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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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件事在我心里如闪电般飞驰而过。
St Patrick，他已经死了。
死了就不可能在我面前出现。
这应该是幻术。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略略定下心来。
有了对策。
我虔诚地望着那个少年，在他面前匍匐，请求来自神的宽恕。
他微笑，站起身来，有一阵风飘过，轻轻摇动他的衣摆，少年的双脚若隐若现，它们安静地呆在一双好像用苜蓿草叶编制而成的草履里面，略带清瘦的脚踝上有一株活的四叶苜蓿盘旋缠绕，像是生长在皮肤表面，又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弯弯绕绕，如同蜷曲的发丝，却比他们多了些清爽，少了许暧昧。
机会！
我用最快的速度，一把抓住少年的脚踝，掌心禁锢着那棵四叶苜蓿，把他打横抱了起来，顺手在他身上结了一个封印。
果然，他的双脚甫一离开地面，苜蓿花海就开始大面积枯萎，露出原本的地面。
幻术退避，我又回到了那座房子里。
“Shamrock，不要再努力了，没用的。”看着不断挣扎的少年，我紧紧握着他脚踝上那株四叶苜蓿，笑了笑，“再乱动的话，我就把它掐断！”
瞬间，少年安静了。
“刚刚你为什么不叫呢？”把他收到水晶容器里，隔着瓶塞，我问他，“他也算半个神，至少可以保护你。”
“我，不想连累他，他太过单纯，这件事太过复杂。我知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既然已经被抓到，那么就去吧。”
他已经完全变回原形，还是那个身着长袍的少年主教，只是蜷曲的暗金色头发更长、绿色的柔光更加耀眼。
他斜靠在瓶壁上，一只腿弯着来支撑下巴，另外一条腿随意地伸着，手臂抱在膝前，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但没有挡住眼角那一棵小小的四叶苜蓿，如同一个轻吻，这个轻吻，还触及他的脚踝和手腕，如同活的纹身，盘旋缠绕。他身着的针叶绿长袍背后也印有一株暗色的四叶苜蓿，四片叶子旺盛地长着，略带弯曲，像一个漩涡，让人忍不住深陷。而他脖子上那一株四叶草纤细却明了的枝叶一直延伸进衣领深处，我突然觉得有些渴，连忙收回视线。
“你在看我？”少年抬头微笑，把手指一根一根放在瓶壁上，像是感受也像是触摸着我的视线。
“是。”我为刀俎他为鱼肉，我没必要隐瞒。
“感觉得到，不过你的视线只有热度没有温度，你的温度在哪里呢？”说罢，他抬起头，用针叶林一般颜色的眸子，静静望着我。
我没有回答。
“温度，我只感受过两次。”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一次是作为Patrick，在爱尔兰。另一次还是作为Patrick，在中国。”
“喔？”看着他柔软的眼神，我突然有了兴趣。
“嗯。”他笑着，手在瓶子上随手画了起来，有许多细小的苜蓿叶子，渐渐组成了一幅人像。
那是一个有着一对温暖酒窝的男人。
笑得和煦美好。
“知道我为什么会跟随亚当夏娃从伊甸园来到人间吗？”面对着那个笑着的男人，他自言自语，不知道是讲给我听还是给那个画像。
不过，他的眼睛如水一般，有轻风般涟漪的温柔，微微划过。
我想，对象不是我，但我愿意听。
从某种程度来说，我和他是如此相像。
拥有永远不会完结的生命和永远不会停止的寂寞。
“是因为，我想知道，怎样可以免于永恒。我看到亚当，看到夏娃，看到他们日复一日伊甸园中所谓幸福实际重复的命运。太阳每天都那样升起又那样落下，少了一天几乎不会让任何人察觉，所有人，所有物都按部就班地活着，上帝亲手写好的剧本，可是内容却只有一幕。所以，终于有一天，他写了一只蛇，一个禁果。这是开始，也是结束。是新生活的开始，也是上帝控制权的结束。我不知道，上帝写下这一笔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生活，真正的生活开始了。”说罢，他用手抚上那个画像，微小的苜蓿叶子似乎有生命般活动起来，那个男人的眼睛里也有了温柔的波光，像是回应，或者，爱上。
“我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Shamrock，Shamrock，Shamrock。我听到他，来自东方未知的那个混沌之中，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无论他是谁，都一定是那个真正开始我生活的人。”他伸手扬起自己额前的刘海，在光滑的额头上也有一棵苜蓿，但只有三片叶子。
“跟着亚当和夏娃，我走出伊甸园，来到这个荒芜的世界。我想要找到这个人，可是找不到，东方那片混沌无法触及。我听到他的呼唤却手足无措，我摘下额前执掌幸运的那一片，投入混沌之中，希望可以带领着他，来到我身边。我在大陆上四处流浪，在我走过的地方，都会长起三叶苜蓿草，我希望他们可以指引他找到我。”他顿了顿，“是不是很奇怪？”
“不是。”我笑笑，这个家伙，任务结束之后，和我说不定可以成为朋友，只是，那些欧洲国家的政府为什么要捉他，捉到他又要拿去干什么呢？
“嗯，等待的日子太漫长，我无事可做。所以，我来到了一处农庄，嗯，那是公元 385 年的威尔士，有一个孩子刚刚出生就死掉了，或许是太无聊，于是，按照小马的说法，我上了他的身。不过我觉得当地基督徒实在是很可笑，上帝确实存在，但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就这样，我长到16岁，那是夏末的一天吧？我一个人在树下小睡，有一片叶子落在我的鼻尖，我伸手想把它拂去，却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透过那片叶子，看到了一个人，我等的那个人，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却在这一笑，失了他的影像。没关系，他既然已经出现，那么终有一天我会遇到。于是我起身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