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风雨欲来（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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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不甚显眼的紫色衣裙，却戴着两支极为精致的海棠木簪，穿梭在人群中。
仅看身形就能知道，这人八成是个美人。
昏昏欲睡的白发女子，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身影。
却没想到，那人正靠近自己的摊位，关月连忙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这市面上的木簪没有如此精致的，仅看这一点，来人一定非富即贵。
赚大发了！
“这位客官，不知想要些什么？”
啧，被人抢先了，关月顺着声音看向隔壁，隔壁摊位上的掌柜举着折扇朝她扬了扬头。关月一阵气闷，刚刚坐直的身子又垮了下来。
“啊……我想要东珠。”黑色面纱下，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懦，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浅褐色的杏眼透亮得很，那种初入世事的懵懂是能看出来的。
关月暗暗点头，是个大小姐没跑了，还是个刚入鬼市的雏儿。
“客官，这鬼市想找东珠，自然还是要来我这里，童叟无欺，我家的东珠，可是这十里八荒最好的。”
看看，这才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只是感觉那位小姐听到这话似乎笑了一下，细看少女还是略颦眉的样子，错觉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少女轻声说道，声音正好穿到关月的耳朵里，关月瞧着这少女脸色苍白，说完那话神色似乎放松了一些，难不成，这东珠是要拿来入药的？
“掌柜的，我要八颗东珠，还请快些。”
八颗！果然大气。
“好嘞。”旁边那掌柜的喜笑颜开，从柜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是十几颗东珠，圆润且有光泽，不得不说，仿的极像，怕是这见惯了珍奇异宝的达官贵人，也是认不出来的。
“一共三十两黄金，客官，请吧。”
那紫衣少女正要从钱袋子里取钱，关月起身拦住了她的动作。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是二十一世纪三好青年呢，也算是日行一善吧。
“若我是小姐，断不会购此东珠，此东珠为假。”
“嘿，白毛丫头，你还来劲了是吧，抢我生意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顾客，你还砸我场子？”
关月正要与他论辩，肩膀却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正是那紫衣少女。
“既然这位掌柜说这东珠是假的，不若证明一下？”
这小姑娘有问题啊，怎么还有种隔岸观火的感觉。
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东珠可摩擦，摩擦之后会有粗糙感，还会掉粉，掉粉后才会呈现出东珠的珠光，而这东珠，虽外观与真东珠相似，但这表面却是光滑的，不可相互摩擦，还有这里……”
一旁的掌柜急忙出声打断:“客官，你看她那身打扮，岂是良民，这定是看小的生意，才……”
“住口。”紫衣少女出声打断，关月朝她感激的笑了笑。
关月从外套的兜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放大镜，放到东珠上面，“看到了吧，假东珠如同蛋壳一般高低不平，而真东珠……”
关月眼前忽然被一颗珠子挡住了视线。
好货色！
等等……
关月顺着那东珠的手看去，那紫衣少女若无其事地看着她，仿佛刚刚着急买东珠的人不是她一般……
草，一种植物。
堂堂二十一世纪新青年，古董行的天才鉴宝师，深受九年义务教育熏陶的新时代接班人，居然被一个不知道几百几千年前的一个思想老古董给涮了。
穿越者的脸何在？这脸还能要吗？
“继续啊。”雎楼兰正听在兴头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不讲了。
“有自然纹理……”
雎楼兰忍不住点点头:“嗯嗯，然后呢？”
然后？
还有然后？
雎楼兰这才回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是打着买东珠的名号来的，现在……
雎楼兰轻咳一声，面色有些尴尬。
“那什么……多谢掌柜了，那东珠我且收下。”雎楼兰说完将一锭金子放到柜台上，那掌柜一看钱也到手了，自是识相，拿起那锭金子，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看贵人也不是来买东西的，只怕是关某这里也没有贵人想要的，请回吧。”
雎楼兰正看着关月身上的衣服出神，那衣服面料并不精细，也没有绣花，图案像是长在了布里似的，那衣服材质也很奇怪，下身是麻制的？又不太像，上身倒是像羊羔的毛，但这一块一块的图案是染坊染的吗？为什么这么自然。
“贵人？贵人？”
“啊？啊，汝这衣服……是谁家制的？”
“某宝。”
？
“外邦的店铺？”
关月脸上垂下几道黑线，跟古代人说现代app，脑子抽抽了才憋出那么一句。关月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说道:“算是吧……”
能在鬼市开铺的人，要不是为财，要不就是买些正常集市买不了的东西……
雎楼兰忽略掉腰间的灼热，对关月说道。
“吾名雎茗鸢，不知掌柜贵姓？”
“免贵姓关，单字一个月。”
关月关月，好名字。
“那，关掌柜，吾倒是有些产业，不知关掌柜有没有兴趣，与吾合作。”
合作？
这么快就有大佬找上门来了？
不过……她刚刚说她叫什么来着……
雎茗鸢？雎楼兰！
按照现在不知道被谁魔改得不成样子的剧情来看，原本的南召被灭，江家莫名其妙夺回政权，原本妖界的大boss鬼凤现在居然还没恢复记忆到妖界搞基建，人间线的大反派沈应星如今连个影子还没有，早该在神界线领盒饭的宏光镜水也没有任何领盒饭的消息，上重天的神魔大战更是连友谊战还没开打。《浮华》国风探案手游总共四条线，愣是连一条对上的都没有。
那这么说，眼前这个小家伙就是本该死在江陵一案，现在却成了皇帝的亲外甥女的临渊郡主？
手动膜拜大佬。
这可是掌握着《浮华》玩家的信仰——天正司的人物啊，要是自己能入天正司……到时候穿回去，跟其他玩家也秀一下天正司的剧情。
“临渊郡主此番前来，可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雎楼兰看到关月的表情，心下猜了个七八分:“自然，坊间传言关掌柜乃奇人也，这样的人才……”说到这儿，雎楼兰轻轻眨了一下右眼，略带一丝俏皮。
“不如入我天正司？”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美女都撒娇了，美女都wink了，这要是还能抵挡住那可真是不长心了。关月用力点了点头，雎楼兰略抽了抽嘴角，总觉得关月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刚刚那番鉴定，是个人才，这样的人留着有大用处。
“话说，关掌柜……”
关月大手一挥:“大佬，叫关月就行。”
大，大佬？
雎楼兰如同箭在弓上，连弦都拉好了，鎏银砂也装好了，结果正要放手的时候，点燃的鎏银砂忽然灭了……
愣是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有一会儿后，关月忍不住开口:“大佬，你刚刚要说什么？”
雎楼兰轻咳两声，算了，此情此景，本来还想问一下刚刚那个能看清楚纹路的圆片是什么东西，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以后再问吧，顺便问一下刚刚那个什么老是什么意思。
关月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呢……
雎楼兰摆摆手，示意没有想说的，关月只好作罢。
“方便透露一下天正司的情况吗？”
巧了，雎楼兰午时才去了解了一下情况，现下正好可以说:“天正司现有左右使各一，监察使八人，御察使二人，录官二人，司狱司判一十又二，务丞一十又八人。”
“人这么少？”
数次被打断的雎楼兰多少有点郁闷:“并捕快八十，列入六扇门行列……”
“左右使是？”
“左使顾氏霏辞，右使南氏卿离，可有印象？”
反正雎楼兰自己是没印象。
只见过顾肖，还是远远的一面，看不清相貌，不过气质如兰，是个儒雅端方的君子。
至于南安……
想来被那般温润如玉的哥哥惯着，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风流公子哥呢。
“略知一二。”
雎楼兰不知道的是，关月的略知，是个谦辞。
略知啥啊，那可是顾肖，顾霏辞啊。
《浮华》刚出建模就被九亿少女舔屏，直呼老公，不管男女老少皆宜的顾肖啊。
温润如玉的公子形象，不知道长在了多少人的性癖上。
要不是《浮华》建模太强劲，后期出现沈应星雌雄莫辨的谪仙脸，独孤赋美到极致的妖妃脸，还有玉面将军南朗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惊鸿一瞥，顾肖的那张脸，绝对是手游界的珠穆朗玛峰。
至于南安，典型的桀骜少年脸，在众位美女帅哥中不是最美，但也依然出众，吸引一大批妈妈粉，被广大玩家叫小狼狗的家伙。
嗯哼，每天能看帅哥美女养眼，是真的爽。
“关月，又走神了？”
“啊，啊哈哈，没有。”
雎楼兰皱了一下眉，没有戳穿。
其实把关月拉入天正司，有她自己的打算，若是只靠能力的话，也不是雎楼兰自己的作风。
她要的是一个面面俱到的人。
天正司根基未稳，雎楼兰面对压力急需出成绩，只能是兵行险招。
“左右使完了，监察使和其他人呢？”
“能为我们所用的不多……”
雎楼兰这话还是好点的了，就怕天正司上下都是江然的人，况且按照天正司建国前的办案力度，左右使都是朝堂新秀，资历尚浅，办案进度偏缓多有理解，而某些元老，十有八九是那古树中的蛀虫。
况且左右使还不知能否为自己所用，现下只有百里和关月。
必须得找个理由，给天正司换换血液。
“不若这样，大理寺考核将近，借你指挥使的身份，完全可以从大理寺抽出一些来。”
雎楼兰听到这话，眼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这是要让我去大理寺强人？”
“非也，你想想，一个不成型的土胚，是将它矫过来，还是另打新胚？”
“得观此时全貌，但若是这胚里烂了，自然是换了它。”
“现下郡主是想找个换它的由头？”
雎楼兰点点头，关月见状一笑:“那还不简单，天正司这地方，一个办案不力就能把他们打回原形，这职位空缺了，都不用开口，就有人把他补上。”
看来还是不了解现在的局势啊……
“贵人，怕是不会让吾顺遂的。”
“是陛下？他说了什么吗？”
“算了……”雎楼兰话还没说完，关月就打断了她。“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他说了什么你让我听听，我总感觉若是此时他与你断了联系，那可不是良策。”
？
似乎也对，
江然刚刚上位，就算是要让自己倒台，那也是在天正司有了成就之后。
更何况面对群臣的压力，江然目前急需证明自己的能力，若是在这时天正司出了问题，任人唯亲的就会伴随着江然这个名字，江然不会走这一步险棋。
真的是傻了，居然连这个道理也明白不了。
“看来郡主也是想通了，既然这样，我先行告退，明日便去天正司上任。”
“不可，后日再去上任，届时直接找吾便可。”
关月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多问……
红灯高照，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燕儿在梁间叽叽喳喳，笼中的金丝雀在阳光下眯了眯眼睛，惬意地梳理着羽毛，时不时发出悦耳的啼叫。是个好天气。
忽略这殿中肃杀气氛的话。
雎楼兰攥着红线中的那枚绿玉，冰凉的触感钻到了骨子里，雎楼兰知道，此情此景，自己只能等着江然先开口。
君臣二人之间罕见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在了二人之间，二人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像是战场上双方对峙。
终是有一方最先败下阵来，
“雎爱卿？”
雎楼兰觉得骨头冷，江然的面容在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江然见无人回应，嗤笑一声，茶杯不偏不正地砸在雎楼兰的面前，茶水在红色地毯上划出一道道血泪。雎楼兰应声跪下，茶水打湿了裙摆，雎楼兰憋憋嘴，忍住恶心，不觉将背挺直了些。
“朕的雎爱卿可真是厉害的狠啊，你知道那百里阙是什么人吗？你知道天正司的老臣们背后站着什么势力吗？你知道你要是坚持将天正司内部换掉的话是个什么样的后果吗？你会被朝堂上那些老顽固的唾沫星子淹死！”
雎楼兰正要说话，江然狠狠瞪了她一眼，雎楼兰瞬间不敢动了。
江然摆摆手，似是消了气:“罢了，你年纪还小，这天正司内部是不可能换的，回去吧。”
“臣要是不换，只是给他们降职呢？还有百里从小便是跟着臣，陛下还信不过吗？”
“荒唐！”
啧，又说错话了？
雎楼兰不知道现如今是该不该开口。
雎楼兰小心抬了一下头，正对着江然那张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连忙低下头去。
沉默是金……
忽然殿后传来一阵银铃声，腕戴银铃的少女，穿着浅紫色衣服经过雎楼兰，走到江然身侧。
雎楼兰要加价又有了熟悉的灼热感。
这是谁？门外内侍竟然未通报便能进来……
未免太没规矩……
似是她这皇帝舅舅的新宠。
那人似乎是低下头说了什么，江然低头成思考状……
三人就这样对峙着，保持一种异样的沉默。
过了许久，似是这种沉默太熬人，江然开口:“青玉令还未给你吧。”
这是何意？
雎楼兰略一点头，神色颇有些茫然。
“这样，朕现在将青玉令给你，明日早朝，朕会以办案不力为由，将天正司老臣移交到户部和工部，天正司另拔新人，你便是考官，一月后朕会让世家子弟进行选拔。记住了，给世家一些面子。”
“臣遵旨。”雎楼兰起身看向那少女，对着她微微一笑。
是她吗？
那少女似是注意到了目光，点了点头。
“妾认为，天正司还是需要个能镇住他的人。”注意到江然乏了，那少女宛然开口，声音像是出谷的黄鹂，江然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
“雎爱卿，颜爱卿乃开国功臣，有他在，朕也放心些，西北战事并不吃紧，颜将军暂时闲居天都，不若就让他跟着天正司，雎爱卿意下如何？”
雎楼兰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下却不由得产生疑惑，那少女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感觉……
江然对她那么言听计从。
“臣遵旨。”
江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雎楼兰离开，雎楼兰走出殿门时，殿外的内侍递上一方小巧的令牌，通体呈淡青色，雕刻着精细的刻花，玉令在阳光下闪着细腻圆润的光泽。
若不是它沾染过血腥，还真是漂亮。
青玉令啊。
凭这个，就能去看青玉案了吧。
雎楼兰将它收入袖中，依稀间看到了那身深红色官服。
似是一束白光冲破外壳，打破了原有的静谧。
“见过大人，南右使告知大人，国子监有案，望大人立刻前往现场。”
开始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风雨欲来（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