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番外4（造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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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煌再醒来时，周围一片金玉华贵，他头疼的实在厉害，却也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只记得他和柳折桂掉进运河后，他拼命游水，把二人带上了岸边，之后就再没了意识。
他的动静引来了些人，兰煌正在装睡，却听见一个年迈的声音说，“恩，这孩子醒了。”
兰煌便也没法再装，也就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一个医者，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可不就是当今皇帝！
兰煌赶忙下床去行礼，却听不见皇帝说什么话。兰煌不敢抬头，他看着眼前的地砖，想着自己的处境。
他在江湖上多么恣意，可门派终究是背着不少或善或恶的人命。朝廷若想治他，随意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打发了，如今见了皇帝，那可真是如同老鼠见了猫。
刚刚起的太急，此刻跪着，眼前已经有些发晕，可是皇帝不说话，他根本不敢妄动丝毫。
过了良久的时候，皇帝发声了。那声音实在不善，若要兰煌说，甚至是是颇有杀气。
“阿桂和朕是从表兄弟。”
“本想着你对阿桂做的那些事，就该让你死在运河边上。”
“可当时只有你在场，朕实在好奇，他临死前跟你说了什么话。”
兰煌脑中嗡的一声，什么礼数也不顾了，只听见了那句“他临死前”。
兰煌抬头看着皇帝，慌乱说道，“我把阿桂放上岸时他还有气啊陛下！阿桂不会死，阿桂怎么会死呢！阿桂在哪里？他在那里？”
皇帝看着地上眼眶通红又神情慌乱手足无措的人，忽然想起了半年前的自己。
于是抬脚就朝地上的人肩上踹了一脚。
看着地上的兰煌，皇帝问他，“你有什么资格悲伤？你早时谋划着让钦棠撞破你二人私情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你因利益之故，给了阿桂无望的绮念在先！又因家族之故，让阿桂和钦棠姐弟怄气在后！这一切之后阿桂原谅了你，我也不追究你什么。”
“可是你……你趁阿桂醉酒同他欢好又是为什么！又是为什么！”
皇帝拽起地上的兰煌，看他痛苦的哭，继续问，“喜欢？认清自己的喜欢用这么久？你做迟了每一件事！你真是错的不可救药！”
皇帝摔下兰煌，迈步坐在椅上，不再说话，兀自生气。周遭一片安静。
这位帝王自登基以来，喜怒不露于外，正逢君主接班、皇权更迭，当年夺嫡更是让太子党元气大伤，新皇帝不好拿捏，朝堂上暗流涌动，表面上却风平浪静，君臣相和。
自这位皇帝登基前的弑兄后，宫中已经很少有人见识皇帝的怒火了。
医者长叹一口气，一口一个不吉利，说柳小公子还在隔壁屋里躺着，本来情况就不明朗，这样说怎么能行。
兰煌泪眼看着医者，反复确定柳折桂还活着。正欲求皇帝放他去看看柳折桂，一抬头却看见皇帝坐在椅子上，如同看个死人一般看着自己。
兰煌登时就清醒了，早闻新登基的皇帝是军营出身，全大庆的军营他都跑了个遍，武力超凡，今日一见果然是龙气如雷。
兰煌便说了当日他们二人的对话，说着又觉得自己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柳折桂。
皇帝听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动，良久后他说，“他回了通县后就跟朕要了一队京畿军，和兵部说了要研究火器。朕给批了。”
“通县柳树多，他出事的前一天，有人执火起夜，无意点燃了柳絮。火势瞬间蔓延开来，接连引炸了整个硝石库，烧了阿桂放草稿的书房，那支京畿军也全出事了，无一幸存。”
“等清晨阿桂来的时候，朕也到了。硝石威力大，虽然库中不多，可是仍然不可小觑，我们到的时候还有不知何处的火在炸出来。朕那会儿看着阿桂就有着不正常的冷静。他先是点头，对朕说，\'我可算是知道我爹为什么对这些火器只有手稿，没有继续做下去了\'。他还笑着跟朕说，\'旻哥，我爹的手稿我就没往回拿一天，它就被烧完了。\'”
“后来要上朝，他让朕回去了，他和兵部的人去处理抚恤的事。”
“之后就接到你二人落水的消息。”
两个男人沉默相对，却不知道如何让柳折桂恢复正常。柳折桂好像从小时候开始就努力的把自己装成家庭正常的小孩，稍长大些又开始把自己装成不是断袖的正常少年，等姐姐没了，又把自己装成情绪正常的人。
所有人都看着他，仿佛他走出来了，仿佛他笑着，在快乐。
只有他自己知道，维系他和这个世界的那几根线正在一根根绷断，他没有任何办法去拒绝厄运，也再也找不到接受这些命运的理由。
“陛下！”女官带着欣喜的声音打破了此间的寂静，“陛下，柳公子醒了！心情气色还很好的样子，一醒来就急着找您！”
柳折桂喝了一口水，跟床边的小宫女感叹着宫中茶点时，就看见皇帝走进屋来。“旻哥！旻哥旻哥！”柳折桂神采飞扬又有点眉目急促的叫着皇帝。
皇帝也就被那莫名的高兴感染了，挑挑眉，笑着看仿佛在发光的柳折桂。
“我姐又去御林军当值了吗？自从你俩成亲以后，我见我姐一面真是难得要死啊！”
周围人齐齐变了脸色，皇帝摸了摸柳折桂的额头，让下人出去找些安神的药，周围人忙不迭跑了。
“我做了一个梦，哎，我想先跟你说一说，我实在是怕我姐听了要揍我。”
“我梦见我姐和我吵了一架去了边关，你那会儿好像还没和她成亲，匈奴就开打了，然后我姐再没回来。”
“我在梦里都急哭了，我寻思着，我不就是把我爹的火器手稿都给炸了嘛，人家说玩火会做梦，梦见尿床也就罢了，到我这里怎么是梦见这些东西啊？至于吗？”
“我姐啥时候回宫啊？你帮我寻思寻思，我用不用告诉她啊？哦对了旻哥，我借借你的钦天监行不行？这梦太真，我得问问这个梦有什么来历。”
皇帝起身，背对着柳折桂去案上找了点茶水，再折身到床边是又是一派风平浪静，他把茶塞给了柳折桂，“喝点水，怎么一口气说了那么多。”
“你姐快回来了。我也在等她。钦天监最近有事，改天借给你，不过我也得求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你又要借钱？你不是说成亲之后皇家的小金库就归你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穷啊？”
“不是，是我忘了我和你姐成亲的日子，我怕她打，你记得不？告诉我一声？”
“四月廿二啊，这你都能忘？表舅生日，还有那谁，匈奴太子围攻正气殿，表舅手刃你哥那天，这你都能忘？得了，我要是被我姐打，我就把你供出来，然后咱俩难兄难弟一起挨打，嘿。”
“行啊，”皇帝忽然笑了，说，“挨媳妇儿打这么好的事，我做梦都能笑醒。”
“嗯？啧啧啧，你在冀州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我姐就不怎么打你呢？也是，你好歹是个皇帝了……”
柳折桂闷了那口茶水，把杯子随手递给皇帝，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说，“我想再睡一觉，这个梦做的，筋疲力尽的，梦到最后都哭不动了。哎。”
“再说说，最近都干什么了？就累成这样？”
“也没干啥，哎旻哥，我那天跟你说的事，你解决了没啊？”
“什么事呢？你说的太多，我不知道是哪件。”
“就是我姐喝红花那件事啊。我姐是不想要孩子吗？还是你不想要啊？你问我啊，我爹做了那么多种你能用的法子。红花真的好伤身体的。你要是不好好对我姐，她要是舍不得打你，我可是要把她接回家的啊。”
皇帝没回声，柳折桂又睁开眼睛看，却看见皇帝把玩着那个茶杯，眼睛红红的。
“？”柳折桂心中警铃大作，赶忙坐起身来看着皇帝，“怎么了？你偷偷告诉我？”
“……”
“别是你俩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了？”
“没有，”皇帝捂住脸，说，“你不能把你姐接回家。我媳妇儿就是我媳妇儿，她要回娘家我带她回。”
“哎我唬你的，你这……恩？旻哥你哭了？”柳折桂就要去掰皇帝的手，被皇帝轻轻推开。
“被你气的。今天晚上就睡这里吧，你还有点烧，让太医再看看。”
“不行啊，我要是不回去，阿煌能连夜把通县的楚馆都翻一遍……”柳折桂看着皇帝表情未变，但是眼睛暗了下来，撇撇嘴说道，“你看你，又是这个表情。你对他的成见不要这么大，我姐还挺喜欢他的，你就不能也接受接受他……”
“接受他然后看你被欺负？你姐真的喜欢他？”
“哎每次见了我俩都要问，阿桂有没有欺负你啊？……我都让他上了，谁欺负谁啊，还是姐夫好呜呜呜呜呜呜呜”
“今天住这里，别出去乱跑了。兰煌来了，我去给你叫兰煌。”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番外4（造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