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剑》六朝香桂

1、南宫有女

　　江南乌衣巷，清明的雨还是那么绵绵地下着。
　　南宫家里头的男主人正在屋门外焦急地等待着，此时哗哗的雨声也让他心里烦躁不已。屋里头不时穿出来妇人的喊叫声音，他自己年近半百才好不容易让夫人怀上，心里头自然是焦急不已。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透过了门户“砸进”了他的脑中。他连忙推开门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是男是女?”这时，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走出来面带喜色恭喜道：“南宫先生！恭喜恭喜啊！得了一位千金！”南宫谨听到“千金”后脸色一变，但是马上就恢复正常，面色平静地拱手对产婆道：“多谢，莫大娘了！这里有几两银子便请莫大娘去吃酒！”说罢，就递给了那产婆几两银子。
　　那婆子接过银子道了声谢，走出门后还不忘嘀咕了一声：“穷酸秀才！死要面子活受罪！饭都快吃不起了还非要学什么大户人家给赏银！不过，倒是让老身又能好好快活一番了。”说完，还不忘朝那
　　半遮半掩的门上看了一眼。
　　南宫谨看着怀里的女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本来还想延续个香火，没想到……罢了，终究是要泼出去的水，书云：彩云易散！就叫你流云吧！”　那怀中的小女孩还嗤嗤地笑出了声。
　　南宫谨走进屋子里头，见夫人陈氏脸色略带苍白地躺在床上，于是将怀中女儿递了过去道：“多谢，夫人为家中添丁！”陈氏接过女儿，样子似乎是想要讲话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历元二十年，海内昌平。
　　一条小溪两岸围着妇人在用棒槌打着衣裳，但是细看那些衣裳却都是极好的料子。乌衣巷素来是如此的，穷人家的妇人靠的就是这条溪流浆洗过活。那些衣裳都是附近烟花巷子里头的姑娘穿的，虽然乌衣巷的妇人背后都嫌弃那些“狐狸精”，但是遇上这样的活儿都会争先恐后地抢！
　　这时，一个妇人突然喊道：“云儿！云儿！”没多久，就见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姑娘跑了过来。那妇人对着她一面指着身边的一盆子衣裳一面道：“这些都是翠红院的红霓姑娘的衣裳，你替阿娘送去。千万稳当点！莫要撒了！去吧！”说完拍了那小姑娘一把。
　　那小姑娘倒也没有什么怨言反而心里还有点开心，因为每次去都会被赏些小点心！瘦小的身子麻利地抱起了那一盆衣裳向翠红院走去。身后的一些妇人看到这番场景唏嘘道：“哎！不知道南宫秀才在棺材里面看见自己的女儿去那胭脂巷子里会怎么样！”另一个妇女则笑着讲：“谁让他短命！每日吃醉酒，掉进了河里头。据说捞起来的时候，整个身子里已经灌满了水！”众人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继续捶打着手里的衣裳。
　　翠红院是整条街上最为红火的馆子，里头不少达官贵人会光顾。南宫流云轻车熟路地从后面的小门走进去。等了好半天都没见红霓姑娘来，又看此时还是白天。于是便偷偷摸摸地爬上楼，那些翠红院里头的姑娘也不关注她，她悄悄地打开了红霓姑娘的房门。只见里头，一位红衣女子正在抚琴弹奏，里头还有一个宽厚背影。
　　南宫流云不敢打扰，于是便想着静静地听一会儿然后就走，要知道红霓姑娘的曲子千金难求！不知不觉中就被琴声给彻底洗了魂。
　　哪里料到，突然背后被人一拍。她被吓了一跳，不小心就摔了进去，琴声也戛然而止。“大人！这个小丫头在门外鬼鬼祟祟，被小人给发现！”话音刚落，红霓看清来人向男子解释道：“大人开恩，这小丫头是给奴送衣裳的，大概本来是想来找奴要银子，不料打扰了大人的雅兴！还请大人赎罪！”
　　南宫流云此时则吓得不敢抬头，这时，她听见一道浑厚的男声讲道：“小事罢了，无需介怀！”说完还将南宫流云给扶了起来。一张面孔映入南宫眼中，并不能说是帅气，但是眼神却温柔得似被晚阳映射的小溪一般。
　　男子见南宫流云呆愣愣的样子还只道是吓傻了，于是从腰间袋子里取出了一块小银子递了过去，又将桌子上的牛乳糕也一并递了过去。
　　南宫流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称谢。那男子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南宫恭敬地回答道：南宫流云。”
　　那男子笑了一声道：“倒是个好名字！是谁给你取的?”“是我爹爹，她说彩云易散！”
　　那男子听后愣了愣，又问道：“可认字?”南宫流云点头道：“我爹爹教认识了些！”男子见到她的这幅模样，不禁想起了自己去世的女儿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么聪明伶俐吧！不禁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
　　红霓素来在风月场里头混迹，最是会察言观色。看见男子起了怜悯之心于是便笑道：“大人不知！这孩子可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才子呢！自四岁就作出：井边桐叶鸣秋雨，窗下银灯暗晓风的句子！”
　　那男子反复念着这几句，越念越觉其中的韵味无穷！沉思良久然后道：“你可愿拜我为师?”南宫流云还没反应过来，一边的红霓却已经拉着南宫流云道：“你这傻孩子！这可是名动天下的温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