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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畅谈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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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收场,众人暗自窃喜,只有宋褚明个没头脑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人识破算计了,一直在公堂上喊冤,可他化假伤欺骗人是真,宋清疏本是没什么罪名,却硬生生挨了板子,也是真。
宋清疏被沈知意撺掇着在书屋读书了,此等卑劣手段被他看见了定是又罚自己抄厚厚的繁文书簿,沈知意才不要呢。
被熄灭的火只便成了烟火气,慢慢升起。
下人们都纷纷在饭时说道这件事,原以为大少爷就只是个脾性不大好的人,出手又阔绰,没想到心眼子真坏,还化假伤诬陷自己兄弟,此等事儿传出去,怕是他投个酒楼别人都不愿挣这份钱吧。
沈知意见小计已成,内心都笑得花儿都要冒出来了。
方才被宋褚明在屋内咒骂轻薄了几下,轻音还是有些委屈的,不过还了宋清疏一个清白,这点小亏,倒是不算什么。
司六心很细,他在屋外看形势的时候,就听到里厢房传来了吵闹声,想必一个女子做到这等地步,还是需要很大毅力的,因为稍有差错,就会让自己失去清白,这并不是件好事。
他忽然就对这个柔弱无骨的女子充盈了一些好感与欣赏。
沈知意为感谢他们,拉着他两塞了一把自己的银票。
司六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而轻音推辞,吞吞吐吐,只道了句,“只是帮了些轻音能帮的,公子不必太客气了。”
“要的,轻音姑娘,在下看到恶人被惩治,还了宋清疏一个清白,我比谁都会开心,姑娘不必跟我客气。”
宋褚明在公堂上叫苦不迭,他的娘亲施利颜姗姗来迟,只是让人不要再打了,旁的下人哪里敢不遵循老爷的意见,还是继续打着,免得下个吃板子的是自己。
皱巴巴的银票塞在了轻音手上,她并不欢喜,因为心中爱慕之人所表现的喜悦之情,不是因为她,那眼中莫名闪动的如烟花闪动的光芒,她在青楼弹琴多了,什么污秽杂碎都能看出来几分。
初次见玉面,她便被他干净眉眼吸引住了,不含那种目的性,只带着谦恭与礼节。
“轻音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做留了,金姨得催着我回去呢。”
如若真是如此,玉面真对男子有爱慕之意,那么她也只是能不插足此事,她一生与琴相伴,老了也会将琴埋在土里。
轻音告退得匆忙,司六也只是拍拍沈知意的肩膀,说自己书薄没抄完,要先行离去了,改天再和她喝酒。
宋褚明在公堂嗷嗷叫,可不得带着宋清疏去杀杀他的威风,余碳在散发最后一点黑雾气息,沈知意兜着还余下的银子去了书房。
宋民吹胡子瞪眼的,才到自己房内,兵书看不下,剑术也练不下,他满脑悔恨,怪自己过于果断,硬生生把宋清疏敲了这么多板子,也怪不得当时他在公堂上的顽劣样儿。
“老爷,您也别气着身子了,要不,给三少爷送点吃的去?”
宋立于心不忍道,他理解宋民的用心良苦,可下手这么重却也是宋民的不对了,三少爷那冷淡性子,不在仇恨簿上多添几笔,怕是自己心头消不了气。
宋民也是要面子的,估摸着拉不下脸面去道歉,宋立便告退,要去送点心给宋清疏。
“慢着,本将还是自已去好点。”宋民高大的臂膀一下子缩起来了,他冤枉了自己的儿子,真是不该。
黑夜覆盖了光亮,宋清疏站在窗前凝望沉思,他端着身子,捧着书薄来回踱步,方才吵闹声引得他心不够静,现在才好看得下书来,只是某人怎么喝酒喝这么久都不回来。
他多看几页书薄,烛蜡也消下去一点,宋清疏左手倚头,他有些困倦了,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他才有些清醒。
沈知意都是推门进来的,不会过多注重礼节,不会是哪个送吃的下人吧。
宋清疏应声道,“今日不必送吃食了,我不大饿。”
宋民没有直接推门进去,想着宋清疏来开门,可他却把自己认成丫鬟了?
他没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宋民从没好生注意过宋清疏,甚至是彼时看到的书屋,里边大大小小堆满了书薄,他的儿子,确实是一个勤奋好学的人,早先就听外人他自己挣了个教书夫子的称呼,倒是不假的。
“清疏,爹错怪你了。”
宋民叹气道,自己的儿子一身正气清骨,不该随意就赖个罪名在他身上,只是觉得没了娘亲的人,缺少教养,是该管管的。
宋清疏以为是哪个不上道的丫鬟,又要端着点撒了什么东西的点心进来迷惑自个儿,他起身正要逐人,却听见十几年都不踏进自己书房半步的爹的声音。
他尚是听清楚了,这是道歉来了?只是未免晚了点,他的疤好了,可心却裂了。
“没什么错不错的,爹说什么,清疏听什么便是了。”
宋清疏放下书薄,盯着燃烧的烛蜡,始终没正眼看宋民。
他还是恨的,恨宋民不究事实,恨宋民在自己生辰时,说了那么狠的话。
宋民一听宋清疏这冷淡的语气,就是在责怪自己,他心知是自己的错,但碍于将军身份,他还是有点高傲架子在的。
“你娘亲不在了,爹常年跟战场打交道,确实是冷落了你,也把气撒到了你身上,爹确实对不住你。”
宋民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自己的儿子道歉,他没说过那样的话,他对士兵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就连自己的儿子,想惩罚,也是按照军中的法子处置。
可宋清疏不是兵,他只是一个渴望父亲的爱的儿子罢了。
从来不知道说什么了,只会搬出娘亲,压一下自己,也算是道歉了。
宋清疏捏着茶杯手收得越来越紧,冷漠道,“爹也只会说娘亲,从不会说别的,爹从来都不会想一下,清疏也不是自己情愿来到这个世上的。”
宋清疏没有选择的权利,他只觉得既然生而不管,何必生呢,倒不如当初自己夫妻二人恩恩爱爱过一世,也算是圆满了,省得生了拖油瓶,还把自己娘亲还难产死了。
可这不是他自己选的啊。
“混账话!你何时才能懂事一点,不要让爹寒心,也让自己的娘亲,尸骨安安心!”
宋民道歉的话已出口,他自己是心安了大半,便开始厉声起来,宋清疏嘴皮子溜,他说完便拍门而走,这话儿轻飘飘的,哪儿有歉意在?
走便走了,清净。
宋清疏的神色鄙夷,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他拉拉檀木凳,扶着袖口,拿起毛笔,点点墨,开始书写着什么。
在操练场待了很久的沈知意,饥肠辘辘的,她回书房的路上,顺带进了膳房,找厨子做了几道荤菜,她自己啃个大猪肘子一路走回去。
才到书房就瞧见宋民一脸怒气的样儿走了出来,此时不是个打招呼的时候,她缩在角落,看着宋民走远,才小跑着进了书房。
沈知意估摸着宋清疏和宋民吵架了,也是不敢多说什么,她轻轻闭门,才走进了里屋。
人儿眉头紧皱,果真是气得不行。
她拎着食盒放在檀木桌上,晃了晃猪肘子,笑道,“该吃饭了,夫子看这么多书,总该要吃点东西,不可累坏了身子。”
心心念念的人儿回来了,宋清疏自是欣喜,他站起身来,有点抱怨道,“怎地才回来,莫不是和司六那酒壶子喝了半宿?”
司六本就是个爱喝酒的,沈知意厮混青楼,多少也是沾点的,宋清疏忍不住多嘴了几句。
猪肘子软弹喷香,沈知意又来了几口才回道,“哪有啊,哎,夫子,告诉你个好消息,宋褚明被打板子了。”
打板子?
宋清疏想起刚刚宋民来向自己道歉,莫不是也有这个,他还以为,宋民会偏袒宋褚明,就算真相大白,也不会惩罚他呢。
“怎么被打板子了。”
“那傻子宋褚明,伤口是化的,想想就来气!”沈知意个嘴跟炮仗一样,把心里话儿都骨碌碌滚出来了,“这不得略施小计,为夫子讨点公道?不然憋屈。”
宋褚明的三角功夫,虽是遭人唾弃的,但沈知意当小人可比宋褚明会多了,那些个虐人的戏本子可不是白写的,可是能把小儿都吓哭了。
“你干的?”
“除了我还能有谁,这么聪明让人狼狈不堪啊,哈哈哈。”
沈知意毫不收敛夸赞自己,她可不会吝啬对恶人多来点惩罚,还没往下人要送的金疮药上倒辣椒水呢?
宋清疏眼弯得似月,他与沈知意相处多日,笑容多了,虽说他从没想过,追究宋褚明这种爱算计的人,但有人给自己出头,心中真是畅快。
他一把揽住沈知意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一言不发。
少时被人欺凌多了,也没人给自己出头,什么苦都是自己咽下去了,没什么能力也只能躲在边角忍着,如今遇了沈知意,他觉得这便是老天看自己过得太不顺了,才送来的宝物。
无可替代,无价之宝,无法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