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黑粉》程万里

65、第六十五章

　　所谓的西门又窄又隐蔽，需要刷员工工作证才能进，类似员工通道。
　　丁宝贝到西门来把宋斯年领进度假村，今天的度假村比往常热闹，尽管太阳毒辣，在室外活动的人仍有很多，讨论的中心无一例外都是韩策。

　　“度假村来过那么多网红明星，我就没见过像韩策这么帅的，五官轮廓太优越了！”
　　“我韩哥脸在江山在，没资源没背景从名利场中杀出一条血路，你当是假的啊！”
　　“深恨自己不是富婆。”
　　“是富婆也没用，韩策喜欢宋斯年。”
　　“嘻嘻那我要是宋斯年就好了。”

　　宋斯年面露尴尬，赶紧压下帽檐。
　　小丁带他避开八卦的人，从另一条路走，“今天不少同事都偷偷放了自己的亲戚朋友进来，难免人多口杂，你别放在心上，不过他们也只能远远地看着韩哥，拍摄内场是不允许进去的，夜里会有烟火晚会，到时候住套房的贵客有机会接触到韩哥。”
　　说到这里，小丁侧头对着宋斯年一笑：“当然，谁都比不上你，想见韩哥随时可以见。”

　　宋斯年勉强笑笑。
　　此一时彼一时。
　　曾经韩策想见他还得求着他呢，但现在人家已经把他拉黑了。

　　到了拍摄场地，还有一道关卡，就算度假村房客也进不去，只有小丁这样的工作人员能进去。
　　这时，小丁接了个工作电话，留下一句“你要是……可以去我办公室”就匆匆去内场了。

　　以他跟韩策如今的关系，要是被人发现出现在这里，确实微妙。
　　事实上，如果足够理智，他今天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泳池外面围了两三圈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韩策，没有人注意宋斯年。
　　拍摄布景非常精致，沿着泳池一角的边缘，高低错落地妆点着一些仿生海洋植物，包括珊瑚礁、海神草、绿藻等等，还有许多宋斯年叫不出名字的海生动植物，形态各异，色彩艳丽。仿佛瞬间就将人拉入光怪陆离的海底世界。
　　韩策是长湿发造型，戴皇冠，穿海神袍，无比华丽，远远望过去，仿佛跟周围的人不是一个世界的，真是从海底来到人间的神祇。
　　华美到令人屏住呼吸，却也让宋斯年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就像鲨鱼和池塘的搭配，池塘哪怕装饰得再好，也匹配不了鲨鱼。

　　“策划这个主题的人也太毒了。”
　　“我们本地谁没听说过人鱼和渔女的传说，现在让韩策以人鱼王的造型拍摄，不就在影射他个人的感情生活么，难怪韩策一开始不肯来，换我我也不来，谁受得了把自己单恋的黑历史反复拿出来公开处刑的啊？”
　　“以后大家一来度假村，或者一看到这组宣传片，不就会对韩策那段感情津津乐道？”
　　“再把宋斯年搞来扮演渔女那就更牛逼了。”
　　“哈哈哈有道理！他那个冷淡的样子跟负心渔女的形象莫名的贴呢。”

　　宋斯年压低帽檐，在手机搜索引擎输入“霜河人鱼传说”，跳出网络诊断的提示，他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正在戒网。
　　他给丁宝贝打电话：“能到你办公室借你电脑用一下吗？”
　　丁宝贝很快把她的电脑密码发过来了。

　　宋斯年回身走进楼道里，乘电梯来到丁宝贝的办公室。
　　他用电脑搜到了那个人鱼传说。
　　传说霜河有个打渔为生的村庄叫渔人村，渔民风吹日晒，大都皮肤黝黑、体格健壮，不想，渔人村竟出了个沉鱼落雁的美少女，叫明珠。明珠十五六岁时，渔人村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每每出海，空手而归，眼看着整个村子都要饿死，族长在祠堂跪了一夜以后想了个法子，把他们村最好的东西献给海神，以求海神怜惜，赐给他们鱼虾，让整个村子活下去。少女明珠就是那个“最好的东西”。
　　她被绑上石头扔进海里，却在濒死之际被人鱼救起，三个月后，她带着人鱼回到村庄，人鱼有神力，自此，渔人村捕到了吃不完的鱼虾，人人富足。若故事到这里结束，本该像童话一样美好，可惜，人类的贪欲无穷无尽，原本只想要鱼虾的村民现在想要更多，他们利用明珠诱捕人鱼，砍掉了他的尾巴，以两万银元的价格把他卖给了一个军阀。
　　后续的故事有好几个版本，有说渔女与村民沆瀣一气，后来被恢复神威的人鱼掳到海里强制爱的；还有说渔女其实是被利用了，后来救出人鱼从此双宿双飞的；更离谱的版本说人鱼与军阀合作，强强联手，战无不胜，军阀才是真爱。但无论哪种说法，纯洁强大的人鱼最终都重获自由、得偿所愿。

　　那几个好事者竟说想让宋斯年扮演渔女……
　　妈的。

　　宋斯年关掉电脑，站到窗边，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清晰地看到韩策的拍摄场景，大约是中场休息，他从泳池里走上来，助理小跑过去给他撑伞遮阳，化妆师和造型师围拢过去帮他补妆，另外还有人专门拿着手持小电扇给他降温。
　　韩策突然抬头，直直地看了过来，宋斯年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蹲下`身，足足过了好几十秒，那股紧张感仍旧没有褪去。
　　宋斯年自言自语：“从他那个角度不可能看得到我，我慌什么，再说了，就算他看到我了，又能怎样？”

　　宋斯年起身，继续看着他。
　　整个下午，韩策都没有往他的方向再看一眼，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幻觉。

　　一直到晚上八点，拍摄才结束，这期间，除了偶尔到岸边休息一下补个妆，韩策一直泡在泳池里，拍摄某些画面时，甚至还用鼓风机对着吹，吹得他大热天打寒战。
　　这是宋斯年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地、认真地看韩策工作，不觉得无聊，也没有不耐烦。中途助理拿东西给韩策吃，他不吃，后来大约是胃疼，吃了药，又过了一会儿，吃了助理拿过来的半个小面包。
　　对于身体的不适和疼痛，韩策向来很能忍，今天同样如此，但宋斯年莫名其妙地觉得，他的身体状态就是不太好。

　　收工以后，韩策第一个离场，其他人仍在善后，大约又过了十分钟，丁宝贝打电话给宋斯年，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宋斯年谎称吃过了，仍然待在丁宝贝的办公室，犹豫片刻，他到底没问丁宝贝韩策的休息室在哪儿。
　　丁宝贝半小时后回到办公室，跟宋斯年闲聊了一会儿，宋斯年问她：“韩策是不是胃痛？严不严重？”
　　丁宝贝：“啊？韩哥不舒服吗？我不知道啊。”
　　宋斯年于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度假村灯火通明。
　　有人在沙滩边踩水吹风，有人在喝酒，随着歌声扭动年轻的肢体，还有人在露天餐厅吃饭聊天，大家都在等着晚上十点半的烟花秀。
　　“据说这次度假村下了血本，搞了小一百的烟花，等会儿一定要去看。”
　　“都请韩策了，还在意这点儿烟花？”
　　“也是，嘻嘻，我看看晚上能不能找到机会跟韩策合照，我要发到ins上去！”
　　“幸运之神保佑我，希望抽奖环节让我抽到大奖！”

　　半夜十点半，无数道光线陡然一亮，宋斯年这才发现，原来度假村在海边还搭了个舞台，知名主持人亮相，宣布烟花晚会开始，宋斯年隐约看到韩策站在舞台下，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灯光陡然一黑，下一秒，万朵烟花冲上夜空，齐齐炸开，又拖着长长的华丽的尾羽坠入海中。绚烂得像一场梦。
　　宋斯年旁边的女孩正跟闺蜜视频，兴奋地喊闺蜜看烟花，另一边是对情侣，缠缠绵绵地吻到了一起。

　　第一场烟花雨大约持续了五分钟，随后，DJ进场，把气氛推向了新的高峰，又是一场烟花雨，在气氛最热的时候，主持人宣布，将抽出一个幸运儿，跟韩策合唱《今天你要嫁给我》，现场像是要炸开一般，几百人吼出了数千人的氛围，主持人满意地笑笑，道：“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见证这个幸运儿的诞生！十、九、八……”
　　随着摇臂移动，不同面孔出现在大屏幕上，宋斯年莫名紧张，正要后退，主持人已经倒数到了“二”，一道亮光从他脸上划过，紧接着，他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屏幕上的画面继续滑动，定格在宋斯年右手边的男孩脸上，该男大长着青春痘，一脸傻样。
　　宋斯年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卧槽”，随即，摇臂微妙地移动，宋斯年的脸又出现在大屏幕上，然后再切换成男大的脸。
　　宋斯年：“……”

　　有人后知后觉地尖叫。
　　有人说：“卧槽那是宋斯年，他来这儿是来干嘛，拆台吗？”
　　有人说：“哇哦！这算修罗场吗刺激刺激！”
　　有人说：“他还有脸来？是嫌伤得我们韩哥还不够深吗？”
　　有人说：“让他上台！让他跟韩策合唱《今天你要嫁给我》！”

　　种种八卦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带着恶意和窥私欲的声音如潮水般向宋斯年涌来，顷刻间将他淹没。
　　宋斯年窒息、恐惧，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正在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宋斯年看到那串号码，也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震动戛然而止。
　　宋斯年的心跳陡然一空。

　　下一秒，信息提示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