柾国的手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腰际。
　　“5–4–3–2–1”
　　钟声响起，烟花照亮夜空，烟雾缭绕在人群周围，可不用看彼此也知道对方的脸上一定洋溢着幸福。朴智旻站在台边用手臂比了一颗爱心给粉丝，田柾国站在不远处看着满天烟花下朴智旻的背影。他跑过去，“哥～”
　　朴智旻回头盈盈一笑。柾国，等我过了自己那关，就重新站在你身边好不好？
　　田柾国搭上朴智旻的肩膀和他一起比了一颗心。朴智旻侧头看了一眼高他半头的弟弟。自己不能这么自私的不是吗？田柾国在他身上拥有过的快乐，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尽数剥夺不是吗？离开爱的代名词，他依旧是他弟弟。给他快乐是做哥哥的义务。
　　两个人跟着哥哥们下台，朴智旻摘掉耳返把话筒递给工作人员，他对田柾国说，“柾国啊，成人快乐。哥是第一个来祝福的吧…”
　　朴智旻顿了顿，“大人们的话也不一定对，如果你想，顾忌太多也没有用。”朴智旻差点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干脆停在这里不再说话，闷头往待机室走。
　　“哥...你知道了对不对？”
　　朴智旻想起那天聊天室的对话，或许他也是有意避开他的。这算是知道了吧…朴智旻点点头。田柾国拉住朴智旻进了更衣室拧上门栓后死死抱住朴智旻，朴智旻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一撞后背与隔板碰撞出一声闷响。田柾国的发丝蹭的他脖颈一阵发痒，“怎么办，就算要你保持距离我也做不到，怎么办，我是不是又要挨训了。”
　　朴智旻仓皇推了推田柾国的肩，田柾国的脸却越埋越深，“嘘，哥就让我抱一会。小心外面有人听见。”
　　朴智旻压低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朴智旻，智旻哥，智旻呐...你对我最好。我最喜欢你了。”
　　朴智旻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漂亮的眼睛越看越深。
　　田柾国笑了笑，“新年礼物。”
　　朴智旻落荒而逃。他试想过自己千百种结局，无非孤独下去而已，他早就习以为常。他怕的是一切开始越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金南俊看着依旧穿着演出服的朴智旻从更衣室撞出来跑出去连忙跟了上去。朴智旻一口气跑上楼梯，只是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他身体里仿佛溢出了什么东西四下横流，没有出口就只好憋在胸口像是超出负荷快炸了。
　　“智旻!你去哪儿?” 朴智旻失控的理智被金南俊的声音拦回安全地带。
　　“柾国到底跟pd nim说什么了?”
　　刚想关怀的话被朴智旻的问句拦在了嘴边，金南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边是两个弟弟，另一边却是公司和公众，其间的轻重无法权衡。
　　“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
　　朴智旻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轻不可闻，“我怕我知道答案会不计后果…” 朴智旻抬起头，眼角就掉下来眼泪，“哥…我以为我一个人难受就够了。”
　　楼梯间走过几个人，金南俊连忙侧过身挡住朴智旻。他们打了招呼很快就过去了，金南俊拿袖子擦掉朴智旻挂在眼角的眼泪，“先回去吧，这里人多眼杂。”
　　朴智旻终究还是挣脱了田柾国，从外面回来之后金南俊就一直跟着，甚至回去的车都跟郑号锡换了。郑号锡刚钻进忙内line的车就感觉到了田柾国的死亡凝视，不自在了好一阵心想自己怎么也是哥来着，忍不住甩头吼了一嗓子，“南俊轰我来的，你以为我想啊！”
　　空气一阵尴尬，郑号锡发现忙内不仅没在看他甚至没睁眼。田柾国的手臂挡着眼睛，整个人仰在椅子上没力气，“他是不是哭了?”
　　郑号锡沉吟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田柾国问的是谁，想起刚刚看见朴智旻两只红通通的眼睛又心烦起来。“你小子到底怎么他了！智旻对你那么好，你还弄哭他，还不滚回去道歉!”
　　田柾国拿开挡着脸的胳膊睁开眼坐起来。果然…哭了呢。“我喜欢他。”
　　“啥?!”
　　“what?!”
　　一直窝在前排不敢出声的金泰亨仿佛遭了雷击，不是安全带拽着估计一蹦三尺高。郑号锡这才发现田柾国的眼睛也是隐隐泛红。
　　“南俊哥知道。”
　　郑号锡眉毛拧了起来。
　　“玧其哥也知道。”
　　郑号锡咬住后槽牙。
　　“他现在也知道了...”
　　郑号锡一巴掌糊在脸上，似乎无法消化了。
　　“emmm...pd nim大概也猜得到。”
　　好了，这下郑号锡心态彻底崩了，金泰亨还依旧在前排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否定现实。好一阵郑号锡一口气终于换了过来，“那我也不跟你换屋子...至少…今天不换!”
　　郑号锡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后大气都不敢出了，看着金南俊进进出出把朴智旻安顿好他也不敢再问了。只是嘱咐朴智旻早点休息。金南俊关上了他们卧室的门后才去看田柾国。田柾国正在客厅收衣服，一件一件叠好的衣服按着成员分好整齐地放在沙发上。
　　“柾国啊，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早点睡。”
　　田柾国手上一顿，手上那件红白的毛衣正是朴智旻前几天穿的，洗过之后香味覆盖了朴智旻的所有气息,“哥，对不起。”
　　金南俊揉揉田柾国的头发笑了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怪你。柾国啊，感情本来没有对错的，就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做哥哥的只是想保护你们而已。”
　　金南俊说完也去休息了，留下田柾国一个人站在那里。或许他是有些懊恼自己的冒失，但他并不后悔说开了自己的心意，至少让他知道也好。他感觉得到他们的感情有些已经消磨在了迟疑里，或者说，李泰民的出现给了他危机感。尽管他只是作为朋友出现，田柾国却深深感到自己的懦弱。凭什么任何人都可以给他的好，偏偏他爱的自己却没能把他捧在手心去疼，这对他们都不公平。
　　田柾国怕会有一天，他只有祝福朴智旻的资格，却没有给他幸福的资格。他不要。何况嘴硬的朴智旻每一个眼神背后都是一句看得见的喜欢，田柾国没有理由错过。
　　朴智旻一晚上睡得很不安分，梦梦醒醒，终于醒过来可脑子也还是懵的。一大早成员们已经在队长大人的率领下出去了，空出地方给两个人摊牌。金泰亨出门前还忧心忡忡地看着朴智旻的卧室门,“我们把兔子留在狼窝里真的没关系吗？要不我留下吧…”
　　然后他被金南俊一脚踹出了门,“少添乱。”
　　田柾国端着一大碗泡好的麦片走过来放在刚起床的朴智旻面前,“哥，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还有上次...我以为跟你保持距离就能控制好自己...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朴智旻抬头去看田柾国，不上妆的脸庞干净俊逸，一晃田柾国已经从少年成人，五官开始变得棱角分明，身体也结实了不少。他的褪变悄无声息，没给朴智旻留任何时间去适应，或许他已经不再需要哥哥过多的照顾了。柾国啊，我是不是能放手了？
　　朴智旻多希望爱意从不会被发觉，让它恣意增长，待风光正好，再任由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朴智旻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坐。”是时候斩断这些纠缠不清的乱麻了…“这件事是我挑起来的，是我没分寸喝了酒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也成年了，知道有些底线不能尝试越过。总之，是哥不对。如果是我疏远你的态度让你不开心了，我道歉。以后不会了。你和方pd也解释清楚，认个错。” 朴智旻看着田柾国眼中那些熄灭了的光点心里微微一疼。“等我们冷静下来了，再重新做回兄弟吧。”
　　田柾国不信朴智旻能说断就断，可是这些话朴智旻说的有条不紊，想来也是想了很久的。从一开始朴智旻就没有想过和他的以后，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或许他们根本不会变。“哥...你知道那天你说喜欢我，我有多开心吗？”田柾国笑起来，嘴唇却是颤抖的，漂亮的眼睛不再有星辰取而代之变成汪洋。“比我出道那天都开心。”
　　你在我心里有多不同，多重要，你都不知道。我甚至去找pd，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想回应你，在你终于说喜欢我的时候。泪珠悬在田柾国上挑的唇边，朴智旻鼻子一酸，田柾国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至少人前如此。为他哭，还是第一次。明明那么坚强到流了血都不哭的人，明明互相喜欢想拥吻的人，却互相折磨到这个地步。
　　朴智旻伸手揽住田柾国的脖子把他环进怀抱，只是轻轻的拥抱，安抚似的抚摸，朴智旻却感觉心脏被剜出来踩碎了，鲜血淋漓的他却还试图安慰另一个破碎的人。“柾国啊，喜欢你这件事，让我从头疼到了尾。一开始就不对的事，趁可以挽回就收手吧，我不能害了你。”
　　从现在开始，我就把你从心里拿出来。
　　“不要。” 田柾国抬起头。“我不要。我没有你的好脾气，我不答应。我可以等你，但是回去...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朴智旻也知道不可能了，可他就是没有田柾国那样的勇气把我们回不去了就这样说出口。但田柾国忘了，再深的伤也有名为时间的良药，时间过去，什么都会消失。朴智旻拭去田柾国脸上的泪水。“柾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柾国啊，不要为我哭，我会难过。
　　两个人谁也不肯各退一步，似乎谈判失去了意义。就在郑号锡做好了要搬进田柾国屋子的觉悟之后两个人却像没事人一样谁也不再提。害得郑号锡随时都陷入一种要被驱逐的恐惧感里，最后干脆跟朴智旻说,“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不好意思跟哥讲是怎样，我可以搬去工作室的…”听上去很善解人意，郑号锡非常满意自己的发挥。
　　“哥说什么呢，我跟他没别的关系。”
　　“哈?”这比田柾国突然摊牌更有冲击力,“为什么?”印象中朴智旻根本不会拒绝田柾国那小子。郑号锡放下准备打包带走的枕头,“我以为柾国要你命你都会答应给他呢。”
　　朴智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我想给他的，何止是命。可能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如你一般可以随意击溃我了。可我又能有多坚强呢？梦里我曾遇见宇宙初始万物混沌，在亘古星河中造物主说，千变万化不离始作俑者，碰撞生爱与恨，世间苦，恨离惆，你一无所有。
　　你应该很孤单吧。他问。
　　浩瀚星河，茫茫人海，我只能一边看风景，一边祈祷你还可以爱人。我会孤单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