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枝鸟》小透明勿扰

10、想捂了周老的嘴

　　“这小子为了挣钱，正好身形还可以，不是那种壮实汉子样儿的，曾经接过穿女装当招待的活儿，那裙摆才将过膝盖，黑色丝袜，你们那些年轻人说的女仆装吧。”
　　“老实说，那次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他了，跟个小姑娘似的，戴着假发，俩高辫子，花着妆，脸化的白白的，嘴巴子涂的特红，不过看着挺俊俏的。”
　　“就是大街路过，他现在商店门口发传单，正好发到我手里。他不过来，我都没注意到他，同时我还对他挺熟悉的，他对我带着笑便是说些子关于那商店的促销活动，然后被我认了出来，之后到厂里打工都是躲着我了。”
　　“现在想想，还是挺印象深刻的。”周路抿了抿唇，略沉重道。
　　死去的眼焕发了生机，陈留的身子都颤了颤，想起了当初自己照镜子，看着镜子里完全不是一个人的自己，然后自己跟着随意学习了下变声，自觉没人能认出自己。
　　然后发传单势头挺好的，他们都接了，然后自己有点飘，做的多了，笑容自然，差不多只要是个人就凑上去问问，发发传单，结果一不小心送到了这位扒皮面上。
　　当时就是大型社死现场，自己恨不得钻进地缝，或者杀人灭口，要不是那个服装店给的实在太多了，自己才不会去面试一下，还面试成功了，但就这都弥补不了我受伤的小心脏，之后再发传单都没了精神气和干劲了。
　　陈留的头被轻轻抚摸了下，周路慈爱看着他。
　　“陈啊，放心，没事，我不骂你，和你相处这么些年了，我因为记账养成了每天做笔记的习惯，一天发生个啥事都会随意写几条，闲暇的时候翻翻。”
　　“关于你的些破事。我都记的清清楚楚的，包括日期啥的，好久没怀旧了，过去真是美好，我跟你聊聊精神精神吧。”
　　陈留似乎看见了人间的魔鬼般看着周路，艰难微微摇了摇头，满眼都是求放过，放过我吧，以及沉重的后悔。
　　别问，问就是后悔了！特别的后悔！您骂我吧！真的，没事！我受的住！做人不能这样啊！
　　“不想我把你那些事给秃噜出来，就给老子好好坚持着，别闭眼，快了，快到了，用不了多久了。”
　　周路看着陈留叹了口气，“你说说你，在家睡大觉不好吗？那臭小子一个电话你就吭哧吭哧跑过来送个毛啊。我那么大的一个厂子还留着给你管呢。”
　　陈留眨了眨眼，错愕看着周路，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到说不出来，发不了声，也发不出声。
　　现在就是呼吸重一点就觉得胸腔疼，全身都是火辣辣的，有些地方麻疼麻疼的，好似被蚂蚁咬，如果强忍着发声肯定就是痛呼了，还惹了周老担心。
　　于是便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周老，用视线在询问般：你厂子怎么就给我留着了？
　　“这么看我咋了，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把厂子给那臭小子的，顶多也就存存钱，死了后还剩多少就都是他的了。”
　　“这些年我也没亏他，每个月都会给他打个3000，那小子，不说挣钱啥的给我就算了，他养的成自己，偶尔过年啥的回来了带的啥东西也差不多了，老子就没指望他。”
　　“老实说，真是可惜，要是你是我儿子，我啥的就全部留你了，你也让我省心。”
　　不是，我把你当真心好的老大哥，你居然想着当我老子？！
　　“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厂子我早就给你规划好了，你这些年干下来，啥都干过点，自己工作啊还是帮忙啥的。”
　　“还有进货，进货有你就够了，每次进货带着你，你在车上坐着就不用下来，那些子老家伙直接一口低价不讲价，整个过程特顺溜。”
　　你还好意思说？那次菜市场买菜凑巧碰到然后就直接跟我身后，我砍完价你也跟着买点，之后每次买菜啥的都喊我一块儿去不说，还带我去进货？！
　　然后要我这么一个小辈来讨价还价，你就和和稀泥，之后每次都带我去进货，经历过几次后，也差不多熟了，之后我跟着去直接我还没说什么呢，让我“闭嘴”，给我递烟啊，或是拿着啥的小吃啊。
　　总之就是一点，让我一边去，别掺和，整的我好像怎么了，我就是打开车门准备下货车，你们这些人连车都不想让我下！
　　然后你俩一口价的进货，我特么你直接把我当成了你的进货吉祥物！！！我讨价还价练出来的口才可算是让你利用的好了！
　　“厂子里那些人啊，都是靠着厂子吃饭呢。我要是把厂子给了那小子，他准时妥妥找人把我厂子给卖了，把他们辞了。”
　　“他们挺不容易稳定了，给家里挣口饭。不说他卖了吧，就他接管，干啥啥不会，对我那厂子的活不屑一顾，想着当城里的管理呢，我说啥的教训都不听。”
　　“就光说买料子，我估摸着他肯定不会走访啥的，去网上随便搜搜看看评论，评论不错就订了，方便嘛。”
　　“把厂子给他就是糟蹋我的厂子，我辛辛苦苦一步步的建起来的，干了这么多年，我也是对厂子有感情的，不说厂子，那些老工人这些年下来也是熟识的老朋友了。”
　　“不说这些，老子还活着呢，那臭小子就惹了事，不说我屋子被砸了，人被打了，那厂子的机器明儿就得好好检查检查修理了，就是一大笔修理费，真当老子有钱，老子就是亏了他？”
　　陈留眼神难言的看着周路。所以说了半天，厂子里的别的人是你的老朋友，就我，你馋着我老子的身份，亏我一直以来把你当老大哥，你不说把我当老弟，当儿子是不是过了啊？
　　总的说，接你厂子，换句话说你想退休了，很看好我，想让我当你的长工的不说发扬光大，让它好好的不破产不被卖了就好了。
　　多年的相处下来，看着陈留难言的眼神，周路一下子就读懂了他的心思。
　　“怎么的，这么看我，我儿子就比你小俩岁，我这年纪摆这呢，当你老子绰绰有余。可惜可惜，不然我肯定能和你老爹玩的好，收了你当个干儿子，我那媳妇要是还在肯定也能和你妈玩好。”
　　“小子，坚持住啊，不然我得被你老子和你妈磋磨死，活着都不得安宁。”
　　车停了，到了，周路也没在絮叨了，担忧的看着被推车推着紧急送往了重症室的陈留，虽然受伤了但仍快步努力的跟着，莫成和扶着他追上。
　　一直目送着车进了室，白色的大门关上了，门上的绿灯成了红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只有等待。
　　“走吧，您也去看看身上的伤吧，处理处理，他还年青着，小伙子年轻气盛的，肯定会没事。这，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就算出来了，看到您这样，总会心情不会咋滴好。”
　　“会没事的，子弹没有伤到要害。”莫成和扶着周路劝慰道。
　　这位从见面开始一直直着腰挺着背的老父亲，腰背弯了，垂着头，长长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机的手机。
　　打开，拨了个电话通知了下厂里出了问题，全体休息个一周，然后补助一天100块钱，事情啥的都交代了交代，翻看着手机里这一个个的公事公办般没丝毫特殊情况备注，嘴角扯了扯。
　　接着视线落在了一个备注为“贱人”的联系人上，皱了皱了眉头，点开，看着那熟悉的电话号码，顿了顿，失声笑了下，没好气道：“这小子。”
　　然后拨过去，手机中的一声长滴还没落，对面挂了，直接挂了。
　　莫成和扶着周路沉默的看着他继续拨过去，没有出声去打扰他，这回滴了几声——“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温柔女声传出。
　　对面没接，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不敢接。
　　手机“叮咚”了声，“贱人”发来了一条信息。
　　周路点进去，信息中有很多的信息，过去其他人给他发的信息他似乎都没删，保留着，最上挂着红点的是刚来的“贱人”的信息。点进去，只有刚发的一条长长的信息。
　　贱人：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谢谢你，多亏了你，还好事没整大，我爸没事。
　　我给你买个新的触屏手机吧，你这老手机过时了，很多功能都不行，我给你寄过去，你住哪？然后我给你转账，1w，辛苦你了，真的谢谢你。
　　之后的事你就别管了，别跟我爸多说我事，求你了，我爸要是知道了，绝对会骂死我，打死我的。而且他知道了，他身体不怎么好，有点高血压什么的，别说了，会气着他的。
　　这人啊，老了，丢了那劲气，病来会如山倒的，我会好好跟我爸认错的，我知道错了，别气着我爸，他那么照顾你，对你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