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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片片黄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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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苍白的手推开君棠下的外院门,满院的黄金杏叶映入眼帘,这里种满了杏树,这里...景色依旧。
曾有一少年,满身大汗的挖着土坑,旁边放着好几棵树苗。
院中已有许多新种植的杏树,青枝绿叶上挂着细微的露珠。
“等杏叶泛黄之时,我定要向小君殿表明心意!”
少年擦拭脸颊的汗,气喘吁吁,身体虽累,脸上却挂着灿烂无比的笑容。
片片黄金,片片赤子之心。
多么...可笑。
徐瑾夜冷眼嗤笑,院中忽起狂风把树叶吹的哗哗作响,树枝像是被无声利刃猛砍般,纷纷被折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风声停后,只剩满地狼藉,而始作俑者早已冷漠的往深处内院走去,再未回头看一眼当年赤诚少年辛辛苦苦种下,如今却已被毁的七零八落的杏林。
站在君棠下内院门口,徐瑾夜略微显得有些犹豫。
若旁人看到,会觉得稀奇至极。
那个杀人利索、随心所欲的恶煞鬼竟也会与‘犹豫’两字挂钩?
微风吹拂,徐瑾夜伸出手轻轻一推,君棠下的门就这样无声的敞开了。
徐瑾夜的手还维持着推门的动作,似是有些无法相信,怔愣在原地。
良久...才回过神来。
君棠下的阵法是止云安亲手设下,如今四方五境无人可破此阵。
只因此阵所系之灵是内院里那棵杏树。
无人敢在止云安未默许的情况下闯进来,无疑是自寻死路。
至今从未有过失误。
如今却出现了一个‘失误’。
这阵法...并未攻击他,便意味着这里的主人百年来都未曾限制某个人的到来。
来之前徐瑾夜内心隐隐怀着一丝期待,而当这一丝期待成真的时候,心中却是复杂万分。
黑靴踏进庭内,内景一下子就落到了徐瑾夜眼里。
这里并无什么变化,那棵屹立在此不知多少年的杏树早已长得枝繁叶茂。
巨大的树荫遮盖下来,阳光透过杏叶照映出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样子。
徐瑾夜放轻脚步,如同这里的主人熟稔般踏过石径小路,最终停留在了院中木桥上。
底下有一汪水池,鱼儿在水里嬉戏,无忧无虑的摆着小尾。
徐瑾夜想起了他们的初见...
徐瑾夜被徐家认回来之前,不知自己是怎么活的。
身体和魂魄仿佛是分离状态,但又强行相融在一起,来来回回、互相撕扯。
每天的日子都浑浑噩噩、记不清事,像是个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般。
世间任何事、任何物在他眼里都是一片空,他仿佛并不应该存在这世间,可却硬生生的存在住了。
后被徐家人找回,说他是他们的大公子,年幼时遭遇山匪才被迫亲子分离,如今好不容易得已找回。
那乌泱泱的一群人围着他,在他面前哭的死去活来,仿佛是真的悔恨自己,痛惜他多年受苦。
可徐瑾夜知道,是假的,太假了。
他想逃离却没有成功,从此他便留在了徐家。
即使他有了名字,成了徐家子。
仍然无人关怀他,无人爱他,就像一个透明人般,人人漠视、蔑视他。
只当他是徐家里的一个‘小乞丐’。
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他那从不看他一眼的‘父亲’将他送上了不同阶。
登长阶、拜君师。
徐瑾夜前半生说的不好听些就是他人眼中的‘傻子’。
徐瑾夜从未记得过什么事,世间万物万事都走进过他眼里,又未曾留下半分颜色。
初见那日,君棠下门一开。
立在杏树下,少年一身灰墨色锦袍。
墨发仅用一支云木藤枝束着,腰间所束白玉菩提带,尾处坠了一片黄金杏子叶,懒懒的垂在腰间。
望过来时凤眼里清清冷冷,那美的不可方物之人对他微微晗首。
徐瑾夜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很快。
也是那时,他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身体和魂魄在那一瞬间真正的契合在他的体内,他眼中盛满了无尽颜色。
意识回笼,过往认知如河流汇入大海般灌进他脑海。
徐瑾夜成了真正的徐瑾夜。
从此有了魂,有了灵,有了爱。
那是他第一次见这位人人口中称赞的小君殿。
曾有人说这世上绝美无双的当属南回首的仙纳玉君,乃天下一绝之美。
徐瑾夜在日后有缘得见过一回,却觉得那仙纳玉君也不及身旁之人一分。
从此,那双眼直落入徐瑾夜心底,再也无法拔除。
就算剜了心,割了一身肉...
那年,十八岁的徐瑾夜与十六岁的止云安成了师兄弟。
也是那年,十八岁的徐瑾夜初次动心。
有种子在他心里破土而出,继而长成苍天大树。
树根在他心里不断汲取心血,越扎越深,直至覆盖整颗心脏,他却乐得自在。
那段时间颇为流传的事迹便是‘徐家痴傻入了天泽川竟奇迹般好了’。
再继而另外一个消息传出,更是在四方炸开了锅。
测灵石测出徐瑾夜乃上乘灵。
四方一度怀疑是测灵石出了问题,可却不得不信服测灵石主人——徐瑾夜的君师、当时的君殿大人。
继四方成立后,广收灵根者为弟子。
修灵师的灵力划分为地乘、中乘、上乘、天乘四个灵级。
据说到达天乘灵,便可成仙问道。
由测灵石测试而定等级,等级越高自然天生灵力便越强,修习相比他人更容易。
当然也有通过后生的修炼而上升等级的,但天生等级为上乘灵少之又少。
各方近百年来也只有楠符山出了一位上乘灵。
一时间再也无人敢叫徐瑾夜‘痴傻’,人人都尊称他一声‘大师兄’。
说起他来,也只有天赋异禀、天选之子等赞美词汇。
水声忽然在耳边响起,池里一尾金色跃出水面,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徐瑾夜被其打断了思绪,内心有些不快。
手里灵力一现,那尾金色像是被人控制般一直重复着刚才跃出水面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