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以后》纸上造梦

5、见鬼

　　“陈琳！陈琳！”
　　“她是不是快醒了？”
　　“监控显示你朋友确实是一个人来的，她是不是精神……”

　　头痛，头好痛。
　　鼻腔被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填满，我听到一阵人声对话，只觉头顶有一道光亮得刺眼。

　　“我怎么了？”
　　捧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我坐了起来。
　　——方方正正的监视屏幕上，正播放着我和铁兰一起走进密室逃脱店的画面：
　　记忆里可爱圆润的小胖脸，在屏幕里格外血腥。

　　她一半的脑袋被压扁了，红白色脑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一个被碾碎，一个连着脑神经垂在嘴角旁，缓缓旋转着。

　　当我微微弯腰，忙着给其他玩家赔礼致歉时，铁兰也和我一起弯腰。
　　暴露在体外的白色脊椎骨，早已高高翘起，戳烂了她的皮肤血肉。
　　她那颗吊在嘴角的眼球，微微旋转着，黑眼珠一直朝着我的方向窥视。
　　——从始至终，她一直都在看我。

　　无法遏制的寒意自心底往外冒，我忍不住双手朝后，想寻找一些东西依靠。
　　但指尖无比湿滑的触感，却让我疑惑不已。
　　抬起手，我无比缓慢地转过头去：
　　殷红的鲜血自指缝间不断流淌，染出一道道纹路。星星点点的白色脑浆，黏在我的指尖，泛起几点浮沫。
　　——我的双眼，正对上铁兰黑洞洞的碎裂眼眶！

　　她带血的眼球，甚至撞上我的唇，眼珠左右转动的感觉，在唇间分外清晰。
　　“把你的身体给我！”
　　铁兰被碾压破碎的嘴里，突然尖利地迸出这句话。
　　随即，整个人便如同一道血雾般，鲜红血液喷射进我的额头、眼珠与唇舌……

　　“陈琳！”
　　烟雾缭绕的监控室里，店主和其他5个玩家面面相觑。
　　看着我突然晕倒的场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陈琳，你的脸已经洗得很干净了！”
　　卫生间化妆镜前，摩可拿和Cherry压住我的手制止，“你不要再洗脸了！”
　　我充耳不闻，只感觉铁兰喷在我脸上的血雾还没洗干净，需要反复洗……反复洗……

　　“陈琳，你真不知道铁兰去世了吗？不会是想吓我们吧”
　　Cherry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根本懒得理她。
　　“她们又不在一个部门，再说可能连公司都没人知道呢，”摩可拿递上一张纸巾给我擦脸，“我也是因为和铁兰住一个小区，才知道她昨晚车祸去世的消息。”
　　“听说是玩手机没注意看路，被大货车碾压了。”摩可拿叹息，“还这么年轻啊。”

　　我想到今天晚上，铁兰给我秀的紫色版14裸机。
　　是因为出了车祸吗？
　　她为什么要吓我呢？我们不是最好的闺蜜吗？

　　“人死不能复生，她也许只是给你开个玩笑呢。”
　　摩可拿看着突如其来的眼泪，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揽住我的肩膀作安慰。

　　“对啊，你能见鬼的话，她死了你们也能做闺蜜……”
　　“Cherry，你不会说话别瞎说。”摩可拿撞了下她的肩膀，让她少说几句。
　　卫生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水滴声，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回响。
　　“铁兰可能是来看你最后一眼，不放心你吧。”摩可拿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句话安慰我。

　　我默默点头。
　　那时我以为，跟着我的鬼魂已经离开了，可没想到，这还只是个开始。

　　——孟孟今天加班没来，铁兰已经去世，那今晚我看到的孟孟，又是谁？
　　这个问题浮现在我的脑海，但很快又被我强行压下去。
　　可能，是铁兰的恶作剧吧。
　　…….

　　“谢谢师傅。”
　　垂头丧气地走下计程车，我看着万家灯火，只想赶紧搭电梯回家睡一觉。
　　——趁着明天休息，我一定要去庙里求个符。
　　然后，送铁兰一程…….我默默想。
　　……..

　　“你为什么不讲良心？”
　　狭窄的电梯轿厢里，我按下27楼按键，一道苍老的女声在背后随之响起。
　　我回过头去，是和我一起搭电梯的花衣老婆婆。
　　此刻她背对着我，正朝着电梯壁板讲话。
　　我看了看花衣老婆婆身前——只有银白色光滑的铁质电梯壁板。

　　我今天走背运吗？怎么又遇到了一个怪老太婆？
　　我撇了撇嘴角，侧过身看着电梯变动的红色数字，祈祷走得再快点。

　　“囡囡，你为什么不讲良心？”
　　背对着我的花衣老婆婆又吼了一句，语气更凶了。
　　我忍不住再次好奇地探头看去。
　　光滑的电梯壁板映照下，只有我自己的脸，从一个虎着脸的花衣老婆婆身后探出。
　　——透过光滑如镜的电梯门，老婆婆正皱眉紧盯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但原本背对着我的婆婆，却突然转过头来：“小囡囡，你心地好，婆婆喜欢。”
　　“是吗？”
　　我为对方的精神状况感到担忧，只客套了一句。

　　——电梯怎么还没到27楼？
　　我有点心急，伸出手准备按开电梯门，没想到整部电梯灯光突然全黑，接着开始飞速下坠！

　　“救命！”
　　我赶紧按下紧急求助按钮，整个人靠墙避险。
　　“小囡囡，你心地好，婆婆喜欢。”
　　面前的婆婆站在黑暗的电梯中央，依旧重复着这句话，

　　“小囡囡，你心地好，婆婆喜欢。”
　　“小囡囡，你心地好，婆婆喜欢。”
　　“小囡囡，你心地好，婆婆喜欢。”
　　她像是精神有问题，始终重复同一句话，浑浊的眼珠里，迸出诡异的光。
　　很快，我感觉自己的眉心，像被人拿了把剔骨尖刀戳下来。

　　——好痛！
　　我感觉脑袋都分成了两半，从眉心被生生剖开。
　　想要反抗，但全身不知为何被死死定住无法动弹。
　　只能忍受一寸一寸的剜心之痛。

　　“陈琳，快跑！”
　　意识逐渐昏沉之际，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
　　下一秒，电梯门陡然打开，我看到一个透明的人形出现在花衣老婆婆身后，朝她狠狠一撞。

　　就是现在！
　　被解开压制的我，头也不回狂奔出去。

　　但很快，我又愣住了。
　　——电梯外，竟然是破鼓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