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未解旧年结》蔡半宿

4、三．秋季（一）

　　乔林的心事告一段落，也梦想成真。恋爱的人，脑子里有些发怔。乔林简直像个傻子。但是，乔林陷入了当局者迷的感情之中，很多事情与乔林也讲不通。
　　我与乔林见面话题也愈发局限，只围绕在周亭友这么一个男生上。
　　她是种了恋爱的毒了。
　　“喜欢就是看见他觉着欣喜，看不见觉着失落。反正这种情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妙哉，妙哉。”
　　乔林翘着二郎腿，与我讲着大道理。
　　我头疼无以复加。
　　她冲着我笑，笑的眉眼眯眯，一脸狡黠，“你终有一天也会有这样的经历，若是没有这样的过程，那一生不是无趣的很。我才不相信你没有对谁有过好感呢。”
　　我低头，细细想了想，这十九年来，我好像真的过着像无事人一样，我并没有对谁有好感，这是真的。
　　“我又不是你。”我嘟了嘟嘴，耸了耸肩。
　　乔林鄙夷地看着我，“别嘴硬了，小肚子里几根肚肠我都数的清清楚楚。”
　　“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啊？”我笑。
　　乔林顿了顿，也笑。
　　整个小屋子，我们笑地此起彼伏。年轻人谁不是因为一件小事，笑得莫名其妙空一场。
　　又想起了陈诺，她亲口道她喜欢倪安晓。这样的年纪，真的可以如此轻松将喜欢挂在口上？我不明白。
　　我敛了敛情绪，冲着乔林招了招手，“过来。”
　　乔林疑惑地凑近来。
　　“告诉你，陈诺喜欢倪安晓。”我正襟危坐，一本正经。
　　乔林微微一怔，霎时有些没反映过来，“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幽幽道，“她告诉我的。”反正她也没跟我说这是秘密，不能和别人讲的，而且我相信，乔林也不是随便胡说的人。
　　“真的假的。”乔林明显的难以置信。
　　我便将之前的书与情书的事件重新描述了一遍。
　　乔林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道，“恋爱真是叫人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啊。陈诺到也坦诚。所幸我与周亭友那是心心相印。”
　　我无奈看天，这乔林说话没几句不离周亭友。
　　乔林顿了顿，又道，“那你和倪安晓呢？”
　　“我与倪安晓有什么啊。”
　　“没有？”
　　“真没有。”
　　乔林耸了耸肩，“还想看两女抢一男的把戏呢。”
　　“乔林你真无聊。”
　　“好了，开玩笑嘛。你总会遇上你的真命天子的，莫急莫急。”
　　乔林颠倒是非能力极强，我辨不过她。只好冲她剜了一眼。
　　乔林不以为然，继续道，“不过也不知道写情书的人是谁，不过倪安晓应该会知道，不知道那个人表白成功了没有。”
　　我略微心虚。倪安晓也不会知道那个人是谁呢。那本书和情书都在我这里呢，怎么会表白成功呢？
　　“对了，顾池。”我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随后乔林突然叫了我一声。
　　“怎么了？”我有些疑惑。
　　“你记住哦，可不能把我和周亭友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哦。”乔林一脸镇定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愣，随后翻了个白眼，“你放心好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保证的非常严谨。

　　夜深了之后，乔林离去，姥姥犯困，早早睡下。
　　静下来独自一人。
　　我托着腮，在台灯下，反复把弄手里的书。
　　那封信静静地夹在书里，从没有开过封。
　　我想，倪安晓真是个笨蛋。不知道里面有人写了情书给他，他还把那书借给我看，那个人知晓，应该会难过吧。
　　我站起来，看向窗外，秋季逐渐到来，院子里纳凉的人开始消失。这个时候，倪安晓在做些什么呢？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我顿觉自己可笑，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在做什么呢？
　　我将倪安晓借我的书翻开来看，一翻页便能够看到夹在书里的信。
　　拿起，透过灯光，细细看着信，想了想，我又重新将信夹了回去。我又不喜欢倪安晓，为什么我要扣留这封信？
　　我本应该拿着这封信嘲笑他的，或者拿着这封信去敲诈他。为什么我反而怯懦了呢，就好像这封信从我手里给他，就好像是我写给他的一样。
　　想不明白，我倒头扑向床铺。
　　秋季的深夜有些凉意，风在窗外吹的呼呼响。
　　我躺在床上，想着，明日把信还给倪安晓吧。我这样想着，渐渐地犯困。
　　一夜做的不知道什么梦，乱七八糟的，我迷迷糊糊，醒来已是天亮。
　　光亮透过窗帘，有股暖意。
　　我怔怔坐在床上，情书放在我视线所能够在的地方。
　　从床上起来，我想也没想，把它塞入了书包里。
　　我把它带到了学校里，原意只是将它还给倪安晓，但是走进校门我却又后怕了。
　　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我明明可以从家里还给倪安晓的。
　　一整日都是心不在焉，把信藏着掖着，深怕被人知晓。
　　这也算是一种莫名的心虚。
　　情书一直忐忑地安置在我的书包里，放学后，我不敢逗留，情书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我怕它爆炸。
　　终于熬到了放学，我站在倪安晓家门口，看见倪安晓骑的自行车，我知道他回家了。
　　“倪安晓。”我迟疑着，最终还是叫了声他的名字。
　　倪安晓很快就出来了，冲着我笑，“顾池？”
　　“这个。”我把信拿至他跟前。
　　倪安晓怔怔地看着我，随后又看了看我手里的信。表情有些疑惑，慢慢又演变为复杂。
　　猜不透他的心思，我霎时有些心虚，他会不会以为是我给他的情书？
　　深怕误会，只好开门见山直接解释，“这不是我给你的，是夹在之前你借我的那本书里的，我看见了，可能是别人给你的情书。”
　　倪安晓闻言蹙了蹙眉。
　　我心跟着忐忑起来。怕他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交给他。正好酝酿着情绪进一步做解释，门里边听见倪安晓的妈妈叫倪安晓。
　　“啊晓。”
　　心里顿时心慌的不得了，绷住的弦霎时不知所措起来。
　　将信直接塞给倪安晓，我转身便跑了。也来不及看倪安晓究竟是什么表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的心虚。
　　或者我只是怕倪安晓误会，怕他妈妈误会。我已经说清楚了，倪安晓又是识字的人，理应弄得明白。
　　但是，我依然心虚。
　　我怕他会觉得是我刻意把那信逗留了？

　　莫名的烦躁。
　　烦躁更加使我郁闷。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就像梅雨季节的潮湿与无奈。让人觉得青春的湿答与莫名苦涩。

　　吃了饭，姥姥收拾了桌子，吩咐我好好做作业。
　　我应允，把作业摊了一桌。这边写一些，那边又补充一些，其实无心作业。收音机就在手边，我揽手就能碰到。
　　忍不住打开了收音机，频道嘈杂的声音不断。
　　换了个台，又换了一个台，终于锁定了一个电台。
　　女主播好听的声音轻轻柔柔，温柔地化出水，“接下来，让我们欣赏张学友的歌曲《情书》。”
　　“有时候爱情比时间还残忍，有人变得盲目，而奋不顾身……你恨自己是个怕孤独的人，偏偏又爱上自由自私的灵魂……哦 可惜爱不是几滴眼泪几封情书……这样的话或许有点残酷……等待着别人给幸福的，往往过得都不怎么幸福。”
　　静静地听着，这首歌很好听，也感觉特别巧合。
　　“这首歌曲送给每一个追寻幸福的人。但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属于自己的美好归宿。那么，我们明天再见了。”
　　再见。心里跟着默认，只是我跟谁去再见？

　　胡思乱想着，门外有人敲门。是倪安晓，他在外边敲了敲门，叫我。
　　我很快就去开门，门外，倪安晓低着头。
　　“顾池。”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倪安晓站在我的面前，见我，他抬起了头，蹙了蹙眉，有些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你能把那本书还给我吗？”
　　我微微一怔，有些尴尬，“我还没有……”没有看完。
　　我抬起头，与他的眼睛相对，他的双眸很黑，里面毫无杂质，我突然什么话也记不起来了。
　　愣了一会，开口便是，“好，你先进来坐一会。我去拿。”
　　“好。”
　　我转身上楼。
　　站在书桌边，那本书静静地躺在上边。
　　我摸了摸，用单手拿起。
　　这本关于暗恋的书，封面很干净，有青春的气息。终于要物归原主了。

　　将书带着我走下楼，倪安晓已经站在了里屋，我缓缓下楼梯，他的视线跟着我缓缓移动。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拿在我手里的书。
　　他应该知道那个写给他情书的女孩子了吧。所以……
　　我没敢多想，很快走到了他跟前。
　　把那本书递给倪安晓，倪安晓接了过去，与我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我捂着脑袋，讪讪一笑，“我能理解。”
　　倪安晓闻言，静静地凝视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门轻轻地关上，带了一阵风。

　　我想这样也好。谁说不是呢。
　　随意地拨弄电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再听一遍《情书》。
　　可是都已经再见了。《情书》也不会回放。
　　这样也好呢，这样就无需牵挂，也不须提心吊胆，明天再见面的时候，也可以坦坦荡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