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穿书后》怵怵

1、1

　　江城因为常年阴雨绵绵，被人们戏称它为“雨城”。

　　尤其到了清明前后这段时间，更是连着好几天见不着一丝阳光，好像整个江城都被包裹在这雨蒙蒙的网中。

　　萧安安觉得她如同这网中的鱼，心情拥堵到了极致。

　　她撑着一把黑伞，静静的站在“启志楼”天台的防护栏边，如葱般细嫩的手指划过警示牌上“珍爱生命”四个内嵌红字。

　　一阵急风吹过，密集的雨点拍打着黑伞的表面，如同在唱一首悲伤的挽歌。

　　她抬头看向邻近的“德智楼”，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却看不清，她所在班级靠窗第一排的位置。

　　可明明从教室能看清她所站的拉置。

　　楼下传来叫喊声，“安安，你等等，我马上就上来。”是撑着透明雨伞的张扬帆。

　　萧安安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作为高三学生的她，难得有一天的假期，可却得回学校处理“垃圾”。

　　以前，学校天台都是日日挂着一把大锁，没有安装这两米高的防护栏。

　　她还记得去年的今天，也是下着雨。

　　作为教导主任女儿的她，在父亲的高昂的利益诱惑下，被骗来学校帮忙整理贫困学生档案。

　　忙了一早上，才知道父亲给自个许了个空头支票，她借着上卫生间的空档准备偷偷溜回家去打游戏。

　　可刚走到楼梯拐角处，身后猛烈的冲击让她整个人出于本能保护，双膝微屈，双手撑地，
　　当膝盖与大地亲密接触时，钻心的痛传遍了全身。

　　撞倒她的姑娘想扶起她，但疼痛让她无法站立，萧安安反身坐在地上，检查起自个的伤情。

　　新买的白色休闲裤已渗出了血，挽起裤筒才发现，两个膝盖受伤程度比想象中严重，表面皮肤向四周拉裂，不断有血渗出，膝盖两侧有红肿的迹象。

　　萧安安本就不是一个能受委屈的性格，原来心中已打好腹稿，准备要教训这个鲁莽的人。

　　她才发现不停向自个鞠躬道歉的竟是个矮自个半个头，身装红色麻棉长裙的纤瘦姑娘，她周身散发着阴郁的气自息，长长的流海随着每一次鞠躬上下舞动，干瘦的小脸没有任何血色，双唇被她紧紧咬着。

　　这么瘦小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扶着姑娘的肩膀，阻止了她的道歉。

　　她本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想法，安慰道， “没事，下次注意就好，我看你行色匆匆，你是本校的学生？”

　　姑娘听到萧安安的问话，头低的深了，都快垂到了胸口，小而无力的声音，回答道，“嗯，我是高二一班吴一。”

　　原来是是文科火箭班的学生，萧安安眼睛一转，主意上了心头，你竟然撞了我，做为道歉，让她扶自个去学校门口的药店应该可以吧？

　　还没等她开口，吴一就把一封信塞到她怀中，转身向楼梯上方跑去。

　　萧安安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自个魅力这么大，连同性都开始递情书。

　　“吴一，我不怪你，你别跑，回来。”

　　吴一听到萧安安的声音跑的反而更快了。

　　萧安安将信反过 “遗书”二字映入眼中，吓得她把信扔过了地上。

　　不对，吴一她想……，现在不在害怕的时候，她不能死，她还年轻，我得劝住她。

　　萧安安忍着痛，一边追前面的吴一，一边掏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爸，你快接电话。

　　膝盖上的血不断涌出，如一条小溪，汇成一条线不断的流入她的脚背。

　　萧安安想，膝盖的伤早晚会好，但一条人命一旦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她追了一路，才发现吴一的目标是楼顶。

　　她开始庆幸，学校的天台从来没有开过，吴一肯定进不去。

　　手机这时拨通了。

　　萧安安立刻说道:“爸，你别说话，听我说，快来主教学楼的天台，有一个高二女生要跳楼。”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沉稳的男声，叮嘱道:“安安，一定要稳定她，她才高二。我现在就过去。”

　　嘟嘟……

　　父女俩默契的挂掉。

　　萧安安相信自个肯定可以稳住吴一。

　　吴一还年轻，还没有经历社会的毒打，怎么可能轻易的就想结束生命。

　　等到萧安安爬到楼梯尽头时，她呆愣住了，为什么天台的门是开着的。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天台上时，吴一正张开手臂，脸看向她，身体在向后仰，这是唯一一次，萧安安听清吴一的声音，悲伤且绝别的声音， “对不起，要吓着你了。”

　　萧安安冲过去想抓住吴一的手，可是吴一的身体已在下落，她看见吴一在对着她笑，吴一是怕，她的死亡给萧安安带来心理阴影，才想用笑来缓解留在萧安安记忆中最后的形象吗？

　　吴一的嘴巴一张一合,萧安安读懂了她的意思，吴一在向她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 ，你没有。”萧安安疯狂的叫着，为什么不能像电视中演的一样，会出现超级英雄来救她，任何人都好，求求你，别让她下落。

　　萧光义进来时，萧安安半个身子挂在天台边上，他吓得抱住女儿。

　　他快速的看了眼天台下方，地面开出一朵红色的花，刺眼而悲哀。

　　他怀中的女儿在瑟瑟发抖，萧光义安慰道:“安安，你尽力了。”

　　“不，爸，我明明再跑快一点，就再快一点，她就不会跳下去。”萧安安嘶吼着，都是自己的错，明明可以救吴一，吴一才17岁。

　　萧光义逼着萧安安看着自己的眼睛，他坚定的对着萧安安说，“你尽力，她是抱着必死的心，从这跳下去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萧光义冲到楼下时，他看见吴一站在天台边，没见一丝犹豫，背对着地面往下跳，她是没有了对生的恋念，才会对死的无畏。

　　那一天结束后，萧安安请假一个月，再回到的学校时，她还是那个人人都喜爱的萧安安，她还是那个“校园女神”，但每个周日她都必需得去接受心理疏导。

　　。

　　“安安，你约我来这是准备接受我的告白了吗？”透明雨伞下的张扬帆低沉的声音把萧安安拉回了现实。

　　她看着张扬帆长满青春痘的脸。

　　为什么要将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这太愚蠢了。

　　吴一的死，她也是受伤者，她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却要承受吴一死亡带来的自责，反而“杀”她的人却和无事人一般，毫无心理负担的活着。

　　张扬帆发现萧安安没有任何表情，他小心翼翼的靠近萧安安，保证道:“我以后不会再欺负同学，我会好好的学习，我会努力做个好人，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萧安安觉得可笑，她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见面地点定在这吗？”

　　谁也不是傻子，张扬帆当然知道，去年那个叫吴一的女生就是因为他们这群人，从这跳了下去的，他父母赔了三百万才让贪心不足的吴一父母住了嘴，才把事情压了下去。他也因此休学了一年，等他再回学校时，他发现同学都不理他，甚至都有些害怕他，只有萧安安，会借他笔记，同他说话。

　　萧安安看着远处的操场，雨水模糊了视线，她回忆着说道，“去年的今天，有一个叫吴一的女孩，她当着我的面，从这个位置跳了下去。”萧安安指着警示牌下的天台处，接着说道，“我自责和懊悔了很长时间，明明我什么也没做，反而是想救她，我却背负了愧疚、不安生活了整整一年，每天做梦，我仿佛都能看见她再向我告别。我一直在想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会为她的死亡自责吗？你一个校园霸凌者，你也会自责吗？”

　　张扬帆不停的后退，他突然明白萧安安请他来是为什么了，试图离开天台。

　　萧安安一把拉过他的衣领口，“就是这个位置，她就是在这，穿着一条红色长裙，一直在笑，然后拉着你，要把你也拉下去。”

　　张扬帆边推着萧安安拉他的手，边不安的吼道，“不，你别说了，所有人都说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萧安安将张扬拉近自己，声音低沉的说:“可你信吗？这是一条命，她能过去吗？”

　　四周的雨变大了，一颗颗砸向他们的雨伞，每一声都像是在质问当事人。

　　张扬帆想要逃离天台，萧安安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甩到地上，这一年的拳击课程没有白流汗水，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张扬帆顺着萧安安的甩出的力道跌倒在雨水中，透明的雨伞掉在一边。

　　萧安安不给张扬帆反应的时间，一脚踢在他肚子上，随后是密集的踢打，让他没有还手的机会。

　　雨声渐大，混着张扬帆求救的声音，一声声在天台回响。

　　萧安安直到看见张扬帆嘴角流出了血，她才停住了脚，“痛吗？人体冲击地面的痛比你现在痛上千倍，她们不是当场死亡，她们会一点点感受生命的消逝，你还觉得这能过去吗？”

　　萧安安看着缩成一团的张扬帆，讽刺道:“忘记告诉你了，今天学校监控检修，你什么也做不了，和你当初对待她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她看向天台的边沿，雨水不断冲刷下那里反着水光。

　　萧安安闭上眼，心中默默的说:“吴一，你真傻，你才1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