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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朝思暮想为你心忧(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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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
烛龙托着烛龙焰穿过魔域市集,一个天庭挂名的鬼差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玄冥殿,“在下烛九阴,要面见魔尊。”
魔物按到底说也是鬼,亡灵真到了即将消散于三界的时候,投胎绝对能称得上是一个保命的妥帖办法。
烛龙带着毫无恶意的笑,送给守门的一盏灯,守卫盯着那一个小火苗发了一瞬的呆,转身跑进大殿通报魔尊有使来见。
大殿装潢奢靡,玄曾坐在高处揽着一个人吃枣子,烛龙为表礼仪没有抬头直视魔尊,只是余光瞥见身着白衣之人身上血迹斑斑,浑身软绵绵的,只能靠着魔尊勉强维持坐姿。
烛龙不喜欢这种残暴的手法,更不喜欢残暴的人,所以他不喜欢魔域,他低着头说明来意,希望魔尊能回忆初心,结果显而易见,他被玄曾嘲笑了一番。
玄曾垂着眼睛瞅立在大殿中间有些拘促的小胖子,冷笑一声后不再看他。
烛龙的余光瞅到玄曾手底下对那白衣服的人不知做了什么,白衣人发出一声毫不压制的痛苦难耐的呻吟。他皱了下眉,手心里出了些汗,在那个白衣人被折磨得气息奄奄,玄曾“渐入佳境”的时候挥了下手。
玄曾座椅后方的空间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鹏拿着匕首从里面探出半身,用带着神力的刀刃对着玄曾的心口就要刺下去。
鹏没有来过玄冥殿,所以无法直接通过时空生死界来到这里进行暗杀,而且在现今的情况下,鹏是没有办法通过层层防卫接近玄曾,但是烛龙可以,他没怎么在整个计划中出现过,玄曾对他没有那么大的戒心。
鹏躲进烛龙的时空生死界,跟随烛龙接近玄曾,继而找到机会刺杀玄曾,一击得手最好,若不得手也要将其重伤,让玄曾去投胎,总之靠仅他们两人之力将天魔大战推后,让三界获得喘息的时间。
作为上神,进行这种行刺举动实在是有损声誉,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他为了金乌,为了三界,生命都可以放下,何况声名呢。
电光石火间,刀刃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鹏眼看就要得手,玄曾忽然拽起手下那个备受折磨的白衣人挡在身前。鹏的动作太快,玄曾在慌乱间没有办法用白衣人彻底挡住自己,只是撞到了鹏的手腕,但这就足够了,刀刃偏向一旁,没有准确刺入玄曾的心脏。
就这分毫的偏差,玄曾握住了鹏的手腕,鹏的手伤势未愈,不受控制的抖起来,他强忍着疼痛将刀刃在玄曾身体里偏转,希望能从另一个方向划破玄曾的心脏,并将神力注入进去,让他不死也残,不得不去投胎。
玄曾在惊愕中面露狰狞,提着身旁人的头发将那人的脸怼在鹏面前,“看他!这就是将来的你!”
鹏表情僵硬了,这回换他面露惊愕了——这个人和自己长着极其相似的脸!
“你……”
“我怎么?”玄曾疼得喘息,但嘴角却有目的达成的笑,“瞧见了吧,找了很久呐,没你那么绝,但也有六七分像。”
按照计划,烛龙此刻应该是进入自己的时空生死界,并且在鹏的身边打开界门,在鹏得手后直接将鹏接走,但是烛龙抬头看到那个白衣人的人脸后就愣了,从不爆粗的乖孩子烛九阴不自觉道:“这他妈……太变态了。”
那人上半身被剥了个干净,身上那些个伤疤和令人无法不浮想联翩的痕迹让烛龙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毕竟那张脸有几分像鹏哥。
鹏果决转动手腕,希望能用疼痛感让玄曾松手,不想玄曾却笑了,“你并不了解我,就敢近身来杀我,我是该感叹你对那只金乌的感情至深,还是该说你愚蠢,或者说爱情让你变得愚蠢不堪。”
“我是为射杀金乌而生的箭,但那杀死金乌之力对其他神仙照样有用。”
鹏握着刀将玄曾堵在那张椅子上,“据我所知杀了我,你也会丧命,就像其他九支箭一样,和金乌共同赴死,好啊,动手,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今日你活不了。”
“我不一定要杀了你啊,我确有戮一神之能,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必须杀了你,我可以分出一些力量,让你半死不活,而且,本座游离神魔之间,地火天雷都不会因为伤上神而惩罚我。”
鹏脑中飞速旋转分析玄曾的话,玄曾戮神的力量是多年前人心的力量,这份力量一定的,用一分少一分,若是伤害了自己,剩下的力量就不能再威胁到秦罡的命了,玄曾将会永远失去杀死金乌的力量,比让他去投胎更加稳妥。
也好,来对了!不就是一换一么,来啊!
“你做不到的,玄曾,你不过就是一支箭而已。”他刺激着玄曾,刀刃却并不松懈,带着神息的刀尖继续向玄曾的心脏逼近。
玄曾颤抖着喘息,只见他从身上拔出一根骨头化作黑色的铁片,趁鹏双手握刀无法抵挡的空隙捅在了鹏侧腰。
“鹏哥——!”
“烛龙,你快走!”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被玄曾用白衣人挡住了,那白衣人顿时灰飞烟灭,鹏觉得自己头脑中似有洪钟嗡鸣,在周身运转的神息仿佛被插|入一根烧得滚烫的玄铁肆意搅拌,鹏身子一软,转瞬就被玄曾制住行动,他深吸一口气,带着笑意说,“我不走了。”
“告诉金乌,他行走天地要当心,不要为我犯险,我非他良人,”鹏泪水盈眶,心头的重压被了却了,他渐渐放松了身体,“他会遇到值得爱的人。”
“我……是爱他的。”
*
秦罡已经找疯了。
时空生死界、北冥、玄武殿、忘川城……各个地方都没有鹏的踪迹。
当他端着红烧排骨进到内室看到桌上地上的成片成片的血迹和莲华,懊悔到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切下来,他发誓绝对不会再限制鹏的自由,只要鹏还能让自己陪着,远远看着都行。
秦罡就像一个疯子一样逢人便问,用干涩的语言描述着鹏的外貌衣着,甚至发动了身边的朋友,通通都在自己的领地里寻找着秦罡口中的那个白衣美人,然而几天过去了,一无所获。
秦罡回到大泽乡的小屋里,坐在院里没有等来心上人,却等来了烛龙带来的消息和那把鹏决不离身的菁古长刀。
“怎么会呢?我妻乃北冥镇鬼守护神天地灵物金翅万里月月鸟,一把菁古长刀乱军中取敌首头颅,区区魔物如何伤得了他。”
鹏不让烛龙告诉秦罡魔尊的真身,也不希望秦罡知道自己受困而犯险,他希望秦罡心灰意冷,再也不愿踏入北冥——这个魔息浓重的危险地带。北冥外的阳光天地,才是金乌能够恣意徜徉的大自在之所。
烛龙站在他仰慕的金乌面前,脑海中却是鹏被玄曾困住的情形,他没办法将那个被当做鹏哥替身受尽折辱的身影从眼前挥去。
一想到鹏哥也会遭到这样的对待,他红着眼睛哭了出来,他抱住秦罡的腿,“鹏哥他为了你,鹏哥被玄曾关起来了,我鹏哥会生不如死的,金乌大哥……秦哥,秦哥,你去救鹏哥吧,求求你去救我哥吧……”
秦罡右眼血红,每个个体都是阴阳平衡的,秦罡也是如此,他外在明媚灿烂,在内部就会有着相应的阴暗面。
烛龙抓着秦罡的衣角,“我也去,我也要去救我鹏哥,秦哥,我不会拖累你的,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秦罡打量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胖子,冷声拒绝了,“你太弱了,鹏让你脱身,不是让你再去送死,你在血海边等着吧,我去救他。”说着就要去鬼门关下地府。
“秦哥!”烛龙喊金乌,“你要小心,鹏哥不想你有危险的,玄曾很不好对付,他真的能轻易伤害上神,他是……他是人王大弈的最后一支追风箭!”
秦罡猛地顿足,这数千年前的宿敌终是在这时发难了,上古十金乌与人族几千年前的恩怨为如今的局面埋下了祸患的种子,那支据说被悄悄拿走的箭并未被时间长河销毁,而是在三界的锻打下成了魔尊,箭指天庭。
“……是他。”
难怪!难怪鹏会什么都不说,难怪鹏会瞒着自己,让自己离开北冥,难怪鹏会断手离开,这段时间以来鹏的所有异样都有了解释。
他是爱我的,他真的很爱我,就算最开始是利用我,但后来甚至愿意为了我送命,可我怎么舍得你去遭这种罪?!
秦罡闭着眼睛抚平自己的呼吸,许久,他说:“我知道了,他对我的爱人出手,我就是与他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他。”
至于三界么,是,作为一个食人间供奉的神仙,应该为信徒付出来回馈信徒,现下秦罡最应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但他做不到,他没有办法置爱人于不顾。
现如今,这天这地,除了鹏以外这三界中的一切,合在一起也抵不上鹏。
太阳神鸟三足金乌,提剑杀向了魔域。
*
玄冥殿地宫。
鹏真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虽然带着遗憾死很不甘心,但活着实在是太痛苦了。玄曾不会真的像对待那个替身一样强|暴侮|辱他,因为鹏的血能够净化魔息,但这并不意味着玄曾没办法折磨他。
鹏的下|半|身被泡在一个水仓里,这样能防止他的血滴落在地上开出那碍眼的白花,玄曾这段时间的乐趣就是从折磨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上神身上得来的,放在以前,以鹏的身手确实能力压魔域一众大魔,但是爱情使人愚昧,神仙也逃不过为爱赴死的命数。
玄曾想起前日鹏凶猛的一刀,就觉得后怕,他差点被逼去投胎了。若不是鹏近来身子虚弱,最后还有意露出破绽,他还真没有把握能把鹏制住,毕竟这大鸟靠的是镇鬼伏魔、真刀真枪立战功获得的神位,实力不是那些只会口头嚣张的一般神仙能比。
但正是因为这样,看到他现下这样虚弱任人宰割的样子,凌|虐|欲就一下一下燃烧掉玄曾最后的理智,让他支离破碎毁灭美好,让他受尽百苦而求饶,让他承受不住而呻|吟,在玄曾眼中,这是一幅用鲜血渲染出的美妙画卷。
他将捆绑着鹏手臂的铁索解开,鹏摔在水仓中静静漂在水里,就像死掉了一样,“你看,本座如此轻易就能毁灭你。”
他拽着垂在水仓边那根缠绕在鹏脖颈上的铁链,将鹏的头提出水面,“你还不能死,如你所愿本座现在确实杀不了金乌了,但是有你,本座就能在精神上让金乌痛不欲生。”
“是啊,只有弱者,才会用这种手段得到快感,”鹏呛咳出一口血水,低笑着,“你只能折磨我的肉|体,却无法动摇我的根基,不能触碰我的神本,更无法毁灭我,你就是这么个永远见不得天日的废物,几千年前是,现在亦是,连杀我都不敢,何谈扬名三界?嗯?”
玄曾握着黑铁的手在控制不住地抖。
——这个贱人,都这样了还能说出这种不识好歹的话。杀了吧,杀了他一样能让金乌痛苦,金乌难受了,人间和天界照样遭殃。杀了吧,玄曾,杀了他吧。
——不,万一金乌挺过去了呢?
——杀了。
——不行。
……
“噗呲——”铁刃戳破了腹部柔软的皮肉,玄曾的魔息蚕食着鹏的神躯,却没有再深入。
凌迟。
“啊!”鹏抬起苍白的脸,“玄曾……本尊以神的名义审判你,永无出头之日,所愿,皆为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