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番外 错位的爱(完) ...
-
到达医院时,可可一路跑到病房外,停门口时,将手放在闪烁着冷光的把手上时却僵硬的迟疑住了。
门后,隐隐有女生的抽泣声,在压抑着释放。
病房内只可见到浑身缠满绷带的她,青宗呢……?
半响,在试图扭动门把手时,手忽然被人握紧。
可可回头看去,正是青宗。
“你—”
“嘘。”青宗抬手,示意他跟着他走,去别的地方。
青宗疲惫的眼下带着乌青,似乎很久没有睡好觉一般。
明明在姐姐醒来的时刻应该开心,他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只余痛苦和迷茫。
两人一路走到消防通道的楼梯间,青宗这才放下紧紧握住可可的手。
他靠在白色的墙上,年少的他似乎被家庭的变故压垮,只是看着可可像是在看着家中的顶梁柱。
“姐姐她…太痛苦了……”
只是这一句话,可可就已经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他的眼前浮现出浅浅的水光,潋滟着、模糊着,看不清眼前人到底是青宗还是赤音。
烧伤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那个女孩,仅仅凭借意志力,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呼吸道烧伤…全身大面积烧伤,和后续可能会面对的一系列问题,感染、心理压力、疼痛。”
“姐姐说,她想要在那天就离开。”
耳边的嗡鸣声几乎听不清青宗在说些什么,可是那些一字一句诉说着他用尽全力想要救回的女孩有多么痛苦的话却钻入心里,痛彻心扉。
青宗的指尖微颤,已经抚上自己额头的伤疤—那道烫伤。
“姐姐承受的痛苦,是我这道疤的千百倍…那究竟是何种疼痛。”
偶尔被迸溅的热水溅到时、被不小心烫伤时的那种无法忽视的灼热刺痛,放大千百倍,也不及赤音承受的万分之一痛苦吧。
两个少年就在寂静的楼梯间,沉默的对立着。
像是冰冷的水兜头浇下,将两人冻的浑身发冷。
是正确的吗…
救回赤音…让她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
可如果再次回到当初,在知道赤音还有一线生机时,可可还是会不顾一切的赌上这个可能。
不管是他自私也好,或者是什么龌龊的心思也好。
当知道她还能重新跟他说说话,露出微笑时——他怎么可能放弃啊!
人,本来就是这么自私啊。
收拾好散落的心情后,可可被沉默的青宗领到了病房外,也随之挂起了僵硬的笑容。
在面对病人时,似乎每个人都想要把快乐的心情传递过去,即使眼泪倒灌进心中。
也不想将悲伤的、痛苦的神色泄露一丝一毫。
病床上的人亦是。
“一君…谢谢你。”可可能看到,从赤音那忍着痛苦的双眸中闪烁的泪光。
她却还在强忍着勾起唇角,即使在层层绑带下辨不清表情。
“说什么呢,赤音,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可可压抑着,又隐忍的勾着赤音的手指,一如他曾在赤音病床边,面对能救回赤音的选择时的迷茫。
即使赌上所有,也想救回她…
那样完全没考虑到赤音感受的九井一…是否太过自私呢?
“我睡着的日子里,一定很辛苦吧,一君…”
赤音直视着炽白的天花板,冷冷沉沉、幽幽空洞。
“一点都不,只要想到赤音还能回来,全身就充满干劲,一点也不会累!”可可的笑容在看到那双眼眸时已经难以为继。
“那个时候,我听见了你在呼喊我。”
赤音眨了眨眼,艰难的说着。
她说起话来无比含糊,他们都知道那是她做了切开气管治疗的原因,所以只是努力的辨清她用尽全力说出的话,没敢打扰。
“但是汹涌的火舌舔舐我的脸,浓烟钻进我的气管里,让我说不出一句话…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还能活着,一定要回应你。”
但之后,生的希望被大火吞噬,半梦半醒间只剩下无尽的痛楚和噩梦。
她想,她不要活过来了。
“你还活着,赤音!你会恢复的很好,像是以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等待你的回应。”可可激动的说着,他似乎已经明白接下来赤音要说的话。
“一君,不要再救我了,我已经…无法坚持下去了。”她的眼泪已经涌了出来,像是苦涩的河流,冲刷着一颗颗河底带着棱角的小石头。
“赤音…!”
“姐姐…”
两个人的欲言又止,令赤音弯起眼眸,像是盛放着清风,倒映着明月,无声安慰着。
“我现在这幅样子,早就没什么活下去的价值了吧…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都已经尽力了,我也一样哦。”
她弯着眼眸说出的话,却如同刺骨寒风,冻的人脸皮僵硬,面如白纸。
“我无法回应你的喜欢了,一君,我们之间不只是年龄的隔阂——我憎恨你,将这样的我救回来;却又感激你,让我能重新跟你们说一说话,因为你们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就那样一声不吭的死去,也会有些遗憾吧…?”喘息在氧气面罩里的话轻轻的响起,似呢喃私语。
“不能再坚持一下吗…起码为了我,为了青宗…真的…不能了吗?”可可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温热的泪无声的砸在赤音白色的床单上、砸在她为数不多完好的裸露在外的手上。
那种热度令赤音瑟缩,似乎无比滚烫…而赤音早已畏惧灼烧的热度。
“已经够了…我…”
赤音还想说什么,却被可可厉声打断。
“够了!”他尖锐的声音仿佛踩到尾巴的小猫,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软下声音,低低沉沉道:“我先走了…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做,好好休息下吧,赤音。”
他逃也似的跑出病房,赤音的目光追逐着两人,缓缓闭上眼。
想睡,但闭眼时却放大了身体上的疼痛。
糟糕…心脏也一起痛了起来,不过无所谓,反正都一样吧。
—医院外,乾青宗已经追上了失魂落魄的可可,将他从马路中间拽回来,无视耳边刺耳的鸣笛声。
“可可!”
“青宗,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可可试图抚开乾青宗的手,那双手却在他的衣领上越握越紧。
“可可!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姐姐吧!你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决定…无论什么都好…!”
“这种事情怎么能放心交给我啊?我自私又懦弱…我无法面对赤音了,她在恨我啊!”可可低吼着,像是囚笼里的小兽。
青宗的手无力垂下,他低沉着头,空洞的说着,“如果让我做决定,我会尊重姐姐,但是内心告诉我…我不想永远也看不到她。”
可可惨然一笑,道:“你不是已经有了结果吗?”
“你会有办法的对吗…可可。”就像九井一带回那四千万一样,这一次青宗也坚信他会有办法。
但是这一次,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乾青宗忘了,九井一也只是个跟他一样大的小屁孩,是什么都无法做到的年龄。
所以这一次,面对乾青宗的问题,可可只想扭头就逃,做个胆小鬼,等待别人为他找到办法。
但是不行,他还得站在这里。
可可的指尖在冷风中微颤,他听见自己僵硬的说:“回去吧,青宗,我会去找到办法的…在那之前,照顾好赤音。”
可可看到,对面人的眼睛霎时间亮起,亮的令他心神发颤,无地自容。
乾青宗狠狠的点头,随后大步走向医院内,身影逐渐变淡。
可可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最后一缕夜色暗涌时,将他的坚硬吞噬。
实际上,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赤音自己的选择啊。
钱也好,代价也好,无论付出什么他都愿意,但是赤音啊…这次是她自己想要放弃。
他仰着头,凝视着医院病房窗户透露出的冰冷的光,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就静静的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裤兜里,手机微弱的震动着,唤醒了深陷黑暗满脸冰凉的可可。
他掏出手机,幽蓝的光照着他的脸,屏幕上,不知疲倦的呼叫一声声穿进耳朵。
是谁?
屏幕上,跃动着可可给来电人的备注。
总长。
“喂…”嗓子依旧在发紧,可可已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却还是不经意的泄露出异样。
也成功让对面的那人识破。
话筒那边沉默了良久,终于回应了可可,“是我,你在哪里?”
“我…”可可仰望着,冷炽的医院灯光将他遍布泪痕的脸照的一清二楚。在医院这种地方,似乎他这种崩溃的大哭的人早已让他人习以为常。
“医院?”三叶梧桐问道,似乎隔着话筒都能看到他的懦弱,让可可无地自容。
“…是,怎么了?”
“别傻站着了,过来。”
“哈?”可可错愕的瞪大双眼,反应过这番话后,回头寻找三叶梧桐的身影。
只是一转头,三叶梧桐就撞进眼帘。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懒懒的揣在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就静静的停在道路一旁。从摇下的车窗来看,恐怕是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他的狼狈吧?
可是看到她,似乎内心里的那个小孩找到了家一样…那样的安心。
但可可依旧嘴硬。
“既然知道,还问我干什么?”可可挂掉电话,眼见面前人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被挂断的通讯,随后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身形带风一般走来。
“闹什么脾气,小孩?”
“喂!”
手腕被三叶梧桐握住,不由自主的被她带着走。
可可咬紧后槽牙,满腔的悲凉突然就被冲淡,胸口喘不过气的感觉也好了许多。只是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三叶梧桐身上,并没有感觉到。
“小孩,出了事要找家长的知不知道?傻站在那里有什么用。”
车上,俩人一同坐在后座,可可在看窗外倒退的风景就是不看她,而三叶梧桐却在看着别扭的可可。
“你又帮不上什么忙…这次不是因为钱。”
“啊啊~只是有钱那还真是抱歉~”
“嘁…”
不想理会炫富一样的话,可可握拳的手抵在下颚,直愣愣的望着窗外。
一看就没有注意外面的景色,而是在想事情。
“那个女生醒了?治疗的怎么样。”
“嗯,治疗…还可以吧,总之命保住了。”可可欲言又止,最后目光沉沉的紧抿双唇。
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这样啊。”
真皮座椅上,三叶梧桐白皙笔直的双腿交叉,一双杏眼流露出困倦的睡意。
她眉眼中的深虑与疲倦并没能被可可注意到,此刻她已经心事重重。
三叶梧桐一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是有心事,索性也不再开口,车内重新陷入寂静。
她没想多管可可的闲事。
可是可可似乎很纠结的样子,时不时假装不在意的回头看一眼她,又快速转过去。
很想说话,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
“没…”
“哦。”三叶梧桐耸肩,也不继续问。
“有什么办法,能让赤音好起来吗?”小孩子还是藏不住话的。
“我不是医生。”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可无言辩解,垂头丧气的像是一只败犬。
“你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九井一?”
这是第一次,三叶梧桐说出他的名字。
他的真名。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疑问出口,可可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名字什么的,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吧?
“…反正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吧?”
“我要你心甘情愿献上自己。”
心甘情愿为三叶梧桐付出所有。
甚至都没有多少犹豫,“…好。”
三叶梧桐得到了回答后,轻轻的笑了笑,像是得到了好玩的玩具一般,“与恶魔做交易,要小心被恶魔吞掉。”
这是她真诚的告诫。
—
总之,之后三叶梧桐在可可的带领下,去了赤音的病房。
在向清醒的赤音介绍了,三叶梧桐是资助她的好心人后,可可就离开了病房。
用资助人这个身份,才更能让赤音接受。
之后的谈话,躲在门外的可可听的并不真切,不过在听见了赤音嘶哑的哭声时,可可就已经不忍再听。
他离开了医院,将自己蒙在了家中的被子里,脆弱又无助。
最后,他没有见到赤音的最后一面,包括以后的数年…他都没有再见到她。
赤音前往国外治疗的消息是乾青宗告诉他的。
就算得到了航班的消息,他也没有去送别她。
因为他早已决定,要向恶魔献上一切。
包括感情。
这算是迷失自己吗?
九井一不知道,那个为了赤音出卖自己的可可也不知道。
此后数年,可可凭借出色的头脑以及过人的聪颖坐上了朱雀会四番队队长的位置。
朱雀的人说起这个位置,都会有一种诡异的沉默。
到底是替代者,还是胜出者?
可可早就明白老一代朱雀成员的沉默是为什么,可他毫不在意。
他只会恶劣的笑着,嘲笑那些老古董们。
朱雀的登顶早已经在五年前完成,那时候,可可与三叶梧桐并肩靠在东京最高的楼顶,吹着胜利的风。
可可曾在那时,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侧过脸望向她,问她。
“你曾把我当做三轮泉谷的影子吗?”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你和他完全不同,我没有哪一刻把你当做是他。”
“从来没有?”
“嗯。”
那时候的可可笑的肆意又耀眼,随后,他毫无芥蒂的索要着奖励,“我要做四番队的队长。”
“好。”
没有任何疑问和拒绝,痛快的让可可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或许其中还有他自己刻意忽视的欣喜。
再一次,四番队队长几乎代表着朱雀副总长。
朱雀的职权十分特殊,掌权者三叶梧桐重用一番队队长樱田井下,却从没说过让他成为副总长。
而四番队队长九井一虽然是四番,却与副总长无差。
曾有人揪着这一点挑拨樱田井下,樱田井下却不做反应,那些挑唆者只能败兴而归。
可可也曾经疑惑过这一点,但三叶梧桐和樱田井下却都自然的认为这是应该的一样。
久而久之,可可只能得出,是樱田井下十分忠心这样的答案。
只是,虽然已经得到了这样的位置,却仍然感觉:他始终没有走到那人心中的最中间。
冷漠、又冷淡。
在可可心中,他们早已经是最亲密的同伴,最信任彼此的朋友。
他明明已经走到了三叶梧桐的身边。
为什么他们偏偏不是…最挚爱的家人呢?
…
他踩着落叶,顺着小路一直向上。
双手插兜,他状似不经意的走着,但藏在衣兜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三叶梧桐带他走过属于朱雀的每一寸地盘,却从来没有带他来过这里。
只有初代朱雀成员才能踏入的地方,
从不面对朱雀的新贵。
这一次他偷偷打探到了,今天的祭祀是三叶梧桐一个人来的。
以往她都会带上樱田那小子。
小径尽头,可可抬头望,暗红的鸟居矗立,一旁的石碑已经残破,风轻柔的抚过石碑上的尘土,被风刮起的纷纷落叶下,三轮神社几个字篆刻在冰冷的石碑上。
可可抬腿,径直向着神社深处走去。
没走多久,他就已经停下来脚步,衣兜中的手放松了下来。
深秋的风吹过他微卷的发,那双上挑的狭长双眼只剩无法言语的崇敬与乖觉。
他的眼中只剩下那抹烈焰一般的色彩。他看着她双手合十,看着她为神牌拂去浮尘。
他只是贪婪的看着,不敢惊扰三叶梧桐祭拜她的神明。
“到底要什么样的选择,才能真正看到结局?”三叶梧桐捧着神牌轻声呢喃,似乎在向神明许愿一般。
可惜神牌下,埋葬的只是一副普通人的骸骨。
无法回应信徒的祈求、也无法指明道路。
三叶梧桐也只是一个,隐藏在种种身份下的疯子而已。
她终究会去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路,无需任何神明指引。
“三叶!”
莫名心慌的可可没能控制住,脱口喊着三叶梧桐。
可可每一次都在后悔自己面对三叶梧桐的莽撞,但这次却恨不得自己再莽撞一点。
莽撞的表明心意、言明爱意,让三叶梧桐的视线永远的停留在他身上,让她永远为他停留。
但是他退缩了…再一次,退缩。
“你…还好吧?”干涩的关心干巴巴的,可可轻咳两声,刚想起来解释,“我凑巧路过的…看见你也往这边来了,就跟过来看看…”
太蹩脚了吧?
偏偏三叶梧桐也没追问戳破,她道:“要来许个愿吗?”
“小孩子才做那些吧?而且我什么都得到了,也没什么好许愿的了。”
“我刚刚许了个愿望。”
“什…”
“我想看到…世界最后的样子。”
“什么?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万一灵验了呢?”三叶梧桐眼弯成月牙,樱色的发比秋风中火红的枫叶更加耀眼。
“那我希望,你的眼睛会永远只注视我,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可可深吸口气,放肆的笑着。
桀骜难驯的他,这时只想陪在她身边。
她有肆意生长的野心、无可匹敌的强大。
这样强大的人,他将永远注目。
“太贪心了,这是两个愿望。”
“能够实现吗…”询问的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天冷了,回去吧。”三叶梧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服,垂眸转身,迈步向神社外走去。
可可似乎明白了她回避的拒绝。
不过这一次,可可没有顺从的一同当做没有发生,而是伸手捉住了三叶梧桐的手腕。
三叶梧桐盯着那只男孩紧握他的手,才恍然发现他已经成长为出色的男人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的禁锢着她,细白的手腕似乎不堪一握。
“你要做什么?”
“这话要我问你才对吧?”可可终于忍不住,一连串的质问着,“为什么想要让我做第二代总长!我根本没有那种能力!为什么最近都没有理我?为什么你变得很奇怪,无论是情绪和那双眼睛都很奇怪!”
朱雀二代总长的人选是樱田井下告诉他的,朱雀的人大部分都不知晓,只有几个骨干知道。
这也是今天他才得到的消息。
可可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朱雀的发展这么好,还那么年轻的三叶就要退下来。
“你不想守着它的话,那就解散好了。”
“什么?”
三叶梧桐已经挣开了可可的手,走向小径。
呆愣在原地的可可看着三叶梧桐的背影,想也不想的冲上去拦住她。
“解散是什么意思?你已经不想要朱雀了吗?可是朱雀那么多人要怎么办?那些产业怎么办?”
“全部按照贡献和职位分掉,日本最大的产业不会连员工的养老钱都分不出来。”
“哈?”
三叶梧桐抬头看他,“这是最后,身为总长最后的命令,既然没有人想接手它,那就解散它。”
庞大的集团犹如烫手山芋,每一名朱雀骨干都不是贪功冒进的,他们会顾虑自己能否带领好一个那么大的集体。
因为那是几百张嘴,几百个家庭。甚至以后的规划和目标,他们全部一头雾水。
“怎么能那么轻易的说出解散这种话…”
“最初,朱雀的成立只是因为三极暴走族的更新换代,三轮泉谷自愿退位加入空壳不良组织朱雀会。”三叶梧桐罕见的向固执的可可解释着,“那时候,他向我提出的要求是:要看到朱雀成为东京乃至日本的不良第一。”
“现在他已经看到了。”她缓缓道来。
“因为已经到达目标,所以再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吗?你对得起一直跟着你的大家吗?”
“对得起,我对得起任何人。”
“那我呢!”可可咄咄逼人,眼白中遍布血丝。
“我为朱雀付出了全部心血,你说解散我也不反对,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对得起你,九井一。我在那时候救了赤音也救了你,是我让你得到今天的一切的。”三叶梧桐微微歪头,“我用四千万买回的你,我不欠你什么,你搞清楚。”
“什…么…”可可愣在原地,双眼睁的圆圆的,那里全是疑惑和难以置信。
“当然,你为朱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那些早就已经还清了。”
“哈…怎么可能还的清啊…”
在可可一无所有陷入绝望时的四千万,与可可在优渥的环境成长后偿还的四千万,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
“我已经不想去管,去负责那些了,可可。”
三叶梧桐似乎并不想争执太多,只是带着满眼的疲惫看着可可。
“我太累了,已经无法继续带领大家了。”
“朱雀的一切我都可以代替你去管,只要你还是朱雀的总长,你不用操心太多,就和几年前那样…也不可以吗?”
“我很累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三叶梧桐双手插兜,视线越过可可,看着他身后的神牌,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中。
“那就解散吧。”可可走上前,挡住三叶梧桐的视线,令她只能看着自己。
他没再反对三叶的决定。
…
当解散的消息在集体会议上由三叶梧桐宣布后,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半响后,喧嚣渐起。
可是三叶梧桐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独自转身,丢下了疑惑的众人离去。
可可本以为这个决定不会太快宣布,没想到解散来的太快,他甚至都没多少准备。
两难的看着三叶梧桐和朱雀众人,他只好又留下解释了一番,说后续的一切都会给大家交代,回去后先一切如常。
等可可再次找到三叶梧桐时,她正身着一身略显单薄的衣衫,任天台的大风吹动她的衣摆也屹然不动。
但是在此刻看来,三叶梧桐却脆弱的令人发慌。
他们两个就站在几年前同样的位置上,但此时可可的心情却截然相反。
三叶梧桐的脚下似乎踩着整个东京,霓虹灯闪烁在她的眼中谱成喧嚣的乐章,所有波涛汹涌的心情都在那双眼中浮现。
可可看到三叶梧桐张开双手拥抱晚风,脸上久违的流露出笑容。
“下次我要抛弃所有,我发誓!”她对着天空大喊,似乎在嘲笑着天空,嘲笑自己。
“下一次…什么…?”可可已经无法听懂此时三叶梧桐所说的话,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被拉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可可,我要离开了。”她的表情忽然又变得严肃,专注的看着可可,交待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可害怕一不注意,眼前人就会不小心跌落,他想上去抱住她,又害怕会惊扰她。
“…我其实不属于这里,我是被爸爸的亲信杀死的,我好像被困在了这里,又好像是有人在等我。”三叶梧桐抬头望天,最明亮的那颗星星就跟在月亮身边闪烁。
她平静的道出全部。
在继承了父亲的组织后,面对已经腐朽的大船,她毅然选择打散重组。
但是这引起了掌控欲十足的父亲的不满,父亲认为他一手培养二十年的孩子脱离了他的掌控。
那个人用三叶梧桐最无法理解的方式做出选择——杀死一切不可控因素。
也就是三叶梧桐。
他放弃了培养了二十年的孩子,仅仅是因为她已经无法掌控。
彼时,三叶梧桐在满是血迹的角斗场,身负重伤却咬断了对手的动脉时,父亲还曾笑着夸她。
“小狮子已经可以独自捕食了,老狮子就要脱离狮群了。”
她,是父亲培养出的新王,是替父亲继续守着那里的人。
可是小狮子獠牙尖利后却想脱离老弱病残的狮群,组建新的狮群。
这违背的父亲的初衷。
所以父亲买通了三叶身边的亲信,用血告诉了她:“未经磨练的组织,必定无法经历风霜雨雪。”
轻易被买通的亲信,下属的集体倒戈,无一不在说着她的失败。
就算再重来十次、二十次、三十次,她也无法摆脱这个阴影。
这一次,是第三十一次。
她还是懦弱的、毫无魄力的,没能救下在乎的人,没能守住自己的坚持。
在得到了全部记忆后,她的灵魂就已经再次死亡。
她祈求世界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她要抛弃所有过往,只为自己而活。
她不会再执着无法救下三轮泉谷,她想要抛弃所有记忆,看看自己的选择。
她站在天台上大笑,越痛苦越笑,声音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啊!”
三十次也无法救回的人,无数次放弃身边人去死吗?
还要放弃吗…再次放弃…
三叶梧桐就那么看着可可,眼中复杂的令他无法解释出哪怕一点——她想说的话。
如果他能够看得懂她的欲言又止,她的所有脆弱…会不会就不会走到现在了呢。
九井一站在距离三叶梧桐只有两步外,猛然张开手,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
“——三叶梧桐!!”
下坠。
她在下坠。
凄厉的叫喊声划破表面安宁的东京,凌厉的晚风像是要邀请她跳最后一支舞。
三叶梧桐就在风中,呼啸着坠落。
可可跪倒在天台上,站在最边上,他伸着手够着那道身影,却怎么也够不到。
他本想着一起跳下去,却看见了笑着的三叶梧桐看着他,那么认真的对他说。
“要活下去啊。”
真自私啊,自己却抛弃了所有离开。
泪水下坠的速度也没能追上她。
距离太高,他甚至已经看不清三叶梧桐的身影,只能看到那一抹樱色静静的躺在那里,再也没有站起来。
可可就那么看着她,心脏窒息的令他张开嘴,连一声痛呼都无法发出。
明明,就要抓住她了不是吗…
为什么,没有再大胆一点抱住她呢…
九井一,喜欢三叶梧桐,很喜欢很喜欢,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了。
这句话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呢。
“我爱你,我的梧桐。”
我们还能相遇吗,还能再重来吗?
他已经失去了,再爱上下一个人的能力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