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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次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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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心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沉重与缓慢,就像经久未修的老钟终于迎来了最后的时刻。
耳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地上的沙砾混进了血肉里,林观南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他唇皮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只觉得好冷。如果还有力气的话他肯定止不住得发抖。
可惜他并没有力气反抗,眼前的景象逐渐被杂乱的麻点包围取代,慢慢迎来一片漆黑,最终失去意识。
时间变得格外缓慢。
“铃——铃——”
林观南瞬间清醒,下意识地抬动手肘差点把黑笔碰掉了。他伸手一捞,顺便挪正了课桌。
掀起眼皮子看了眼挂钟,两点十分。
下午的起床铃还在响,教室里不少人继续在跟周公相会。
午后的阳光跟着细风一起钻进窗帘,在挂钟的金属边缘上流连忘返,有些晃眼。
林观南神情恍惚,原本还沉浸在刚刚的噩梦里,被反光一晃又醒了三四分。
他看了眼同桌空着的位子,心情有些怪异的起伏。
约莫着醒觉醒了一分钟,广播站的纯音乐终于停了。
林观南靠着后桌缓了缓,视线在桌面上扫了一圈,拿起水杯去接水。
“呦,林哥!”后桌的马文远搁这守株待兔待了多时,立马把自己的保温杯往林观南怀里送。
林观南斜了他一眼,把保温杯扶稳。“狗儿子。”
“哎!”马文远应得可快,说完还不忘探着身子把他的数学单页顺了过去。“借鉴一下,借鉴一下。”
林观南笑了声没管他,轻轻地把后门带上。
学校饮水机的位子设置的格外反人类。在走廊的尽头不说,还正对着厕所门口,每次的高峰期都要顶着一股“迷人的香味”排队。
不过好在这会儿空旷的走廊才刚起了点热闹的苗头,没几个人。脚步声被无限的放大,怀里的水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哒哒的声响,就像秒针的倒计时。笔直的通道似乎望不见尽头,让他有种轮回的错觉。
不,并不是错觉。林观南确实重生了,20岁时意外身亡,却又回到了17岁。
算起来,现在才是新生的第二天。
17岁除了青春美好之外,对他来说更多是一种折磨。他的高中不仅仅意味着高考的滑铁卢,还永远与另一个人捆绑。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林观南的手机相册里还保留着他们为数不多的合照。
蠢死了。
糟糕的暗恋经历没什么特别的,他不过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兄弟。明示或暗示的拒绝有无数次,林观南却始终没有勇气亲手刺破这层面纱。
每天看起来有说有笑人模人样的,其实自闭得紧。
这样酸涩的暗恋他可受不住再来一次。随便吧,鬼门关走一趟倒是看开了不少。再当舔狗他宁愿原地倒立来段b-box社会性死亡。
水箱左边热右边冷。林观南在某些细枝末节的方面记忆力好的惊人,他还记得高中那会儿跟同组的马文远关系不错,没少帮他打过水。那小子嘴也刁,非得七分凉水三分热水,舌头就跟个温度计一样准。
回教室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起来了,忙着对自己的数学单页“查漏补缺”。
林观南下意识地瞟了眼同桌的桌面。一如既往的整洁,右上角的便利贴工整的记录着一天的任务。字迹清晰,有棱有角,字形稍稍得往左边倾斜,没有那么板正但完全称得上漂亮。
化成灰他都能认得。
马文远正忙着奋笔疾书,林观南直接把杯子放在他桌上了。
“呦!谢了!”马文远只看他拿了两个杯子回来有些奇怪的问:“你没给谢哥带?”
“忘记了。”林观南斜坐在凳子上,语气平淡听不出个所以然。“下回再说。”
马文远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把那一行写完才继续开口:“对了林哥,我咋看你也没写选择,我直接给你补上了啊。”
说实话,他选的文科。大学读的法学,高数并不是必修。三四年没和数学真掐实干过,现在还能用一中午的时间把大题写出来都得看他的修行造化。
“我来补吧。”
“没那么麻烦。”马文远晃了晃手边的另一份单页。“喏,现成的。你同桌的。”满脸写着你放心几个大字。
李明月:“谢延青的?等会也借我对个答案。”
“行行行,你等会。”马文远熟练得画了几个选项,把林观南那份往前递。“林哥,齐活了。”
林观南:“谢了。”
李明月就坐在谢延青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写着英语卷子,等着马文远赶紧弄完了她好对个答案。“谢延青呢?”
马文远正好也补完了,把谢延青的单页给她。“不晓得,你问林哥。”
林观南正在拧杯盖,没回头。“不知道。”
“稀奇。”马文远清楚他俩的关系好得能套一条裤子。尤其林观南,对谢延青可是粘得紧。“你俩咋了?”
“没什么。小事。”
“那就行。”
林观南重生的节点正是他第一次向谢延青暗示心意之后。这也是林观南第一次正视自己感情的关键。
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甚至算不上什么事。
那是个周三,最后一节晚自习下的时候紧张到轻微的反胃。
林观南故意磨蹭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出教室。
谢延青就站在门外的廊道口等他。三四月的天算不上多热或多冷,一切都刚刚好。他穿着有些松垮的校服外套倚靠在栏杆上,慢悠悠地晃着手上的黑色中性笔。
廊道的顶灯已经关了。对面高三楼的灯光衬在远处勉强能看清人的轮廓。细碎的光点跟随着着他的双眼一道停在了林观南身上。“走吗?”
林观南移开了视线,嗓音有些发紧。“走。”
谢延青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又转身道:“怎么了?”
四处静悄悄的,只有楼下的大爷在催着锁门。昏暗的环境里,谢延青专注的目光惹得他心痒。让某些白日里见不得人的情感不断试探增长,快要突破了自制力的限制。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此时此刻的林观南竟然色胆包天地想亲手摸摸看。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轻轻地抱住了谢延青。
校服纤维下的脊骨轮廓让他的心跳频率全线崩溃。他悄悄地挪开指尖,害怕发烫的温度暴露了自己。
“实验一下。”林观南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完全没了底气。结果显而易见,不管这事情有多荒唐,他就是完全喜欢上了谢延青,没有任何欺骗自己的余地。
静谧的空间里,对方沉稳的心跳让人多少有些失落。
林观南把脸微微向外侧着,不敢看谢延青的表情。鼻端皂角的清爽气息反而像是火上浇油一般,让他更加难以平静。
谢延青愣了一秒,之后的反应称得上平淡。他没有问林观南在实验什么。只伸手轻轻地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你不太舒服?”
林观南有些难堪地扯了下嘴角。“晚上没吃饭。饿的。”他主动退开了半步,逃一样地往楼下蹿。“走吧,要锁门了。”
“嗯。”
“嘶。”林观南想起上辈子的蠢样儿差点把舌头烫起个泡。刚好马文远又在背后喊他,他赶紧把罪魁祸首的水杯放的远远的。
“林哥咋了,怎么龇牙咧嘴的。”
林观南白他一眼:“你给气的。”
“我的错我的错。”马文远那嘴皮子别的不行,顺坡下可是绝活。“我就给您带个话儿,该交单页了。”
林观南没再跟着贫,把名字一写递给他,“帮我传一下。”
“得嘞!”马文远应着,又看到了后门进来的人连忙狗腿起来。“呦,谢哥!”
林观南闻声抬头,正巧对上了谢延青的视线。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一点都没变,清爽的黑发,线条流畅的眉骨和鼻梁,永远不扣的最高领扣,他大概已经把关于谢延青所有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几秒之后,林观南先转过头,看了眼挂钟没说话。
马文远指了指李明月:“谢哥,你单页等会月子一起给交了啊。”
谢延青的目光在莫名有些冷淡的林观南身上转了一圈,想说什么却被马文远打断。“嗯好,谢了。”
“客气。”
林观南瞅见黑板上的课表,抽了本英语书翻看起来。老刘的授课理念也是奇葩,不愧是题海战术第一掌门人。毕业之后课本没啥印象,就是卷子做的人头秃。
身边坐着个大活人,手上的课文一个标记都没有,林观南这书看得如坐针毡。毕竟好几年了,有些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质的改变。
谢延青一手托着侧脸,一手转着晨光的“金榜题名”,看着自己的空杯子发呆。
他从小到大接收到的示好有很多,只是从来没有预料到这样类似的情况会发生在林观南的身上。
昨天晚上的情景让人不得不多想。他早该像以前一样无情地戳破对方的心思再明确拒绝,但话到嘴边终究狠不下心。
暗叹了口气,谢延青把中性笔放回笔筒,靠在后桌上无奈地盯了会儿同桌的背影。
谁料,就在他准备坐直的瞬间,林观南突然扭过头来,没什么情绪地问:“看什么?”
转身的那一刻林观南就后悔了,话多,问得也有够自作多情。
谢延青斜靠在桌沿上,神情慵懒。他眼形线条生得极为漂亮,面对突然地发问,又倏得睁大了几分,定定得望着对方。
看得林观南微微出神。
谢延青错开了林观南有些灼人的目光,垂眸指了指他桌上的英语书:“拿错了。”
“………”
林观南瞄了眼前桌,利落地换回必修:“哦。”
妈的,明个儿出门绝对看先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