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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意义(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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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异半直着腰勾过椅子坐下,脚支着桌边,吊儿郎当又漫不经心地抬下巴,盯着天花板看,手里握着一个老式滑盖打火机,在这暗夜里啪嗒啪嗒地响,橘红的火光微微照亮男人淡漠的眼,他瞥向床上呼吸平稳的女人,舔了舔牙根,起身关上窗户,往门口走。
  “于异……”
  唐理含糊地嗓音在这静默的夜里格外清晰,她哼唧了一声清清嗓子,又喊,“于异。”
  于异没回头,垂眸盯着手里的打火机,女人似乎下了床,一阵微风拂过,纤细的胳膊怀抱住他,“于异。”
  男人嗯了声,转身看她,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覆上她薄背,“怎么了。”
  唐理半睁开眼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忽地有些怯,将头埋进他胸膛,鼻子泛酸,“你这些年去哪了啊?”,说着话,手臂愈发收紧,贴着他温热的身躯。
  于异低声轻叹,眼皮耷拉着,手支着唐理的背,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屁股,将她抱起来。
  女人细碎的发丝拂过脸颊,有点瘙痒,巡逻灯一直在亮着,于异就着微弱的光坐下靠着墙,鼻尖轻轻蹭了蹭唐理的。
  唐理乖乖地窝在他怀里,跪坐在其间,她偏头寻找男人微凉的双唇,却意外地吻上眼皮中的那颗痣,于异抖了抖,轻声道,“理理,你准备要我命是不是。”
  唐理手搂着他的脖子,不吭声,弯起那白皙细嫩的颈,吻住于异。
  女人香软的舌头灵活地直蹿而入,撩拨几下,随之打圈缠绕,于异挑了挑眉,躲了过去,伸出来的舌尖细细描绘她的唇形,弄得又麻又痒。
  半晌,唐理喘着气松开他。
  于异一脸戏谑又坦荡,两人紧贴着,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他轻晒,嗓子有点沙哑,头埋进唐理肩颈处磨蹭,“理理。”
  “嗯?”,唐理低下头抵着他胸膛。
  “我找个好时候,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于异像哄孩子一样,声音轻柔,手指捏着唐理的腰。
  唐理轻颤,她咬了咬嘴唇,盯着黑暗里于异微亮的双眸,“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过时不候。”
  于异看了她半晌,轻笑,“嗯。”
  ……
  第二天一早,唐理是被风吹醒的,边境的大风吹的窗檐猎猎作响,屋外草地泛着露水,云压得低,感觉有点阴。
  她起床洗漱好,打开门出去。
  于异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一把猎|枪|,黑色作战服衬得他越发清冷,偏偏剃了寸头,不看那双含情眼,都觉得这人野的不要命。
  男人举起|枪|,半闭着眸子盯着远处的靶,很随意地扣动扳机。
  “砰——”,十环。
  唐理靠着栏杆看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像是看见自家孩子表演成功还得奖的奇妙。
  “唐记者,今个儿带你去看看别的地方,去吗?”,于异举着|枪|,慢条斯理地换弹夹,偏头问她。
  唐理压了压帽檐,轻笑,“成。”
  郑周和栗谷早就在越野旁准备好了,还有个男生,唐理没见过,只是点点头,权当打了个招呼。
  唐宇乐了,他坐上驾驶座,偏头看了眼这个大学生记者,本想说些什么,但老大那眼神跟看媳妇似的,阴沉的很,感觉他再多说几句就死定了。
  他清咳一声,踩下油门安生开车。
  唐理没在意这些,靠着车门看窗外草原天路,没多久,越野车停在一片帐篷营地前,于异回头看了眼,“先别下,我去看眼。”
  唐理点点头,从窗户看向外面,于异双手插兜,套着冲锋衣转了一圈,脚踢了踢其中一个帐篷门帘,几个男人从里面出来,似乎是认识于异,看见他就掐媚地笑,手里的烟全塞给他。
  栗谷坐在她旁边,顺着视线看了过去,骂了句脏话。
  唐理诧异地瞥他,“你会骂脏话啊?”
  栗谷挠了挠后脑勺,脸有点红,他像是很生气,指了指窗外,“那群人来好几回了,是偷猎者。”
  郑周和唐宇握住兜里的匕首,蓄势待发。
  唐理点点头,俯身捞过于异搁在中控台的|枪|,拉下保险,靠上车门拎着手柄平静地坐着。
  唐宇,郑周,栗谷 : ?
  直到于异走过来,车里诡异的气氛才开始回温。
  唐宇坐在前面,从后视镜打量她,“唐小姐,你真是记者啊?”
  唐理点了点头,将|枪|扔回去,于异看着那把危险物品,轻笑,没说话,只是放的离唐理远了点,郑周探头,冲她抱拳,“唐姐,真是唐姐。”
  栗谷也点头。
  唐理啼笑皆非,“拿这玩意不挺正常的吗?”
  “唐记者,这玩意儿怎么就正常了。”,唐宇开着车从后视镜看她,疑问道。
  唐理靠着车门,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去过战区,拿这真挺正常的。”,她偏头看向别处,又淡淡开口,“那地方,六七岁的小孩都得拿起武器,更别说我一个普通记者。”
  车里又有点沉默,唐理笑了几声,“干什么?开始伤悲春秋了?”
  于异靠着椅背,偏头没吭声,手指捻了捻,喉咙发痒,突然有点想抽烟,他垂眸,“停一下。”
  唐理有点懵,直到看见于异拿出来烟盒,不是那些人给的,是一盒新的黄鹤楼,他垂眸拆了半天,才拆开。
  低头咬了根烟拢火点燃,风大,烟雾都顺着他脸颊飘,冲锋衣外套鼓着风,他一手插兜,骨节分明的指节夹着烟,两腮微陷,深吸了一口,青白色烟雾飘往远方,唐理下了车,被扑了几丝,于异往她眼前挥了挥手,扫开烟气。
  声音清清淡淡,混着烈烟的干涩,“下来干什么。”
  唐理瞥了他一眼,“没戒烟?”
  于异不紧不慢地捻灭烟,声音低低沉沉,“戒了,嘴有点痒,没忍住。”
  唐理轻晒,手一支,坐上引擎盖,一条腿耷拉着,晃呀晃,“现在能讲讲吗?”
  于异扬起下巴看她,女人头发被风吹的凌乱,她也不管,泪眼婆娑地打了个哈欠。
  于异终是笑了几声,靠着车门开口。
  “当年于家寒要给我送出国,没成功,我躲边境来了,才当的边境守护员,看过你高考,你进去我就走了,别这个眼神啊唐记者。”,于异捏着手里的打火机轻笑。
  “那会考证在于家寒那,我考不了。”,语气带着丝无奈,对那年自己弱小的妥协。
  于异手插兜,眺望一望无际的平野,“不过,我觉得现在在这儿也挺好,没事看看草原,养养羊,挺平静的。”
  唐理没出声,低着头,帽檐挡得严严实实,于异看不见她神情。
  他又开口,“理理,我交过移职报告了,下半年我就可以定在Z市。”
  唐理抬头看了他一眼,没问为什么,语气淡淡,“那你的热爱呢?于异,你要为了我放弃这边的所有吗?”
  她跳下来,看着于异,“我不要这种交代。”
  唐理绕到另一边准备开门坐进去,又走到于异旁边,抬手捞住他衣领,使他靠近自己,“于异,你是草原上的狼,不能因为我折断腿,我可以因为你定在这里,但你不能因为我放弃理想。”
  女人抬着下巴,一脸倔强,“这是我唯一不能退让的事情。”,说完就上了车。
  于异站在原地,低下眼眸,那颗痣嫣红,他笑了几声,坐进副驾驶。
  车内三人吃了口大瓜,一动不敢动,唐宇扯了扯嘴角,打圆场,“呃那个,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唐理窝在后面不说话,于异眉眼倦淡,玩着滑盖打火机,“回吧。”,他说。
  唐理忽地出声,“我有事,你们先回基地,一会让你们队长带着我就行了。”
  她抬眸看了一圈,“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哪敢有问题。
  三人连忙点头同意,慌里慌张地将自家队长卖了,走之前,唐宇还专门凑到于异旁边,告诉他女人是要哄的,结果喜提于异飞脚一枚。
  于异坐在驾驶座上,淡淡的烟草味在车厢蔓延,唐理抬手,撩开帽檐看向他,“去车站,摄影师今天的车。”
  于异看了她半晌,笑,“行,安全带系上。”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到镇上的时候唐理找于异要了根烟。
  她坐在车里,往后靠着,胳膊肘支在窗沿,纤细指尖夹着一根烈烟,时不时吸一口,风情万种,眼皮倦淡地抬了抬,墨黑的瞳孔盯着于异,青白的烟雾飘远,于异站在外面,偏头看了一眼,对上她眼神。
  “人什么时候出来。”,声音平淡。
  唐理吐出一口烟雾,开门下车,用脚捻灭烟,抬了抬下巴,“出来了。”
  于异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拎着两个大背包哼嗬哼嗬地走出来,看见唐理,眼神惊喜地挥了挥手。
  “……”,于异扯了扯嘴角,走过去接过一个背包。
  还挺重。
  杨数伸手和于异握了个手,笑的像个憨憨,“你好你好,我是杨数,摄影师。”
  “于异,包给我吧。”,他伸手接过包裹走到后备箱。
  唐理咳了声,坐回车里,车窗降下,她从后视镜看于异装行李,嘴角勾起一抹笑,“数学啊,你颠了什么玩意儿,这么大。”
  杨数扶了扶车门,脚下踉跄,好容易坐上了车,“不是我说,你就别拿我开刀了,小心老大说你。”
  唐理撇嘴坐好,杨数嗅见她身上淡淡的烟味,惊道,“你又吸烟!”
  “……”,唐理想杀人。
  偏偏杨数还没注意到,自顾自地开口,“上回你抽烟抽的满屋子都是烟雾,我进来还以为我要得道升天了,你可注意点吧。”
  唐理压下帽檐,忍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闭,嘴。”
  “哦……”,杨数委屈巴巴地闭上嘴,看向窗外。
  于异轻笑了声,“唐记者在这儿少吸点吧,草原不能玩火。”
  唐理瞪了他一眼,憋闷地扭头不看他。
  杨数惊奇地看着开车的男人,嘴角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鸦黑的睫毛覆下眼睑,柔情的双眼皮梢上沾着欲,好像还能看见颗痣,浑身都透着狂野颓懒的气息。
  他心里奇道,这人居然没被唐理怼。
  到了营地,杨数趁下车偷偷走到唐理旁边,八卦道,“理啊,这人谁啊,你居然不怼他?”
  唐理睨了眼杨数,轻晒,“管这么多呢?不过——”
  她上下扫视了一番,“你小子他妈穿得跟西红柿炒鸡蛋一样是要干什么?”
  ……
  杨数穿着新买的红色卫衣和黄色登山鞋窝在一旁长蘑菇,嘴里念叨着,“什么西红柿炒鸡蛋,我要诅咒你呜呜呜呜没有审美。”
  唐理才不管他,捞起摄像机就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