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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   几天后,志愿填写系统关闭了,段星亲眼看着陈澈把S大填在了第一条,不可能再更改了,这才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地,心落到肚子里,一瞬间好像失去所有的支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尘埃落定,他闭上眼睛想,终于可以结束了。
      当天晚上,他像是再也隐瞒不住这个巨大的秘密一样,直接向陈澈坦白了。

      陈澈本来没太听懂,还在问:“什么没填S大?你是想说没填和我同一个专业吗?不会吧,我们俩加起来一共填了十二个专业都没有一……”
      “不是专业,”段星狠心打断他说,“是学校,S大,我没有填S大,五条志愿都没有S大。”
      陈澈闭上了嘴,屋里一片死寂。

      段星心里不住地砰砰跳着,猜测着陈澈即将到来的反应。
      过了很久,陈澈突然翻身下床,两步跨到桌前,打开了电脑。
      段星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吓了一跳,也战战兢兢地跟着下了床,无言地站在他的身后,看他双手颤抖着在报志愿的网址输入他早就背下来的账号密码,然后网页蹦出来,他脊背僵直地看着电脑屏幕,不再动了。
      段星看了看,那上面写着自己填报志愿的结果,放在第一条的是H大。
      他听到陈澈开口了,声音干涩,语气僵硬,像是在自言自语:“……H大?”
      “H大。”陈澈有些嘶哑地重复了一遍,一下子站起来,转过身看他。
      段星吓了一跳,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白惨惨的光,他看到陈澈的身形似乎在发抖,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胳膊,却被对方狠狠地一把甩开了。
      “你……”段星愣了愣,刚要说话,却听到陈澈笑了一声。
      那实在是一个不太好听的笑,让人听得心里发毛,一股凉意顺着脚底往上窜。

      陈澈说:“以前枫姐让我考虑H大,当时我拒绝了,我说我一定会上S大,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我是考上了,却有人不愿意跟我一起上。”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听得段星心里一阵一阵发憷,他赶紧说:“不是我不愿意跟你一起上,是……”
      “是什么啊!”陈澈忽然提高了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把段星都吼得一愣。
      “你还能因为什么?你等到今天才跟我说,不就是不想我跟着你改志愿吗?段星!我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你想去哪,不在意你是不是想去S大,你想去哪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和你读一所大学!但是因为你说过的,你说你要去S大,你说让我也去,我信了,我努力了,我也真的做到了,现在你来跟我说你不去了,段星,你有什么苦衷是非要离开我不行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啊!”
      陈澈崩溃地大声喊着,他的嗓音嘶哑而尖锐,像一把刀划破安静的夜晚,陈月琳也听到动静,吓得跑过来敲门,在门外着急地问: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小澈,你在喊什么呢?”
      段星有些茫然无措地站着,一道车灯从窗外打进来,他看到陈澈哭了,眼睛通红一片,眼泪顺着他的两颊流下来,在下巴上凝成一颗颗更大的水珠,啪嗒啪嗒不停地砸在地板上。
      “对不起……”段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停地小声重复着,“对不起,陈澈,是我骗了你,真的对不起……”

      陈月琳直接打开门冲了进来,啪嗒一声开了灯,后面跟着同样惊慌失措的陈爸,段星有些慌乱地朝他们走了两步,赤脚站在地板上,说:“叔叔,阿姨,我们……”
      他说到一半,眼眶一热,也流下了两行眼泪,酸涩感堵在嗓子眼里,让他说出来的话变得磕磕绊绊的,他艰难地解释道:“因为我,我没报S大,所以陈澈不太,不太开心。”
      “什么?”陈月琳听完也愣住了,抓着他的肩膀问,“你没报S大?那你报了哪里啊?”
      站在一边的陈澈突然开口了,他的嗓音冷得像结了冰,“他报了H大。”
      段星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
      陈月琳似乎不太明白段星放弃S大的理由,但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在此时问出口,她摸摸段星的头发说:“小星,先别想这些了,志愿已经不能改了,先睡觉吧,明天再说。”
      陈澈突然说:“别在我这儿睡。”
      段星手一抖,抬起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上挂着一道道泪痕,陈澈不为所动,坚持道:“出去。”
      他的声音倒是很平静,不像是气话。
      陈月琳皱起了眉毛,“小澈,你说什么呢?”
      “我说出去!让他出去!”陈澈喊了一声,伸手扔了个什么东西过来,正好砸在段星的脚边。
      他低头看了看,是陈澈的手机,在地上重重地跳了几下,正面朝上躺在他的脚边,屏幕摔裂了一道纹。
      他看着那道裂痕,好像自己的心脏也被摔碎了一块。
      陈月琳还想说什么,被段星拉住了,他摇摇头说:“阿姨,我去外面睡吧。”

      这一晚,段星睡在了沙发上。
      陈月琳给他拿来了新的枕头和被子,打开了客厅的空调,安慰他说陈澈只是一时气话,别太放在心上,说了半天才不放心地回屋去了。
      段星窝在沙发上,想,是啊,应该是气话吧,毕竟陈澈从没有这样认真地赶走过他,可能过一会儿他转过弯来了,就会拉着脸走出来让他回屋睡,可能还要抱怨两句,怎么说让你走你就走呢?你就不能多留一会儿?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暗变亮,陈澈房间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好像里面的人真的睡着了一样。
      段星心里的侥幸慢慢垮塌了,他感觉一宿没合的眼睛传来剧烈的酸痛,忍不住闭上眼,眼睛酸得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星的耳朵终于捕捉到了门板发出的微弱声响,他想迅速翻身坐起来,可是躺了一宿没动弹的半边身子有些麻木,一动就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当陈澈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的时候,段星终于咬着牙忍痛坐起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窗帘拉着,早晨四五点钟的光线有些昏暗,只能看到陈澈一张明显写满不高兴的脸,眼下青黑,似乎也是一宿没睡。
      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谁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陈澈忍不住先开口道:“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声音闷在喉咙里,听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在讨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段星尽力解释道:“我真的不是不想跟你读一个大学……好吧虽然结果看起来是这样,但我不是为了躲开你,也没想骗你,我不去S大是因为……因为我妈,她接受不了余城,她之前被人欺负就是在余城,所以我……我没办法。”
      陈澈眉间慢慢皱起,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困惑,“陆阿姨?她为什么要去余城?完全可以留在明城啊,我妈一定会照顾好……”
      “陈澈,”段星打断了他,他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个,“陈阿姨没有欠我的,没欠任何人的。”
      陈澈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火气,“什么欠不欠的?她们两个是从中学就认识的好朋友,哪怕没有你,我妈也一定会……”
      “会怎么样?丢下工作每天在家陪她吗?还是花钱请人照顾她?”段星说,“我妈还没到没人管的地步呢,她亲生的儿子就在这,一直丢在朋友家里像什么话?”
      陈澈被他一顿抢白气得七窍生烟,“好,就因为这个,她不能接受余城你就不去余城,你只考虑她,那我还不能接受你不去余城呢,你为我考虑过吗?”
      如此幼稚赌气的质问让段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妈是精神出问题了,你也是?”
      陈澈张了张嘴,眼睛里闪过一丝委屈,咬了咬嘴唇说:“反正志愿都不能改了,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段星喉头被堵了一下。

      “我很不高兴。”陈澈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不看他,“你哪怕早一天告诉我,我都可以跟你一起去H大。”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告诉你,”段星微微叹气说,“你后来那么拼命学习,不是为了去H大的。”
      “也不是为了考什么顶尖名校,我是为了和你一直在一起!”陈澈想到自己做梦都在做题的那些日子,忍不住又提高了声音,“你难道不明白吗?如果不是因为你要去,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考什么鬼的S大!我轻轻松松过我的日子,随遇而安去我该去的学校不好吗?我干嘛那么拼?我当学霸有瘾吗?”
      “别这样说,”段星不太喜欢陈澈说这种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任的话,“S大这种级别的学校对你的加成是一辈子的,再说,我们只是暂时不在一个地方而已,休息的时候又不是见不了面,平时也可以随时联系,距离根本算不了什么。”
      陈澈却并不这样想,“可是我们原本可以每天都见面,一起上课一起吃饭,现在却只能眼巴巴等着那几个少得可怜的假期,见面几天又要分开,继续等着下一个假期。”
      “很多异地恋的人都是这样,我们也可以的。”段星想尽量把情况说得没那么糟糕。
      “可我就是因为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才会那么拼命和你考在一起。”陈澈的声音有些忧伤。
      段星转过头,看着黎明的日光透过窗帘洒在陈澈的侧脸上,模糊的光线衬得他的神情更加低落,段星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他突然想,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陈澈此时此刻的悲伤,他可能永远都弥补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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