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树下南枝藏》杞巷白枫

10、灰乌吟初遇霜朔也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吗！”
　　“一纸你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点，现在很晚了。”
　　岩卢塔杉罗纳·贝元边做自己的模型边让旁边听北川青彧讲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而震惊的霜朔也一纸安静一点。
　　“抱歉抱歉。”霜朔也一纸双手合十表示抱歉。
　　“过来帮我捏这个。”
　　“来啦！”霜朔也一纸边往岩卢塔杉罗纳·贝元那儿帮忙边接着问北川青彧，道：“那后来呢？这事儿是怎么解决的。”
　　“是上次来的那两个孩子解决的，其中黑发的那个是你弟弟吧。”
　　“不是哦，远惜和善卿，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弟弟，你难道不觉得他们两个的相处很像是亲兄弟嘛。”
　　“嗯……是有点像，但是那个紫色头发的看你弟弟的眼神，总让我觉得怪怪的，反正，我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你们。”
　　“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我记得是善卿七岁的时候，正式入学前的那个假期的寒灯节，爸妈都不在家，所以我负责看家，善卿就独自出门去买新的灯和护膝，然后却带着一个浑身是伤还脏兮兮的孩子回来。”
　　“浑身是伤？”
　　听到霜朔也一纸的话，绒谷·特尔北仑顿了顿，问道。
　　“嗯，具体的事情也没听他们讲，我只到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躲在善卿身后的那个偷偷看我的小脑袋，可怜极了，小眼睛里都是恐惧。”
　　“原来那个紫色头发的孩子也有这么怕生的一面吗？”
　　北川青彧回想着灰乌吟远惜的样子和性格，感觉跟怕生完全对不上号。
　　“小的时候是这样的，长大了倒是比善卿还要开朗了。”
　　“那之后呢，他的伤怎么样了？”
　　岩卢塔杉罗纳·贝元听的同时也没停下手上的工作。
　　“我和善卿用家里的医药箱给那孩子处理了伤口，当然主要是善卿，当时的远惜，我稍微靠近一点就要浑身颤抖着掉小珍珠了，所以包扎好之后，由善卿把他送回家，没想到跟我家之间走路一个来回只需要五分钟，几乎是善卿刚出门就回来了。”
　　“说到这个……”
　　霜朔也一纸没等其他人说什么，就进入了通灵空间。

　　“这地方简直可以称作是秘密基地啊。”
　　山澈·鬼木背着一个草球包，看着周围的景象，这是一大片草地，地势比较高，能够看到下面的城市，旁边有一棵长势很好的大槐树。
　　“是吧，这是我小时候发现的地方，以前经常带善卿跟远惜过来，真的算是我们小时候的秘密基地了。”
　　霜朔也一纸跟绒谷·特尔北仑一起把架子、桌椅、伞等等，都拿出来放好。
　　“可惜肃寒他们没来，贝元同学跟冰原同学也有事。”
　　“下次再邀请他们来吧，也不会只有一次的。”
　　西陆白久和在铺野餐垫，灰乌吟远惜跟霜朔也善卿在旁边整理天文望远镜。
　　“贝元同学？”
　　“当时也在帮我们，跟我们一样都是一年级生。”
　　“一年级的贝元，是不是岩卢的弟弟？毕竟贝元家跟特尔北仑家和鬼木家一样，是现存的古代家族。”
　　“没听他说过有兄弟姐妹的事情。”
　　“我想……应该不是。”北川青彧分析道。
　　“为什么？”
　　“你们看，目前我们认识的兄弟姐妹，元素令都是同元素的，岩卢是土元素，雾岛是雷元素，跟雾岛一起的冰原是冰元素的，我想雾岛应该是贝元家主脉的旁系，跟岩卢肯定认识且有点亲缘那种，不过应该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许是因为今天众人聚在一起，就是因为元素令事件，而这件事又是北川青彧处理的，所以北川青彧再看了一眼当场的亲兄弟身上一模一样的元素令的时候，就这么下定论了。
　　听北川青彧这么说，霜朔也善卿跟霜朔也一纸都下意识的看了眼对方，又看了看对方的元素令。
　　都是蓝色水滴汇集的水元素。
　　又想了想南木空肃寒跟南木空玄舟的风元素青色羽毛，好像目前认识的真的是这样。
　　“不完全是，都属于一个家族的情况下，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之间也有不同元素的可能性的，”说话的是山澈·鬼木，接着给众人解释道：“因为每个家族都有两种继承元素，就比如我们家，是声元素和光元素，而我是声元素的元素令。”
　　“没错，特尔北仑继承水和空。”
　　绒谷·特尔北仑边说边撩开衣摆，一团透明的烟，被禁锢在一块六边形似棱柱的、立体的元素令被系在了腰侧，动作不大倒是看不到那个位置。
　　“这、立体的！？”
　　多数的元素令都是一个平面以及相应形状的保护罩，唯独空元素令，是整个立体保护的，而且目前的空元素令，只会出现在特尔北仑主脉的继承者身上。
　　所以一般看到空元素令，都会默认是特尔北仑家的继承人。
　　因为为人低调，不喜欢解释这些有的没的，加上魄的使用，所以绒谷·特尔北仑就把元素令藏在了平时不会被注意到的位置。
　　给众人看过之后也就放下衣服了。
　　“这样的话，回头问岩卢就是了，记得他讲过他今天回家来着。”
　　“说到回家，肃寒跟玄舟也说过，他们今天要回他们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去给他们的师父扫墓，东丹也一起去了，那是在你们邀请之前，他们就决定的事情。”
　　“话说回来，远惜跟那对双胞胎是一个中阁的吧。”
　　“是啊，怎么啦？”
　　“没什么，看你们刚认识没多久就熟悉起来了，倒是想起你跟善卿小时候的事情来了。”
　　“哎？”
　　“当时的你害怕其他所有人，但是最信任善卿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俩都没跟我说过是怎么认识的。”
　　“我没跟你说过吗？”
　　“我很肯定，没有。”
　　“这样啊，那就好。”

　　霜朔也善卿笑着回了霜朔也一纸的话之后，对上了灰乌吟远惜的眼睛，然后依旧是笑着扫了过去，做其他的事情。
　　看着霜朔也善卿的表情，灰乌吟远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思绪也回到了过去。

　　九年之前，春天。

　　霜朔也善卿买完东西回家的路上，经过河边的时候，没什么风，却有大片的粉白色小花落在头上。
　　抬头望去，那棵树上有一个灰扑扑的小团子在紧紧抱着枝干，刹有要掉下来的样子，难怪动静那么大。
　　刚准备开口询问是不是下不来了，就听到旁边有其他孩子的声音传来。
　　循声而去，在这棵树的另一侧，围了四五个小男孩，在冲着树上的孩子嚷嚷，还时不时丢树枝、小石子砸那个孩子。

　　“胆小鬼，有本事下来啊！”
　　“连元素令都没有的胆小鬼！”
　　“麻绳一样的辫子能帮你下来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他是下不来了吧，哈哈哈哈！”
　　“那正好给我们做射击练习。”
　　“瞄准他那两条辫子。”

　　听到脚步声的同时，那几个孩子也抬头看着正在盯着这边的霜朔也善卿。

　　“喂！你是哪儿来的！”

　　霜朔也善卿抱着的纸袋只是一步一步走近，然后穿过这几个男孩的身边，彻底无视。
　　看了看树下立着的牌子。

　　西府海棠，三千年。

　　然后抬头冲着树上喊。
　　“你可以跳了。”
　　“喂！你到底是谁啊！？”
　　“男孩子之间的事情，女孩子不要管！”
　　霜朔也善卿余光看到为首的那个男孩抓住自己的肩拦着，微微皱眉。
　　许是察觉到了霜朔也善卿的表情，那男孩捏紧了霜朔也善卿的肩，想让面前这个瘦弱的女生感受到疼痛而离开。
　　但是自己反而感觉肩部相同的位置越来越痛，松开面前人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句。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看着为首的男孩捂着肩的位置很痛苦的样子，某个孩子说道：“这好像是逆向魔法，能把自己身上受到攻击产生的伤害和疼痛反向到攻击者身上的一种转移类魔法。”
　　“这么熟练，她不像是刚得到元素令的样子。”
　　其他几个孩子看了看霜朔也善卿手臂上的水元素令。
　　“哼！我们走！”
　　看着这几个刚才趾高气昂的小孩落荒而逃，霜朔也善卿心情好到笑出了声。
　　当然，树上的那个孩子也看到了树下的一切。
　　待霜朔也善卿转过来看着树上，不知道是不是与自己对视的时候，树上的孩子稍微楞了一下，一个没抱紧，跌了下去。
　　在以为会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感受到了很温柔的水元素，才发现自己在一个由水形成的球里，并不窒息，非常温柔，被缓缓放到地面的一瞬间，水球就消失了。
　　“谢、谢谢你。”
　　树上的孩子到眼前的时候，霜朔也善卿才发现，这个男孩子身上擦破了好几处，不知道是被树枝刮伤的还是被那几个欺负他的人给打伤的，总之看起来落魄极了。
　　不过都是擦点药换身衣服就可以解决的程度，所以霜朔也善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就转身离开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那个男孩子一直跟在自己后面，在霜朔也善卿忍不住回头的时候，那个男孩用泛着泪光的眼睛盯着自己，手上在扒拉自己的辫子，看起来紧张极了，轻轻咬了咬下嘴唇，最终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我、我也是走这边……”
　　“……”
　　闻言，霜朔也善卿微微俯身看着男孩耳边已经散开的辫子，轻声道：“刚好我哥哥会编辫子，要来吗？”
　　那个男孩矮霜朔也善卿半个脑袋，听到这话，抬头看着霜朔也善卿，刚止住的眼泪又在眼里打转了，猛地点头回应了一声“嗯！”
　　此后，一大一小，就这么一前一后，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走在河堤边，往回家的路上。
　　霜朔也善卿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注意着身后的孩子，一直低着头，手脚不自然的摆弄着头发，然后发现这孩子在一栋距离自己家很近的房子门口，有了些许张望，还有下意识在口袋里摸索的动作，而那栋建筑里暗暗的，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门牌上写着三个字。

　　灰乌吟。

　　“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我准备了……咦？善卿，他是？”
　　十岁的霜朔也一纸手上拿着的是个调料罐，探出头就看到霜朔也善卿还站在玄关，身后有个什么东西在动来动去，定睛一看，是个年龄相仿的孩子。
　　“进来吧，哥哥，他受伤了，我去拿医药箱，哥哥编辫子。”
　　霜朔也善卿刚准备脱鞋进来，就被身后人轻轻拽了一下衣服，能感觉到人的瑟瑟发抖。
　　“啊，不用怕的，我哥哥人很好的。”
　　看着来人还是没松开手，已经拿了梳子的霜朔也一纸说道：“我去拿医药箱吧，善卿你在这儿陪着他。”
　　“好。”
　　闻言，霜朔也善卿拉着人就坐在了玄关，给面前的人解开头发，用刚才霜朔也一纸放在这儿的梳子给这个男孩一下下梳着头发。
　　等霜朔也一纸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孩子靠在一起，霜朔也善卿在笨拙得学着霜朔也一纸平时给他梳头发的样子，霜朔也一纸自然的拿过梳子，给面前害羞到整张小脸通红的男孩子梳头发。
　　“以前没见过你呢，你不是这附近的孩子吧。”
　　“嗯……”
　　“叫什么名字？”
　　“灰乌吟……远惜……”
　　“我叫霜朔也一纸，是善卿的哥哥哦，你是最近才搬来的吧？”
　　“嗯……”
　　“我刚做好了几个铜锣烧，一起吃嘛。”

　　“远惜，你是吃什么长这么高的。”
　　“今天回去做铜锣烧吃吧，善卿。”
　　霜朔也善卿和灰乌吟远惜都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两人不约而同的坐在一起，又都几乎同时开口跟对方说话。
　　想起小时候的大小差距，再看看现在的灰乌吟远惜，在入学体检的身高报告里，比霜朔也善卿高了足足十厘米。
　　而灰乌吟远惜也若有所思的看着霜朔也善卿，不知道在想什么。
　　“噗，你们几乎都吃一样的东西长大的嘛，不过远惜这几年确实身体比善卿还要好，近身方面也早就超过善卿了，记得第一次教你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孩子，我都担心给你折断了，现在就没这个困扰了。”
　　“哥哥！”
　　“是实话啦，营养搭配均衡，配合适当的运动，身体素质好是必然的。”
　　因为正在吃带来的便当，所以霜朔也一纸想到了这些年父母营养均衡搭配的饭食。
　　“而你会把不爱吃的给我，有些营养当然缺少啦。”
　　灰乌吟远惜习惯性把霜朔也善卿便当盒里他不爱吃的部分挑出来，放到自己的便当盒里。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就好像是经常发生的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啊，这个我知道，霜朔也不吃任何种类的萝卜，也不吃螃蟹，对吧！”
　　西陆白久和说完，盯着灰乌吟远惜看，因为这是这几天观察下来，以及是灰乌吟远惜简单讲过的，就给记下了。
　　霜朔也一纸这是第一回在灰乌吟远惜以外的人的嘴里听到有点了解霜朔也善卿的话，眼睛一瞬间就亮起来了。
　　“是的。”
　　西陆白久和得到了来自霜朔也一纸、灰乌吟远惜、霜朔也善卿，三人异口同声的肯定。
　　“当然，除了萝卜、葱、姜、蒜、香菜、螃蟹，一切味道太重的东西，像是太酸、太甜、太苦、太咸、太腻、太油、太荤的，善卿都不喜欢，还有就是食物本身的味道很大的，主要是一些肉类，比如很腥的鱼虾，很膻的牛羊肉，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动植物之类的，不过，善卿倒是出奇的超爱吃辣。”
　　灰乌吟远惜又说了点自己现在能一下子想起来的霜朔也善卿不爱吃的东西的部分。
　　“这个是有故事的，小的时候，还不认识远惜呢，那天下雨，爸爸妈妈有事出去了，我跟善卿两个人在家看家，那会儿我应该才六岁，善卿四岁，我们在家玩字谜寻宝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漂亮的苹果，我到现在都记得，圆圆的、红彤彤的、闻上去香香的，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霜朔也一纸说着就削了个苹果，分了好几块放在盘子里。
　　“家里没有点心了，但是我跟善卿都饿了，我还不会用刀，但是已经有元素令了，就用元素的力量把那个苹果掰下来一人一半，后来才发现，那是个还没被处理过的魔幻鬼椒，那一个是正常作为作料能用两天的量，我们愣是两个人吃完了一整个，我倒是还好，善卿被辣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喉咙还痛了好几天。”
　　“魔幻鬼椒是后劲大，一开始吃下去倒是没什么，但是后面……噗，霜朔也，你弟弟跟着你，能长大不容易啊。”山澈·鬼木边想边说边笑出了声。
　　“我觉得不算是坏事，虽然辣了好几个小时，但是那次之后我跟善卿都超级能吃辣了。”
　　“这倒是，第一次见一纸吃辣的时候我都觉得有点吓人。”北川青彧回想着刚认识霜朔也一纸的时候的事情。
　　“现在没有一年级的时候那么夸张了，至少冰箱里的辣椒消耗没以前快了。”绒谷·特尔北仑也想到了刚认识的时候，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莫非是年纪大了，身体开始自动养生的缘故？”
　　“要是岩卢在的话，估计会说‘如果十八岁就算年纪大了，那一纸八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当我们实验室的活化石研究了’这样的话吧。”
　　“噗，绒谷你学岩卢学得好像啊。”
　　“过奖了。”
　　“没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特尔北仑居然这么有演绎天赋。”
　　“才不是呢，我们在宿舍里的时候可有趣了，他是在……额，总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啦。”
　　北川青彧嘴比脑子快，有些话脱口而出，但是还好脑子反应过来了，才及时刹车，凑到山澈·鬼木耳边小小声的念叨。
　　“居然有这种事？！”
　　“没错。”
　　山澈·鬼木不敢相信的看了眼绒谷·特尔北仑，得到了来自北川青彧的肯定和绒谷·特尔北仑的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