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云开见月明》兔文

2、破旧

　　小区路灯在寒夜里发出惨白的光，梁笙文骑着小电瓶慢悠悠地拐进大门。车轮碾过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手指在车把上打着节拍，完全没注意到站在门禁旁的那对身影。
　　"欧妙妙！好久不见啊。"笙文眼睛一亮，顺手就拍了下女孩的脑袋，动作熟稔得像过去三年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妙妙明显僵了一下，嘴唇抿成一条细线："嗯。"
　　直到这时笙文才注意到她身后站着的高个男生——香肠，妙妙的现任男友，也是他初中时的"老熟人"。香肠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笙文脸上，腮帮子咬得发紧。
　　笙文若无其事地挥挥手，骑车离开。后视镜里，香肠正抓着妙妙的肩膀说着什么，女孩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回到家，笙文把书包甩在沙发上，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不好意思啊，后面才知道他在」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笙文盯着屏幕，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烦躁。他点开妙妙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半小时前和香肠的合照，配文"三周年快乐"。照片里妙妙笑得勉强，香肠的手紧紧箍着她的肩膀，像在宣示主权。
　　浴室镜子蒙着水汽，笙文叼着烟坐在马桶上刷短视频。突然，微信连续弹出三条好友申请和几条未读消息。
　　欧妙妙：「好像出事了」
　　小兔子乖乖：「？」
　　他刚通过那三个陌生账号，一连串语音就轰炸过来。点开第一条，污言秽语夹杂着生殖器名称喷涌而出，扬声器里传来的男声歇斯底里："你他妈凭什么碰我女朋友的头？活腻了是吧？"
　　笙文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复：「我跟妙妙就是朋友，没别的意思」
　　对方秒回语音："装什么装？早想干你了！知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真不知道」笙文手指在屏幕上敲得生疼。
　　"不知道？那你意思是我不在就能随便碰她了？"
　　笙文把手机扔到洗手台上，水珠溅在屏幕上。他盯着镜子里自己扭曲的倒影，额角青筋清晰可见。给妙妙发了最后一条消息：「你不解释一下？」依旧石沉大海。
　　电话接通时，背景音嘈杂得像菜市场。"想怎么样？"笙文直接问。
　　"启秀公园，今晚。"香肠的声音混着其他人的起哄，"不来我们就去学校堵你，反正知道你家住哪。"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笙文头上。他的住址只有妙妙知道。
　　窗外，枯树枝在风中摇晃，投下鬼爪般的影子。笙文机械地掐灭烟头，看着火星在瓷砖上渐渐暗下去。被朋友出卖的感觉比想象中更痛，像是有人把手伸进胸腔，直接捏住了心脏。

　　——
　　晚自习下课铃响得刺耳。笙文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余光瞥见角落里的陈明频频看他。这个曾经的"自己人"，现在眼神闪躲得像只受惊的老鼠。
　　"文哥..."陈明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笙文拉上书包拉链，金属齿咬合的声音格外清脆。
　　"香肠他们叫了人，你...小心点。"陈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笙文冷笑一声，摔门而出。
　　启秀公园的小广场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路灯投下惨白的光圈。笙文蹲在花坛边抽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远处传来改装电摩的轰鸣，七辆"鬼火"排着队驶来，车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还挺准时。"香肠跨下车，钢管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身后跟着十二个人，全是三中那帮"老面孔"。
　　笙文这边只有五个人——苏智、干哥哥蔡智聪和两个社会上的朋友。人数悬殊，但苏智站得笔直，像柄出鞘的剑。
　　"单挑？"香肠活动着手腕。
　　香肠在身高上不占优势，现在的笙文178的身高，足足比他高了5公分，但他比笙文壮一点，笙文经过两年的体考训练，身体素质自然不输，看着瘦弱，实则都是精肉。
　　"你配吗？"笙文吐出一口烟，"要单挑也得陈用来。"
　　人群骚动起来。陈用是香肠那伙人的老大，之前左腿被笙文打折了。提到这个名字明显戳到了痛处。
　　"那就群殴！"香肠突然暴起，一把勾住笙文脖子把他撂倒在地。
　　世界天旋地转。笙文后脑勺磕在水泥地上，嗡的一声，眼前炸开一片金星。他听见苏智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钢管砸在肉身上的闷响，有人惨叫，有人咒骂。
　　手指摸到书包侧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笙文一个激灵。鹰爪刀弹开的瞬间，月光在刃上滑过一道冷芒。
　　"笙文别！"苏智的喊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笙文握着刀，突然想起中考前那个雨夜。父亲坐在他床边，鬓角的白发在台灯下格外刺眼："先考个高中，别老打架了...算爸求你。"
　　那时候他怎么说来着？哦，他说"知道了"，然后第二天就把隔壁班挑衅的家伙揍进了医院。
　　现在刀在手里，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笙文看着香肠近在咫尺的脖子，血管在皮肤下跳动。只需要一下，就能结束这一切...
　　"操！"蔡智聪的骂声惊醒了他。恐龙举着U型锁正要砸向智聪后脑，笙文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刀尖在月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
　　然后在最后一寸硬生生转向，刀背敲在恐龙手腕上。U型锁当啷落地，恐龙抱着手腕哀嚎。
　　"叫人！"智聪对着电话吼，"启秀公园，带家伙！"
　　接下来的场面混乱得像场荒诞剧。三十多辆电摩把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引擎轰鸣震耳欲聋。香肠那伙人见势不妙，跳上车就跑，尾灯在夜色中拉出红色的轨迹。
　　"追？"苏智喘着粗气问。
　　笙文摇摇头，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折好放回口袋。他突然觉得很累，累到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家的路上，苏智递来一根烟："你刚才..."
　　"我爸说过要好好读书。"笙文没头没尾地说，烟在唇间颤抖，"中考前说的。"
　　苏智沉默了一会儿："他们要是再来..."
　　"不会了。"笙文看着自己的手，这双能画出得奖素描的手，刚才差点染上血，"妙妙不会让他再来的。"
　　家门锁转动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妹妹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哥，怎么这么晚？"
　　"吃夜宵去了。"笙文揉乱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躺在床上，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智发来的消息：「陈明说香肠怂了，妙妙跟他大吵一架」
　　笙文没回复。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想起初中时和苏智逃课到天台唱歌的日子。那时候他们以为青春是永不熄灭的火，却不知道有些东西烧着烧着就成了灰。
　　笙文回想起了初中那段时光，那是一个美好又痛苦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