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南野102

1、序章

　　廿四羽离开慎维常就像慎维常初识廿四羽一样，完全不讲道理。身为一个在天上人间地下漂泊了上百万年的人来说，慎维常时常会想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自戕。她一百万年修出雀灵，一百万年修成人身，一百万年大闹天宫，两百万年关了禁闭。她的祖父叫禽骨武，是上古神魔一战的让神族反败为胜的鸦青将军。她的父亲叫禽骨英，是让整个禽骨族在禽骨武死后没落的懦夫。天宫除了以玉皇大帝为首的天庭外，另有东西南北四大陆。目前除慎维常朱雀一族的南陆荒废以外，都在正常地运行着，而“南陆废物”则是现如今三界对禽骨一族的评价。
　　实话来说，禽骨一族算得上生性凉薄。他们对所谓的家与世间并没有什么概念。禽骨武当年帮助神族的理由不过是可以有个地方小住，而禽骨英在禽骨武去世后跪拜魔族小兵的理由也不过是不想被打。禽骨英这一跪对他自己全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天界却因此丢了大面子。时常有些老神仙说禽骨英无论如何都不该跪得那样轻松，魔界复仇，天界嫌弃，人间不耻。无论如何那轻轻的一跪，都让禽骨一族成了东躲西藏的过街老鼠。而这只阴沟里的老鼠，却偏偏拥有其他人难以获得的珍宝：南召令及南陆太朱殿十八位殿神的庇护。
　　慎维常看到廿四羽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只伪装成小乞丐的小白鹤有着满肚子的野心。那时她正好从聚德楼的窗户里翻出来，一脚踩到了他原本健康的腿上。慎维常是个没人教，没人养的野种，当即就把他从地上捞进怀里一起逃跑。廿四羽倒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翻身把她绑了，任由聚德楼的人拉走刷了三个月的盘子。
　　不甘与愤怒。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简单的要命，慎维常天上地下哪儿没转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对不起的人很多，对不起她的更甚，她本不该被这三个月洗的盘子愤愤不平，可她找了上去，一缠就是一百多年。
　　一百多年有多长呢？对于一个几百万岁的人来说，一百年实在是弹指一挥间。可慎维常后来躺在屋顶上看星星时，那一百年在她脑海里实在太过耀眼。她看着他从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一步一步走向白鹤一族的帝位。登基前他还改了名儿，不叫廿四羽，而是廿隶。
　　“小四羽，自此以后我愿尽我所能帮你。”她化身成一只红色的鸟站在他的肩头。
　　“棠棣，你知道吗？”他将她放在手掌里，她歪头看着他泛红的眼尾“红色的鸟，不详啊……”
　　“是啊，还是不详啊。”她的羽毛变成坚硬的刀刃，看着那只白皙的手上无数淌血的口子。
　　她飞走了，数不清是第几次回到了这个屋顶上晒月光。
　　“维常，回天界吧。”一袭绿色华服的翡传音而来。
　　她不回答，只静静地看着月亮。
　　“还在找他吗？”“他不会回来了。”“可他是谁？”
　　脑海中起了莫名的声音，慎维常看着天上宫阙，从未觉得世界是这样地冷，这样地让人难以忍受。她又想自戕了。
　　“小厘，你的这个字，写的可不对啊……”那陌生的声音还在飘荡着，她头痛欲裂。
　　“翡，他是谁？不能告诉我吗？”她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已经死了。”
　　“他是谁？”
　　“你先好好休息。”翡的身影消失了。
　　她缺失着一段记忆，而有着这段记忆的人都讳莫如深。他们都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