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晨昏》lupalang

2、男猪脚男猪脚

　　李凉李凉，人如其名，能给人以一种夏日清凉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太过瘦弱，李凉甚至可以算是一枚帅哥，他的五官很立体精致。但他实在是太瘦了，有些青春期的男生因为疯长个子，一般都是疯狂吃肉的死瘦子，但是李凉的瘦远远低于平均水准，纤细地让人怀疑是否一阵风就能够把他吹到。
　　正如关书翼对他的第一印象，李凉就像一只小灰老鼠在教室的后排位置上中规中矩且平庸着。但是关书翼是学校的大红人，虽然个性喜静但还是会有很多人下课之后围到他周围打屁聊天请教作业，所以非常不起眼的李凉也因此受到了一点好处，那就是人气渐长，因为总有人为了抢夺有利地形换座位到关书翼身边，开始关心他期中考试考了几名（结果40个人当中处于正常值的22名），然后想借口把他挤掉。
　　陈义是这一搓人中的中坚分子，他经常阴阳怪气地在李凉身边吹嘘自己和关书翼之间从童年起建立起来的感情是多么地坚如磐石，变相地指责李凉霸占关书翼身边这个珍贵的座位是多么地不懂眼色，等等。李凉通常是不做声，几次之后，每次陈义跑过来他都会主动离开位置。通常陈义会像个吃醋的小女孩一样无比留恋地坐在位置上直到铃声响起。

　　关书翼听到半个学期以来李凉主动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不知道李义喜欢你吗？”
　　“那又怎样？”关书翼笑了，这个貌不惊人的瘦弱小子即使看出了什么，对他来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第一，我不觉得这样不正常；第二，对我来说他只是我的朋友。”
　　李凉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
　　关书翼皱皱眉头，心想：什么嘛，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很早开始，关书翼就知道陈义对自己的喜欢超出了一般，但是他想过，陈义毕竟是一个靠谱单纯的小子，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性意识开始萌发，有点冲动又算得了什么？陈义喜欢长时间地关注他、对他勾肩搭背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被人说中了心事，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有意无意，关书翼开始关注起这个不起眼的同桌来。
　　一段时间下来，关书翼发现，李凉很反常。
　　李凉有多瘦，他就有多反常。
　　午饭的时候，男生们成群结对地跑去食堂或者校外（学校在闹市区）觅食，李凉就像节食的小姑娘一样总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从来不同行。长久以来，没人知道他吃了什么。
　　关书翼好奇，某次特意中途回了趟教室，结果看见李凉在那里睡中觉。
　　几次下来，关书翼终于发现：原来李凉什么都不吃！一天下来，直到晚自习结束，李凉都是只喝水而已。关书翼联想到，李凉总是会有上课闪神或者梦游的状态，本来大家都以为是他个性迷糊所致，没想到其实根本不是！他其实是饿晕了！！
　　难道他已经这样饿了快一个学期了么？不会营养不良吗？什么都不吃，难道不会死掉吗？
　　关书翼震惊了。他决定找李凉好好谈谈。
　　周五放学，关书翼尾随李凉回家，发现他进了一个本市著名的高级小区。就在李凉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关书翼叫住他：“李凉，我想到你家去玩。”
　　说完这句话，关书翼有点憋气，大概他自己也有些郁闷“这种出场白，实在太挫了”吧。
　　李凉惯例性地呆了呆，然后他回过神来：“好吧。”像是被逼无奈。

　　进了屋子，李凉给关书翼倒了一杯橙汁，他搓了搓手，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关书翼，好像恨不得他快点把橙汁喝完，然后赶紧滚蛋的样子。
　　关书翼好整以暇地端正了下姿势，抬起下巴问：“你不饿吗？”
　　李凉睁大了眼睛，像是吞了一颗鸡蛋。
　　“我发现你在学校几乎就是什么都不吃，为什么？你家看起来没有那么穷呀？”关书翼向四周环顾了下，发现了若干收藏品和高级洋酒。
　　“因为我不能吃啊。”李凉貌似天真的说。
　　关书翼发现自己和李凉的对话总是很简洁明了，似乎不费什么劲就接近了真相，然后又再次拉远。关书翼并第一次感到了挫败，李凉是外星人，他们无法沟通。

　　在他们大眼瞪小眼的同时，门上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然后是一个似曾相识风靡全校的女声温柔地：“小凉，我回来了。”

　　那天晚上，关书翼知道了乔深深原是李凉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而李凉之所以不吃东西的原因，是他怕自己长得太高，然后找不到女朋友的、也许只能去当运动员的悲剧未来。他说这些的时候饱含深意地看了乔深深一眼，然后，很露骨地：“毕竟，我还是喜欢小个子的卡哇伊的女生。”
　　乔深深白他一眼：“无聊！”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李凉183cm的个子，比关书翼还要高4、5公分，可是关书翼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傻傻的弱弱的小子，像一只小白兔（从小灰鼠升级了），其实非常可爱。

　　这个感觉，随着时间的推进，变得越来越强烈。
　　在关书翼的监督下，李凉开始吃饭了。
　　陈义对李凉加入自己的小团体很有意见，因为在他眼里“李凉实在是太丑陋了”，他想不通，那种因为“畸形”而弓着腰走路的人，和为了帅气效果而弓着腰走路的自己，哪里有什么可比性呢！简直是太让人气愤了！而最不能让他忍受的是，关书翼竟然排除众议，强行把李凉带入这个圈子，什么时候俩人都腻在一起，还细致入微地照顾李凉吃不吃饭！！李凉又不是他马子，他凭这么上心啊？！
　　陈义觉得自己胸口似有大石压着，无法喘息。
　　而关书翼这厢，当他发现自己对李凉过度关注、甚至变得不正常的时候，就很快觉悟了，那就是他喜欢上李凉咯。

　　某种程度上来说，关书翼是个合格的好小攻，聪明，灵敏，优秀，大度。
　　但是李凉不是一只好小受，甚至，他连做受的自觉都没有。
　　比如说，某人给他补习函数时柔情地像要掐出水来的眼神，他对着3万伏的强电力波依旧毫无反应，呆滞地：“可是为什么要套这个公式呢？”
　　又比如说，某人周末带他去坐本市最浪漫的情侣摩天轮，他磨磨蹭蹭地：“关书翼你不觉得这娘们唧唧的吗？我更想去打电动也。”

　　陈义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李凉这个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