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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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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感受到何瑾今天的放松,也不忍心催他,只好跟着他一起吃了起来。
也就五六分钟,何瑾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哦,这是我定的闹铃,我去换个衣服。”
再出来的人不是那只皮卡丘了,一如周玉初见何瑾,是一身整洁的白色中衣。
“还没到春天呢,不冷吗?”周玉忍不住问到。
“不冷不冷,等下需要吊嗓会热的。”
站在院子里,太阳升起来,又有微风吹来。春日里的花草映衬着何瑾,真的就像戏里走出来的小公子,而周玉则是这出好戏的唯一听众。
“师哥,我现在开始。”何瑾给魏茯焕打了视频电话。
自从师父去世后,何瑾就养成了在师哥看着的情况下每天八点雷打不动地吊嗓。戴桐有自己的戏班子,忙起来找不到人。而魏茯焕自己开公司,每天早上八点上班,就开始监督何瑾,忙的时候也带着耳机听,坚决不让何瑾缺一天。何瑾曾经很不解为什么师哥对他管的这么严,但是迫于两人的“威压”,始终没有问出口。时至今日,何瑾也习惯了师哥如同师父般的学艺方式,每天跟着安排演出学习。
周玉戏倒是听了不少,可他这是第一次听别人吊嗓。阮御茗这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偶尔几天不唱戏就不想吊嗓,他师父也拿他没办法。
咿咿呀呀,即使语调单一,周玉也是听得入神。
唱起戏文的何瑾,就像变了个人一般。选了一段《锁麟囊》,何瑾便不再是何瑾,而是那位薛湘灵。出嫁时遇到赵守贞,心生怜悯将锁麟囊赠予她,温婉的女子,因为自己的善良,改变了最后的结局。
这段周玉也是听过的,当时是在大剧院。说实话,著名京剧演员张先生的唱腔比何瑾更加耐听。何瑾毕竟还小,再多练几年定能成为行业的翘楚。
吊嗓结束,何瑾果不其然出了一身薄汗。
“来,喝点水。”周玉递上温水。
“谢谢哥。”何瑾有些不好意思,明明人家是客人却还给自己倒水。
喝完周玉递的水何瑾赶忙穿上外套。
“你的练功房呢?这天儿还是凉了点儿,早上还是在练功房吊嗓子好,不然凉着感冒了,再哑了嗓子怎么办。”周玉明显看懂了何瑾穿衣服的目的。
“习惯了,练功房是有乐器的,要是师哥回来拉上一段我就唱一段。一般在外面地方大,这个房子偏,也没什么人能听到。”
“好的,那你先休息一下,我们再开始吧。”
两人相对而坐,周玉从包里掏出了笔记本摆在石桌上,找出整理好的各种资料。
“阿瑾,你最喜欢唱哪段啊?哥先找来再听听。”周玉假装随意地换了个称呼,世界上姓何的人千千万,喊何瑾“小何”的人也有很多,周玉莫名觉得这样显得自己跟何瑾没什么关系。明明见过面,还是自己推荐他来参加这个剧,现在还一起写戏本子,怎么也算得上朋友了,还像只要是知道名字都能喊的称呼何瑾,不是显得他们关系不好吗。
“哥?”何瑾歪了下头,不解得看着他,对他突然换了的称呼表示不解。
“我认识好多姓何的,要是都喊‘小何’怎么分的清啊。可是何瑾就你一个,我就想喊你‘阿瑾’,你很介意这个吗?”
“原来是这样啊,喊什么都好,我没关系的。”
“那我们开始考虑戏文吧。”
“好。”
他们首先排除冷门及难唱、过长的片段,一是不好写,二是写出来不好学,三是写出来剧本效果也不好。
“要不就选《玉堂春》吧。那段《三堂会审》我唱的最熟,而且也比较有名。”
“行,那另一段就定《起解(jiè)》?”
“可这两段都是摇板,亓导不是说两种吗?”
“这个后期可以商量,我们先定下来这个,我发给他们,白是他们写,我们负责唱的部分。”
“那好,就定这两段,正好还是连着的。”
定下来大体方向了,后续创造才有目标。
原著里第一段是写的主角及其师兄弟在天灾人祸的时候出手定灾平祸、除匪安民,百姓们交口称赞;第二段是唱的一种花--荼蘼,书名就叫《荼蘼》,可见这花在故事里的重要性。
荼蘼这种花开在暮春之时,见荼蘼即知春已晚,万般无奈与悔恨便因时光已过,再无转机。书里的荼蘼花开的时候是主角莫安悔性格转折之处,年少已过,被俗世之事打破了心里的乌托邦,就不再一腔赤诚为天下生灵,开始追求简单而忘脱尘世的生活。
第一段的叙事好写,只要韵脚不错,故事完整就可以。可写这荼蘼,写的是荼蘼花仙。众花仙皆是如花美眷,而这荼蘼花仙是一个小公子。鬓角生花,满袖盈香,棕发褐眸。手腕上一簇从未开放过的伴生花,传说花开之时公子成人,花落之时公子即刻垂暮。
“阿瑾,你知道花中十友吗?”
“愿闻其详。”
“兰为芳友,梅花清友,腊梅奇,瑞香殊,莲为净,栀子禅,桂花仙,这最后的名友与韵友,便是海棠和荼蘼了。”
“所以,你这是打算从韵友入手了?”
“嗯。这种花流传下来的故事太少了,如果单纯按照原著里的描述去写,肯定撑不起整一段。如果加上这一点作引 ,那就流畅很多。”
因为何瑾的角色花老板是荼蘼花仙在人间的化身,如果从自己的角度去唱自己的故事,肯定不是旁人能轻易写出来的。周玉当时接下这个任务,就是考虑到何瑾跟编剧的沟通情况。
想着想着,周玉突然一愣,为什么会认为何瑾会跟自己更亲近呢?剧本围读时二人几乎没有交流,而何瑾和编剧关于剧情的沟通却每天都有。难道是那份梨汤吗?可看着何瑾这不懂社交的样子,八成是他那位师哥的意思。是啊,自己凭什么说是为了何瑾才这么干的?
撇去那些没由来的乱想,周玉专心和何瑾沟通着想法。
“我也没有学过表演,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何瑾有些小紧张,他知道自己角色的重要性,知道这段戏文的重要性。越是重要,他就越怕自己会搞砸。
“怎么会,你在戏台上的表现那么好,这就和演戏一样,只是说话方式的差距罢了。快开机了,你也要尽快融入角色。现在,你就是文里的花老板,是那个身缠荼蘼香的小公子。”
“我……”何瑾红了脸。
周玉这是一下子没忍住逗了一下小孩,就看到了双颊绯红的模样。
“没事,我们慢慢来。那今天就先写写另一段吧。可我今天没法早回去了,小李去帮我买东西了,你这得收留我一天。”
“没问题,只要我在这里,随便来。”何瑾多少又有些愧疚。
周玉也没多说。一边聊着剧本,一边梳理情节,就写了第一段的三分之二。何瑾简单的试唱几遍,周玉听完改动了几个拗口的字词,就算定下来这些了。
中午魏茯焕让人送来了外订的饭菜。四个热菜,两碟冷盘,两份玉米饭。菜的味道没有追求极致的味蕾享受,只是平平淡淡的家常菜的味道,但也足够令人食指大动了。
下午,何瑾本以为周玉会继续进行创作。二人吃完饭后周玉就帮忙收拾餐具,然后又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天。周玉起身去了外面,何瑾以为他要把笔记本拿进来,结果等来的是背着包的周玉。
“走,带你去个地方。”
“不写了吗?”
“反正还早着呢,明天你要拍定妆照,今天带你找找感觉。”
何瑾也知道周玉是为了他好,连忙换上一套休闲装。米白色的毛衣加上深咖色的裤子,配上一双英伦风的短靴,最后是一顶棕色千鸟格的男款贝雷帽。这身搭配,连周玉也看得钦佩。
“准备好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