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归（网王真幸古风）》水之月泪

2、风尘起

　　章二·风尘起

　　“怎么了文太？还不快走。”逃出皇城后，丸井却频频回望，弄的仁王莫名不已。

　　“师兄，那个玥，竟也是海国人。”丸井回神转身，对二人说到。“还是他自愿做我的人质解救你们。”

　　“即便如此，身为海国之人而委身于那狗贼，也是海国之耻。”仁王听罢狠狠说道，转身掠去。

　　“可他……我并不信他是那般的人。我从未见过如此空寂绝然之人。”丸井紧布跟上，口中念道。

　　“不过是个过客，你莫做多想，无论如何，道不同不相为谋。与你而言，少一分愁怨也罢。”一旁的柳生也实是无奈，开口劝道。

　　“最奇之处在于，我总觉似是见过他。”丸井喃喃着，反复回忆却是无功。

　　“若真如你所言，恐怕此人身份本不简单。”仁王本是一心向前赶，此时也不由停了脚步，回头看向丸井。

　　“不……还是未曾见过吧，只觉得熟悉，却当是未有见过，否则我又怎么忘记”丸井摇头，不再多想，也许正如二师兄所言，不过是个过客罢了。想想后日的行动才是正事。

　　今古山河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凤树。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而海国复国组织——立海此番的行动即名为“夕照”。（我承认我有私心）

　　奔波了半日，真田等人自也已获取了不少猎物。一时心情大好，听了一位官员的提议，设了场比试，着随行各官员家的公子在一柱香的时间内争猎，数量最多者为胜。

　　只见众少年个个鲜衣怒马，领了命驾马四散而去。真田满意地点点头，问侧首的柳莲二“丞相觉得如何？”

　　“回陛下，气势颇具，只要日后多加锻炼，他日当是为国争荣的翘楚。”柳莲二乃当朝第一盲相，其智谋自是远高于众人，是以真田这随口一问，他也知其中深意。

　　“有的是机会。下月，朕准备阅兵。”真田望向前方茂密的树林，不时传来一阵阵喝彩声，想是某个少年又射中了猎物。

　　“陛下是要今年开战？”柳顺接着问道。

　　“怎么，丞相以为不合适？”真田闻声收回目光，定定看向柳，不怒而自威。

　　柳虽是目不能视，但也能觉察那目光的凌厉，拱手道“臣是担心那立海……”

　　真田闻言也是低首沉思，末了掉转了马头，缓步踱到一直低眉等在不远处的玥身边。

　　“累么？”那人轻轻摇头，抬眸间有意无意向那柱香一瞥，真田顺着看去，原是一炷香快要燃尽了。

　　正巧此时一声锣响，比试结束。林中马蹄声四起，齐齐向林外赶来。

　　真田颇为赞赏地一一看过各人所获猎物，大笑道“好。不愧是我苍冥男儿。”一贯严肃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悦色。却又蓦地冷了脸色“赤也呢？”

　　“回陛下，晟王爷方才见一猛虎，追了上去，恐怕是追得深了，没听到哨声。”

　　“哦？一只猛虎？朕到要去看看。”说罢，一踢马腹驾马疾驰而去。众人见了，也忙纷纷跟上。

　　柳莲二前时已被真田遣回营中忙碌，玥虽是跟着，可毕竟不似旁的学武之人那般孔武有力，不时便落在了最后。由着四人陪着慢慢在后面跟着。且进了林子，前方的马登时没了踪影，他也不急，仍是闲庭信步地走。

　　忽见了路边林立一棵树上隐隐画了熟悉的符号，依稀还有些血迹。心下一惊，驾马行入了林间。身后的侍卫见了急忙道“玥公子，皇上在前面，我们……”再说又哪里还有人听?

　　玥自是不理会他等，忽地一甩马鞭快步驰入深处，身后的侍卫本是要打马跟上，然不知绕过了多少树木，不知不觉中竟失了那人踪迹。顿时大惊失色。

　　玥掉头见无人追来，知是将人甩了开，这才抚胸平复着喘息稍作休息。一路疾驰，他身无内力，体力有些不济。放慢了马步顺着暗号前行，渐往前去，地上多是血迹，周围树木皆呈破败凋敝之姿，定是之前有过一番激斗。

　　再往前行，竟有一小块空地，远远看见倚树躺了一人，行到跟前，只见那人前襟满是鲜血，脸色惨白，正是晟王爷赤也。玥下马上前探看，赤也已是鼻息微弱，腰间一道剑伤鲜血汩汩而出，内伤也似不轻。

　　玥微一蹙眉，撕下衣襟包扎伤口，冷不防身旁插来一个声音，声音虽是清脆好听，语气却是冷冽“你是……何人？”气息显是乱了，想来也受了伤。

　　玥泰然起身，侧身道“我早已提醒你们，切莫再有妄动。”那声音依旧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隐隐有些失望。“他虽为君问所伤，却不致死，那便不值得你耗费如此代价。”

　　“是你……”丸井难免吃惊，本以为与此人不再会有瓜葛，却不料不过两日，竟又见了面。而他又是如何寻了来的？正自思忖着，忽见一道白光自眼前闪过。

　　眼见那一道剑光咄咄逼人地袭来，玥出手一架，也不见手中有任何武器，避开了剑锋不退反进，左手向前一递近乎是贴着来人脸颊擦过。来人也不简单，登时一个后翻避了开，转身再次欺上，一头银发被那杀气粼粼的剑身映得泛蓝。

　　却不料本似不会武的玥也是身手不凡，一手使上擒拿招术推开仁王手腕，一手转身翩然袭上。仁王直觉眼前一抹极为绚丽凄艳的绯红幻影弗过，竟一时痴了，不知作如何反应，反倒是玥趁机退开，扶着树干喘息不已。一头兜兜缠缠的魅蓝长发散下，遮住了细汗密布的精致脸庞。

　　“绯姬！怎么可能！你是何人？”仁王收剑，满目不可置信地紧紧追问。

　　“师兄？”丸井在一旁见他竟如此失态，不由出声唤道。

　　“文太！”仁王想起丸井伤势，也顾不得其他，先扶着丸井坐下。

　　“师兄，你怎的来了？那厢……”

　　“一切依计划行事，只是久久不见你回来，怕你出事，故来寻你。”

　　“师兄小心，此人，便是……玥。”

　　仁王一惊，顿生困惑，按资料所示，此人身无内力，也不会武。而如今看来内力全无是真，招式倒是精妙，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拖泥带水。且那一抹惊艳的绯红……仁王向那人指间看去，果见那人手中有一枚幽红水晶，那赫然就是海国四大名器之一的指间刃——绯姬。

　　那人抬眸，微微调整了呼吸，一声冷哼“偷袭一事，君子不齿。却不知海国复国军就尽擅长些这类勾当。”他仅是那么平平无奇地往那一站，便就生出了一股傲然天下的气度。仁王一见那人面容，不由大惊，当即就脱口唤道“精市！”

　　玥似是微微一怔，甩袖厉声道“别过来。”

　　“精市，原来你竟还活着，我是雅治！仁王雅治！”仁王哪里听得进去，呆愣了似的不停唤道。

　　丸井不解地看着二人，精市是何许人也？怎地从未听闻？但见师兄反应激烈如此，又不知是何故，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我不知晓你说的是什么，仁王，我给你两条路，一是趁人之危，但倘若我此刻招人来，你二人也断断逃不过。二是现下掉了头就走，我只当从未见过尔等。”

　　仁王正要开口，蓦地不远处传来一声虎啸，林间疾风扫花，秋叶翻飞。这时日头也歪斜了，慢慢地似要晕成了二月里枫叶那般的火红。这整幅的景色，登时为这秋日平添了一份肃杀之气。仁王与丸井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夕照”计划，已开始了。

　　原是另一厢真田领了众人一路打马赶去，却是久久不见人影，正要散了分开找寻，猛然林间一阵颤动，马匹四惊，一只猛虎蓦地从林间窜出，全身毛发光亮，身姿雄健，一声虎啸，竟震得林中树木猛摇不止，落叶翩飞。

　　真田遂命人取了宝弓，抽出一支金翎羽箭开弓满弦，身边众人见状，小心围了上去。只见那猛虎一个墩身借力一跃一扑，立刻吓得众人不自觉地四散了开，威势逼人。真田自是不惧，只开弓对准了猎物，却也不发。

　　忽听闻不知何处传来“嘶嘶”之声，那猛虎摇晃两下，竟就这么突然倒地不起，众人面面相觑，莫名不已。那猛虎身形极大，约莫要得十人才能将其围住。众人见其倒下，具是不明所以，议论纷纷。真田手中宝弓却是不放，他的猎物已倒，他为何不收？难道他的目标并非那猛虎？还是他已难以行动？

　　下一刻，箭已离弦！金翎羽箭直射入林，直直钉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身旁的侍卫也觉出端倪，忙大喝一声“快散开！”众人一听，顿时哄然而散。那猛虎之身蓦地炸开，千万根银针立时穿透了斜阳的恻然与婉约，爆裂而开，射向众人。一时间惨叫之声迭起，不绝于耳。

　　真田拔剑而起，一拍马背飞身掠过，那坐骑登时口吐白沫倒地身亡。真田不管不顾翻身入林，出剑。剑式大开大阖，宛如龙游九天。

　　先前那猛虎虽是爆出毒针，因得都被围上了人，虽有数十人惨死当场，死伤范围倒不见大。此刻那被真田一掌击毙的坐骑却又爆了开，一时血雨淋漓，轰然一声响动过后，从林中各处冲出埋伏的百余人来，逢人便砍。众人竟是连惨呼也未及，便已被炸得粉身碎骨！侥幸余留之人又哪里逃得过，尚不及爬起身来，已被那些冲出的刺客一刀取命。

　　真田早已与一人斗在一处，众侍卫纷纷迎敌，也是应顾不暇。地上凌乱残碎的尸体也无人顾及，满场殷红倒和那晚霞交相辉映，艳丽得触目惊心。似是连同周身也染上了一层难以躲避的血雾。林间本就比的他处天色更暗，此刻夕阳西照，倒不是小桥流水、枯藤老树的风情，而是刀光剑影的狰狞！

　　真田斗上那人才觉大意，那人武器分外奇诡，竟似一小节细细盘龙纹杖，虽无剑刃，却是把剑意绵长的好剑。真田不由心下困惑，因得兴趣使然，天下名器他自幼便已熟知，到未曾听闻此剑。那剑虽是无锋，全凭剑意驱动，却是如同水中墨一般，触之即散，散而重聚。

　　真田手中乃是一把自幼陪同左右的宝剑，名唤白头。只因传闻六角大师为铸成此剑，一夜之间须发尽白，以此得名，从而盛名天下。六角大师乃诸国之内人人敬仰的相剑大师，却只打造过一把剑，虽无其他相剑之人相看，然放眼天下，还未有人敢将白头不放在眼里。是以那剑虽奇真田却也不乱，一招一马平川直逼得对方连连后退。方要再进，横空骤然一道白练似地剑光闪过，真田一眼看去，只见那剑剑身细长，剑槽开有七口顺次而下，间隙渐长，当下脱口喝道：“七星龙渊！”

　　再说前一时分，仁王、丸井二人闻得声响，知是夕照发动，也欲赶去，仁王心系柳生安慰，先且去了，丸井反身见玥依旧站在树边没有动作，欲言又止。

　　玥见了他神态，明白了七八分意味，看着躺在地上的赤也微微眯眼，似是若有所思。

　　“你不去看看？”丸井终是按捺不住问道。

　　玥神色淡淡，摇首道“我无力自保。”

　　丸井点点头，瞥过赤也，转身离去。

　　远处的爆炸声轰然响起，滚滚烟尘袭上血红霞光，玥靠着树干抱胸闭起眼，风沙嘶叫着挣扎而过，轻轻按住胸口，莫名地起了杂音，隐隐的不安与彷徨染上他紧闭的眉眼。冥冥之中他已能感觉到，这乱世风尘，即将四起于天地。所有人的命运，这一刻，已脱离了他们各自的掌控。只是那时的他尚且不知，自己将会在这乱世中，担任怎样的角色。又会与哪些人，牵扯出怎样的孽缘，他们共同绘制的江山图画，又将会是如何一般光景……

　　虎啸林动，风生九穴，残阳无意，夕照云崖冷，万里风尘起。

　　章二•风尘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