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李平安

2、 大人

　　左宁在湖边一直捡到天快亮，雨停了，天边的云也变成了鸦青色。

　　成堆的宝石摞在地上，左宁走近赫连亓有些拘束地说：“大人，宝石捡完了，只是我......没...没东西装了。”

　　赫连亓此时正在掐指算楚时所在的具体方位，结果什么也算不出来。龙息和道契都只有模糊的指向，能证明楚时还活着，但境地不会好。

　　他有些心急，连左宁说话都没听见。

　　而左宁现在更不敢说话了，只能缩着脖子等在原地，等赫连亓回神，他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好了？”
　　左宁摇头，小声道：“大人，我的空间按钮太小，没地方装了......”

　　赫连亓“啧”的一下，递过去一个袋子，“用这个。”

　　左宁双手接过后赶忙转身去装剩下的宝石。他大概能猜到这是个类似于空间按钮的东西，但又和市面上的空间按钮外观不同。

　　他看了看布袋上勾勒图案的金线，开口的位置用白色的线缝了一个笔画繁多的字体，左宁并不认识。

　　天快大亮，他不敢耽搁，迅速装好宝石，然后将布袋双手奉给赫连亓，“大人，已经装好了。”

　　“手。”

　　左宁反应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把手伸出去，食指被轻而易举地划开一条口子，鲜血涌出来，滴在布袋上。

　　耳边响起一句他听不太懂的话，接着一股奇异的感觉漫上左宁心头。

　　赫连亓将认过主的乾坤袋重新抛给左宁，漫不经心地说：“给你的。”

　　说完他看着一脸呆滞的左宁歪了歪头，“回神。”

　　左宁立刻清醒过来，点着头“哦哦哦”地走在前面带路。

　　这片森林很大，一龙一人走到下午才将将走出内围。赫连亓想瞬移，奈何修为不允许，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左宁走。

　　这期间还遇上了半夜时出现的中型丧尸群，左宁为了证明自己还有点用，便硬着头皮拿出备用的水果刀砍了几个丧尸脑袋。
　　结果就是差点被咬，赫连亓嫌他动作慢了，一个响指爆了全部丧尸的脑袋。

　　左宁快惊掉下巴，没忍住诱惑去抠了丧尸脑袋里的晶核。

　　赫连亓捂鼻退后几步，“你恶不恶心？”

　　左宁手套上满是污血，他干巴巴地解释着，“大人，这些都能换钱。”

　　赫连亓反问：“灵石不够？”

　　“宝......灵石太招摇了。”

　　“哦。”他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赶紧弄干净。”

　　左宁表情更加僵硬，“大人，没...没水了......”

　　赫连亓被这个新收的属下气了好几次，他恨不得收回最开始自己说的话。

　　一团水球凭空出现在左宁捧着晶核的双手上方，落下的瞬间晶核变得晶莹剔透。

　　左宁小心翼翼把晶核放好，两个三阶的被他单独放在了乾坤袋里。

　　之后的路上没再出什么岔子，平淡得不可思议。

　　只是偶尔出现几个零散的一二阶丧尸，不过都被左宁解决掉了，怕再惹赫连亓生气，这次他没敢去抠晶核。

　　一路走到天黑，左宁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灰扑扑的破布垫在地上。
　　他在周围找了些枯枝生火，最后才宝贝似的拿出两块压缩饼干。

　　“大人。”左宁撕开包装，把饼干递给赫连亓，“等之后进了基地就有饭菜了，现在只能压缩饼干抵抵饿。”
　　这两块压缩饼干是他身上全部的干粮。

　　赫连亓正闭眼冥想修炼，闻声也不为所动，“本座已辟谷多年。”
　　这属下看着就穷酸，能有什么好东西吃？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是。”左宁收回手，默默吃他的晚餐。中途他被饼干噎得差点窒息，还是赫连亓往他嘴里送了一口水，才让他成功咽下肚。

　　“大人，这水为什么是甜的？”

　　赫连亓收敛气息睁开眼，语气冷淡，“本座为何要告诉你？”

　　“啊，”左宁尴尬地咧着嘴，“对不起。”

　　赫连亓嗤笑一声：“不过一个小法术，也值得稀奇。”

　　左宁闭上嘴，不敢说话。

　　“你与本座说说，现今何年。”隔了十几分钟赫连亓突然开口，左宁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过来。

　　他裹紧身上的外套，“新纪158年9月14号。”话音一落，他就抬眼去看赫连亓。

　　赫连亓轻飘飘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左宁清清嗓，“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17区基地外的原始森林。”

　　他一边揣摩着赫连亓的表情，思考该从哪里说起。

　　“我们生存的星球叫极夜星，新纪开始前陨石雨大灾难过去后这个世界就多出了兽人和丧尸。”

　　“兽人？”

　　左宁挠头，“就是像大人您一样，可以化作兽型作战，并且兽型的兽人不会感染丧尸病毒。”

　　他听见了赫连亓的冷哼，赶忙找补道：“不过从来没有一个兽人遗传的基因是龙，而且没有您这么高大威猛。”

　　左宁觑着旁边赫连亓稍有缓和的脸色，舔舔唇继续说：“大灾难后世界平衡被打破，除了兽人和丧尸，一些人也觉醒了异能，大致范围是金木水火土和一些特殊的异能。”

　　“那你是什么？”赫连亓问他，“异能。”
　　“感知，一公里以内移动的东西。”
　　他又问：“通过风？”
　　这下左宁也答不太上来，“嗯，大概吧？”

　　赫连亓摇摇头摆手，“再说说别的。”

　　“之后为了人类和兽人生存，两方建成联盟，建立了二十七个安全基地。一到十二区是上位区，这些区周边资源比较丰富，基地多是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十三到二十七区就是下位区，我就是十七区的，下位区的人，”左宁停了一下，“就像我这样。”

　　“基地外的地方被叫做沦陷区，经常有探险者小队会出来寻找物资。”

　　赫连亓修长的指节微动，他掐算一番，却还是什么都算不出来。
　　他去观道契，还是之前那个方位，“北方是哪个基地？”

　　左宁在心里回想着基地的分布位置，好一会儿才确认：“北方的话，一二区基地都在这个方向。”

　　赫连亓点头，“知道了，歇吧。”

　　左宁讲了半天睡意全无，他自告奋勇，“我还是守夜吧。”

　　“随你。”

　　第二天天还没亮赫连亓和左宁就开始动身出发。

　　清晨的森林都是雾蒙蒙的，冷空气吸进鼻腔都呛人。
　　左宁的睫毛和头发被白雾打湿，挂上一串小水珠。

　　树梢上有空灵的鸟叫声，不断回荡在偌大的森林里，声音传得很远。

　　左宁在前面带路，他一直沿着之前进森林的路线走。不过几天的时间，刚被人踏出来的一条小路就被杂草遮住。

　　长剑挥舞着将草拦腰斩断，水果刀在昨天左宁砍丧尸时砍卷了刃。这剑是昨晚赫连亓从一堆杂七杂八的灵器里好不容易翻出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蠢下属已经学会自己滴血认主了，还算有些天赋。
　　赫连亓想了想，距离自己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并且不用自己打架的日子不远了。

　　他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看着左宁的背影心里细细琢磨。
　　小叶子一直想收个徒弟过一把师尊瘾，只是还没来得及去六界搜罗就被带到这儿来，而他捡到的这个凡人还算有些根骨，倒是可以留着。

　　赫连亓算盘挑得叮啷响，左宁兢兢业业在前面开路，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某条没什么道德的龙规划好了。

　　正午时林间弥漫的雾气尽数散去，阳光从高大树木的缝隙中间穿进来。

　　赫连亓抬起手去接，掌心印出一团金色的光，有些暖暖的温度。

　　左宁提着剑去找吃的东西，临走之前又掏出那块破布，“大人，您先坐，我去看看有没有兔子之类的。”

　　“嗯。”他盘起腿，开始闭眼冥想，还有心分了一小缕神识藏在左宁身上。

　　小辈有点笨，总要长者照顾一些的。

　　最后事实证明，赫连亓的担心是有用的。

　　左宁那时刚走没多久，一声虎啸便响彻山林，卧在树杈上的鸟惊得翅膀都要扇没了。

　　而树下如老僧入定的男人缓缓睁开眼，轻叹一声。

　　“带徒弟果然麻烦……”

　　——

　　高大的树下一只快赶上成人高的老虎一边绕着树转圈，一边昂首盯着躲在树枝上的左宁。

　　老虎的啸声骇人，大嘴张开时利齿上带血的碎肉都清晰可见。

　　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左宁后背紧贴着树干，呼吸急促。

　　要不是他从小就爬树找鸟蛋的动作娴熟，不然这下早就成了老虎的食物。

　　最开始进森林的时候魏老头就告诫过大家不要去招惹森林里的猛兽，当时队伍里有几个实力还可以的攻击异能在倒也不用过于担心。
　　这两天左宁又一直跟着赫连亓，没遇上什么有威胁的猛兽和丧尸，导致他一时丢了警惕，才惹了树下这个大家伙。

　　左宁咬牙，两方陷入僵持状态。

　　又是几分钟过去，这老虎等得不耐烦了，前肢抱着树干一蹦一跳地准备上树享用大餐。

　　几道剑光闪过，老虎吃痛，“吼”的一声跳得更高了，险些就抓住左宁的脚背。

　　左宁尝到嘴里铁锈的味道，双手抖得越发厉害，差点要握不稳剑。

　　树林间起了风，叶子在“沙沙”响，阳光反射下来迷了视线，左宁下意识地闭眼。

　　短暂而尖锐的破空声响忽然出现，伴随着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睁开眼，原本在扒树的老虎被人踩住头摁在地上，有力的四肢把地挠出了四个深坑也能没挣脱开。

　　是赫连亓。

　　他单脚制住老虎，此刻还有闲心仰头打趣左宁，“算是有点心性，剑没丢。”

　　“下来。”左宁又听见赫连亓说，“拿着你的剑，砍掉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