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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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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冯八月被带去了手术室。
沈青禾说会在他手术前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案,冯八月一直等着,昨夜守着手机也是彻夜不眠。
他知道自己不该抱什么期望,可他已经到了绝境,如果不抱着这一丝希望盼着,他恐怕都不知道该怎么消磨掉距离手术的那几个小时。
意料之中的是沈青禾一直都没有动静,冯八月也并不觉得有多失落,他把手机交给了冯梅,穿着病服要进去。
结果有医生出来拦住他没让他进。
医生用英语告诉他在做手术前恐怕要把头发剃掉。
“什么?”冯八月觉得他们有些异想天开,昨天说以后不能见林星耀,今天又突然说要剪头发。
那医生解释说是临时考虑到的,因为腺体上的神经和脑部神经相连,在重塑腺体的时候免不了就要对脑部神经进行修补,所以需要把头发剪了。
冯八月已经忍了他们很久,如今又突然提出这种要求,这让他难以接受。
这是他留了好几个月的头发,之前因为工作忙没空去剪,现在头发留到这么长他也对它们有了感情,哪里是说剪就能剪的。
医生见冯八月不配合叫来了冯梅,冯梅耐心劝道:“桂桂,治病要紧,你就听医生的话,先把头发剪了,我们桂桂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是光头也好看的,你要是真喜欢长头发,以后还有机会留。”
冯八月抬手捏住颈侧垂下的一缕头发,他还是很舍不得它们。
指尖触到发丝的时候,有些回忆如潮水般又重新在脑海中涌现出来。
林星耀的手指总是很精通于讨好他的头发,从发根到发尾,那里曾经都留下过林星耀的温度,每次被他触碰,冯八月的身体都会先于意识享受其中。
哪怕是现在,只是一想到他,他的身体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思念他。
可恶。
冯八月松开触摸头发的手,强制遏制住自己不再去想林星耀。
他不能再为他所困了,精神和身体都不行。
冯八月一咬唇下定了决心,“好,剪了就剪了吧,留着也没什么用。”
冯八月同意过后,护士带他去了另外一个手术室,进行了一种对人体无任何影响的副组织集体切除手术——剃发。
冯八月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缕一缕下雪似的往下掉,心也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当推子冰冷的触感在头皮上滑行时,冯八月的心已经碎成了渣。
他认为,他已经不用再进行什么腺体重塑手术了,只是剪个发他就仿佛遁入了空门,什么七情六欲都成了风随着他的烦恼丝一起被剔了个干净。
主刀医生动作倒是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冯八月的脑袋就被他给剃成了一颗圆溜的卤蛋。
主刀医生似乎很满意他的杰作,在剃完之后还用手摸了一下,冯八月强忍着怒火,没睁眼瞧他。
一直到剃完头发,走出手术室,冯八月才睁开了眼睛。
冯梅就站在门外,她见冯八月出来了,一脸的欣喜,“很好看啊,没想到你的头型这么适合寸头。”
冯八月苦着脸,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扑进冯梅的怀里,“二姐……”
“好了好了,二姐没骗你,真的很好看。”
“你唬我。”冯八月带着呜咽声道。
“没有,我家桂桂这张脸什么发型都驾驭得住。”冯梅拍着冯八月的背安慰他。
冯八月松开怀抱,撇着嘴看她,“我才不信你的话。”
“真的,不信你问问医生护士。”
冯八月掠了一眼围观医生护士的表情,他们脸上都带着欣赏的笑容,有的还拍手称赞。
冯八月认定了自己剪了头发不会好看,自然也不会相信那些“杀”了自己头发的凶手。
他们称赞完之后又在催着冯八月去下一个手术室。
冯八月就知道,他们脸上的笑就是伪装,想把他骗上手术台才是真实目的。
可事已至此,自己连头发都剃了,箭已在弦上,也不得不发。
他被护士领着再次进了手术室,冯八月站在门口,看向门外的冯梅。
冯梅朝他挥手,“放心,姐姐在外面一直陪着你。”
冯八月一脸苦涩,久久凝视着她,就像他真是被带去渡苦海一样,再回来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听着似乎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但冯八月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最后朝冯梅也挥了下手,扭头走了进去,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冯八月身后落下一片阴影。
在他的面前是已经架好的手术台,仪器、医护人员都已经准备就位,只等冯八月趴上前,正式开始手术。
按照他们的引导,冯八月脱掉了病服趴上去,护士在他背上盖上了铺巾,只露出脖子和后脑勺的部位。
冯八月埋着脑袋什么都看不到,失去了视觉反倒助长了听觉的灵敏度,他听到耳边响起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拿起了剪子又放回了手术盘里。
接着他的手就被人给抬起了,有人在他的手背上擦拭酒精。
看来是要挂水了,挂好水之后是不是就得打麻药?
手背上突然一阵刺痛,冯八月猛吸了一口凉气,那针尖像是刺穿了冯八月的心,他大脑霎时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有护士按住了他的手,冯八月受了刺激,挣得越发厉害。
医生按住冯八月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冯八月根本听不进去,他大喊着住手。
医生和护士都按不住,再加上病人情绪不稳定根本不适合手术,他们也就没再强迫他,松开了手。
冯八月拔了手上的针,揭开身上的铺巾,拿着病服穿上就往外跑。
门打开后,冯八月瞬间对上了冯梅惊愕的眼神。
“桂桂,你怎么出来了?”冯梅迎过去问。
“二姐,我的手机响过吗?”冯八月拉住冯梅,右手手背上的血珠从针孔里冒出来越凝越大。
“没有啊,怎么了?”
冯八月怅然若失,心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说会给我打的。”
“你说谁?”
冯八月抽了一口冷气,“就是他。”
“你说林星耀?”冯梅问。
其实冯八月想问的沈青禾,但听到冯梅提起林星耀,冯八月也没有否认。
冯梅摸着冯八月的寸头,温言道:“他刚才倒是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我你进去了吗,我说进去了,他后面就没话了。”
冯八月压弯嘴角,手上握紧了拳头,莫名的心里又有了气。
“桂桂,都现在了你还想着他呢?等做完手术你就不会想他了,乖,快进去吧。”
冯八月眼睛开始泛红,原先他头发长,总会遮住脸,现在眼前没了遮掩,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那双眼睛压弯了眼尾,好似画笔勾过一样,眼尾晕染开的红非常明显。
“二姐,我想打个电话。”冯八月哽咽着对冯梅道。
冯梅把手机给他,“好,你给他打。”
冯八月拿着手机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他手摸着墙,手掌不时拍几下,心里的焦急全都表现在脸上。
这是冯梅第二次见冯八月这样,第一次是六年前,他回家偷偷告诉她自己分化成了Omega,而且才刚发情就被人给标记了,那时候的他就是慌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等冯八月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他就站在尽头的窗户前,跟电话里的人说话。
“沈医生,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没研究出来吗?”冯八月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对方听出他在哽咽,但一出声,声音还是沙哑的。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冯八月又催了一声,沈青禾才回:“找到了,两个小时前就找到了。”
两个小时前自己的头发还没有剪啊!
冯八月像是抓住了什么就不肯放手,激动道:“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有是有办法,但是……你应该不会接受。”
“你说说看,我一定会接受的,只要不让我做手术。”
“当然不用做手术,方法也很简单,不对,也不是太简单,就是……”
“你倒是说啊!”冯八月着急了。
五分钟后,冯梅看到冯八月垂着脑袋回来了。
“打完了?总该进去了?”冯梅观察到打电话的时候冯八月的脸色忽明忽暗的,表情变化比坐过山车还快,再看他现在,又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心情恐怕是跌入到低谷。
“二姐……”冯八月张了张嘴又咬牙压弯了嘴角。
“怎么了?”
“我不想做手术,我想……回去。”
“你想回哪?”
“回家。”
“你不想治病了?”
冯八月无力地摇头,“不做手术,还有其他办法。”
“你想好了。”
冯八月看了眼在手术室外站着的医生护士,脑子里回忆起自己被他们按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的画面,他又重重地点了几下头,“想好了,我不做手术。”
冯梅又摸摸冯八月的后脑勺,什么也不多说直接答应了。
冯八月出国剃了个毫无技巧可言的寸头又回了国,有人在机场拍到他没戴帽子的照片,并传到了网上,于是一时间网络上各种猜测声不断。
有人说冯八月这是在卖惨,故意博取同情。
也有人说冯八月这是在告诉大家他要从头开始,重新做人。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理性的网友,他们非常喜欢冯八月的新发型,他们认为冯八月只是单纯地想换个发型,没别的意思。
当他们还想关注冯八月回国后的后续时,网上却再也没有更新冯八月的新消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回国后就彻底消失了。
有些胆大的甚至去冯家别墅蹲了几天都没蹲到人,谁也不知道冯八月回国后去了哪。
包括沈青禾。
他告诉了冯八月一个治愈他过敏症的新方案,至于是不是更好的方法,也只能由冯八月自己判决。
因为要把他治病的人不是他,而是林星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