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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既见君子胡不喜 ...

  •   秋天是个好季节,因为这个时候是一年四季中最诚实的时间;若种下的是水稻,收获的必定不会是番茄;若种下的是花种,长出来的一定不是杂草。
      可如果,在春天播种下去的,是满满的思念呢?

      建邺城外的官道上没有多少人,后天就是中秋了,谁有功夫在外面瞎晃悠。景色倒是好,里城墙不远的地方有个不大不小的水塘,塘边围了一圈长青树,阳光洒在水塘上斑斑驳驳的闪着金光,连微风拂过都是一片安静的碎响。

      啪嗒、啪嗒……官道上尘土渐渐扬起,一匹黑色大马冲将过来,马上坐了个书生模样的蓝袍少年。本来是归心似箭马蹄急,一阵清扬的小曲儿从湖边传来,有人在唱歌,陌上花开缓缓归之类的。他勒住坐骑,侧着头想了想,还是跳下去,把马栓在一棵榕树上,自己循歌而去。

      起先转了一圈除了一水儿绿色没见其他人,后来少年定睛细看,那棵最粗的树下隐约坐了个绿色衣裙的小姑娘,对着水面一下一下梳着头发,三千青丝柔柔披散下来,末梢已经垂到了水面;蓝衣少年有些惊艳,没注意脚下,啪的踩到一支枯树枝,惊得那小姑娘一跳。

      “抱歉,”少年笑了笑,顿了一下又说:“你的歌唱得真好听,人也生得好看!应该怎么说来着……对啦,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明明是极为孟浪轻佻的话,从这少年口中说出来,倒像是天经地义一般,极为诚恳。那小姑娘盯着他的笑容半晌,唇线上扬,在嘴角露出深深的酒窝:
      “你可听到他说什么啦?”
      蓝衣少年愣了愣,方回过神,原来这丫头不是在和他说话啊;才这么想着,树上叶子哗啦啦一阵晃动,跳下个银甲白袍武将打扮的青年人。

      “为什么你从来不这样夸我呢?”小姑娘扯着他的袖子笑求甜言蜜语的福利;赵云挠挠头,心想你还是砍我一刀给我一个痛快吧……

      他摸摸衣小一的头,扬起眉毛细细打量面前的人,心里有些明白为什么妻子没有对这少年生气——那微笑的样子,眉眼弯起的弧度,像极了一个人。
      衣小一蹦蹦跳跳跑过去,围着他左左右右的转,片刻嫣然一笑,说阿哥你刚刚夸得我真不好意思啊,为表谢意我请你吃饭好伐?
      小赵将军在后面插话,提醒她你现在假装害羞是不是晚了一点?
      蓝衣少年满面笑容嘴里虽然说着不太好吧我家夫人还在等我呢,脚下却不停,转身就去牵马;赵云看着他的背影百感交集,被小姑娘撞了一下,她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严肃,说大哥我知道你醋意大,这一次你别……
      我知道,赵云点点头打断她,说我又不是黑白不分;换来小姑娘一个很隐秘的白眼,心想你一打翻醋坛子可不就是六亲不认么……

      还是托前几次凤雏庞统拉着两人大吃八方的福,衣小一总算搞清楚建邺城里哪几家是老字号,哪几处有招牌菜,带着两小伙子在犄角旮旯里圈来转去。
      小巷里没有主街道上干净,充斥着一股鸡毛鱼鳞的味道,小姑娘担心后面那个书生体力可能不大好,回过头很歉疚的对着人笑,说这地儿难走一点,你留点神别撞着了;书生少年脸不红气不喘说没事,路漫漫至午饭兮,吾将誓死而求索……

      山重水复处是一家脏兮兮的小店,衣小一挑开帘子对着里面吼老板,红油面三大碗。又自个儿进去搬了一张桌子出来,指挥两人在地上铺了层油布,围着木桌坐下来。
      屋里香味飘来,勾的人直吞口水。
      小姑娘得意洋洋介绍说这家做了几代的面食,面筋实在味道特鲜,和这里一比啊,其他地方卖的都是泔水;
      老板是个瘦长黝黑的中年人,神出鬼没从衣小一背后冒出来,说哪里哪里,都是大家抬爱……不过周都督你可是有段日子没来过啦……
      小姑娘掏出雪白雪白的小手帕来擦汗,满怀希望看着赵云,问道这个周都督应该不是那个周都督的哈,老板说的意思是姓周名都督是吧?赵云满头黑线,想说你怎么走到哪里都能惹上一些不该惹的人呢,但看那丫头的样子已经承受不了任何打击,改口安慰道不要紧周都督又不吃人,乖,别哭了啊……

      周瑜一脸无辜坐视这气氛诡谲风起云涌,发言说这顿饭是谁请客,小衣正专心致志哀悼自己的好人品,百忙之中还抽空举了个手,周瑜放下心来,扭头对老板说大盘上菜大碗上酒,要最好的!

      衣小姑娘转过头,默然看着他,碎碎念说真是越有钱越小气,你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装嫩让小辈付账你好意思么……
      周瑜摇着头向小姑娘解释一个作为已婚男人的辛酸,说第一,周家很穷;第二,他还要攒钱养夫人;第三,不是他一把年纪还要装嫩,实在是外表条件太好看不出是三十而立的人……
      衣小一叹气,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正太会走上猥琐怪叔叔的不归路了……

      小赵将军生平有三恨。
      一恨媳妇身边苍蝇漫天飞;二恨书法不过关徒增笑柄;这第三嘛,就恨人喝酒。
      其实他量也不小,可当参照人物是关羽啊张飞啊那种人的时候,他也只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赵云自认为对付周公瑾还是没有问题的,却不料错估了对方的战斗力——周瑜看上去温文尔雅,面前的海碗却是以叠来计算;偏偏这人又阴损,特别喜欢挤兑酒量不如自己的人喝酒——媳妇面前,小赵将军还是很想要面子的,但掂量掂量自己和对手的实力对比之后,还是默默闭上了嘴,先干为敬。
      衣小一对这种以己之长攻人之短的做法很看不上眼,撇撇嘴比着手指头说你别欺负我们家将军,如果不是大哥不许我再喝酒,这种烧刀子我能一斤一斤往下灌;
      周瑜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扭头对小赵将军感叹,说现在也就是年纪大了要拿捏起架子,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比这小姑娘还能吹牛呢。

      ……

      交情是什么?一起嫖过娼,一块销过赃,一顿吃了饭,酒后论短长。

      小赵将军本来就不是城府深严的人,迅速和喝高了豪爽度大幅上升的周瑜打成一片,认识还没满一天就预订了明天去围场打猎的约会。周大都督趴在桌子上谩骂曹操不是东西整天算计别人的地盘,小赵将军嘟嘟囔囔附和说可不是么NND连亲戚都不放过照杀不误,哥两个对视一眼,深感知己啊战友,嗷得一声抱头痛哭。

      两男人喷泉似的在外面有伤风化,衣小姑娘眼瞅着不对,叫又叫不醒拉又拉不动,抬头45度,心中半是明媚半是忧伤,说这真是太TMD的孽缘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既见君子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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