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动症公主》火爆棋橙

30、政见

　　巳时初，皇宫总管左佑，跟随吕范走进会客室。
　　迎面看见周尚坐在沙发上。
　　修长细瘦文静娇怯，身姿却挺拔昂扬。
　　短发造型华美，灰粉色绸缎长衫印着稀疏有致的碧桃花枝，没有佩戴任何饰物。
　　秀面桃花相映红，使春光入户。

　　周尚站起来，热切却忘记带上笑容，说：“左总管你好，我不跟人握手，我们互相免礼吧。”
　　温柔和悦的左佑微笑着做了个揖，才说：“好。”
　　周尚已坐回沙发。
　　吕范伸手邀坐：“左总管，请坐。”
　　左佑在周尚对面坐下，吕范在周尚身旁落座。

　　周尚说：“左总管，我多动症，没有耐心讲礼貌，经常会表现得无礼，需要您包涵。譬如刚才我等不及你回话就坐下了。我不想这么无礼，但是性急，忍不住。”
　　左佑微笑说：“我知道多动症。我不觉得您无礼。”
　　周尚说：“你们教养好，见多识广，一次两次三次都可以不跟我计较。可是我秉性难移，以后有太多荒唐言行要你们包容呢。”

　　周尚笑一下，想要停顿一下再说，可惜性急，停顿不足一秒：
　　“仗着你们教养好，我不会压抑自己的。
　　以前我勉强自己去适应社会，并没有好结果。以后我不勉强自己了。”

　　左佑笑道：“需要包容您的是皇上和殿下们，我想陛下和殿下们就希望您放开心怀，不难为自己。我们的职责是把您服务好，为您解决各种问题，让您快乐无忧。”
　　周尚笑道：“哈哈，我知道你们其实都希望我听话，守规矩。我偏偏是个别扭人，守不了规矩，听不了话。”
　　左佑说：“那些让您不能听话守规矩的事，肯定是和您的意愿有冲突，我们尽量遵从您的意愿，您就不觉得自己别扭了。”

　　周尚笑道：“您太会说话了，真让人如沐春风，心怀希冀。”
　　左佑说：“我们努力不让您失望。”
　　周尚笑了：“与你交谈感觉太好了。
　　你猜猜，和皇室打交道以来，让我感觉长了见识的是什么？”
　　左佑：“是什么？”
　　左佑看看吕范。

　　周尚郑重地说：“接触皇室以来，让我有所感受的，只有两样：左佑你的声音和言谈，我父亲的风仪和凝视。
　　同样让人感觉自己面临着深切温暖的体贴和爱护，感觉所有的不幸都正在被同情和怜惜，感觉自己被关怀。”
　　左佑笑得灿烂，说：“殿下谬赞。”

　　周尚说：“你的声音声调和谈吐，让人觉得你就是全心想为别人服务，让大家顺心如意，绝对不是为了掌控形势从中牟利。只有优良的教养和训练是没有这种效果的，需要温暖善良没有私心不受诱惑的心性，和从来没有哪方面的匮乏不需要主动谋利的境遇。
　　我父亲也同样。他的目光让人感觉他懂得一切，了解一切，能够理解你的所有感受，绝对没有轻视、不解、厌烦，他只想爱护你帮助你，绝对不会考虑欺压你利用你。
　　这种风度气质也是平生没受过任何压迫，一直被人敬慕仰望，一直大权在握有所承担的人才能有的。
　　他温柔平和，平等待人。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高高在上，能轻易满足你的任何需求，他对你的同情和怜惜不是空的，他的关怀在你的境遇中必有回响。所以他的善意和怜惜让人更敏感更心动。
　　足够高贵富足安全和被爱被尊重，才能养成你们这样的风度。”

　　吕范说：“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我的感觉不象殿下这样清楚明白。殿下不愧是艺术家。”
　　周尚说：“你们是精英，习惯有所保留，习惯有目的的思考，不会耐心品味那些没有实际收益的细微感受。”

　　左佑笑着说：“殿下，您怎么说陛下好都不过分。可别再把我和陛下相提并论了。我听着飘飘然，陛下听到会不舒服的。这可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的评价，和别人并列还了得？”
　　周尚说：“陛下才不会有这种小心思。你的声音和言谈确实让人如沐春风，暂时摆脱现实的所有烦恼。”
　　左佑：“谢谢！殿下的话让人心花怒放。”

　　周尚问：“左总管，我想问问，如果我需要增加运动设施或者娱乐设施，或者我要开宴会，费用谁出呢？”
　　左佑温煦地说：“您需要的设施只要经过皇上或者太子殿下的允许，都由内务府负责，皇宫财政支付。您在皇宫举办的社交活动也是，费用由皇宫财政负责。”
　　周尚笑问：“我搞活动，也不用我出钱？”
　　左佑微笑说：“只要经过皇上或者太子殿下的允许。”

　　周尚问：“皇宫财政，哪儿来的钱？”
　　左佑说：“一部分来自国税，一部分来自皇室基金。”
　　“国税？不是说现在的皇室只能获得国家元首的薪酬和待遇，不能占有国有资源？”周尚睁大了眼，等待详细解答。

　　左佑说：“国税负担国家元首的工作生活费用，以及整个皇宫的租金和办公费用。
　　大政宫，朝阳宫，长新宫，皇宫里和皇宫附近所有政府部门的办公场所和宿舍，都是耀文皇帝在自家所有的土地上自建的，属于皇室。朝廷要向皇室付租金。”

　　周尚真的吃惊了：“这么说，将来，即使皇位从皇室转移到其他皇族家庭，皇宫依然是我们家的。”
　　左佑点头：“是。下一任皇储登基后，可以租赁现皇宫，也可以启用北京西京东京皇宫。”

　　东西南北四京的旧皇宫，属于朝廷。
　　南京旧皇宫是排名世界第一的国家博物馆，应该不会有人想把它恢复为皇宫。
　　周尚说：“我知道，耀文皇帝登基是在北京。既然他在南京远郊兴建现代化新皇宫，肯定是以往的皇宫都不适合现代生活方式。原来的东京西京南京北京都在都市中心区，没有空地兴建飞机场停车场之类的现代设施，也没法兴建大型会议中心。
　　将来我长兄退位了，公选出的新皇储恐怕要在地多人少的地方建新皇宫。”

　　吕范说：“皇上有九子十孙，公选的新皇储也可能出自皇室。”
　　周尚说：“如果新皇储出自我家，那就不需要建新皇宫了。
　　不过我的想法和太祖皇帝相同，一个家庭在至高之位待了100余年，已经无法和大众同心同德。成为几十亿人中的极少数，是危险的，不踏实不安全。就应该下位，回到广大民众之中。
　　皇族几千人，其中肯定有才智不输皇室成员又接地气、更亲近民意和天意的。”

　　左佑和吕范盯着周尚看。
　　周尚说：“看我干什么？我说过我不参与政治，不等于我没有政治见解呀。
　　我不会把自己的意见看得多么高端，不会非要实施非要强加于别人。我不参与，不等于不说自己的意见。”

　　吕范说：“你不想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又何必说出来呢？”
　　左佑说：“您说了与政治相关的话，各方绝对会加以利用，您就脱不了干系了。您不从政，就不能随便说话。”

　　“没趣儿！”周尚给曾经糊弄她的人一个白眼儿，说道：“我就知道做皇室成员没有自由。皇上和太子非得说对我没有限制，给我自由。我当时就不相信。”
　　吕范和左佑，干瞪眼。

　　内务府总管唐汝常，严厉冷峻，已经盘踞在内务府40多年。
　　他看到的皇女幼弱娇嫩，发型讲究，衣着鲜艳优雅，看起来是爱美的，身上却一件珠宝也没有。
　　谈起话来才知道她既不娇嫩也不优雅，个性强主意正，言谈直接，毫不委婉。

　　周尚说：“唐总管，我想知道，如果我想用珠宝做衣服，或者我想自己做瓷器做家具，材料费，人工费怎么算？”
　　唐汝常说：“费用超过50万的项目，需要太子妃殿下批准。”
　　周尚：“我嫂子们在内务府订制珠宝，难道只能订制不超过50万的？”
　　唐汝常说：“皇子夫人每季度有固定的服装和珠宝配饰份额，超过定额就需要太子妃殿下批准。
　　皇女殿下今年满十六周岁，每季度份额和皇子夫人相同。”

　　他递给周尚一份文件，吕范接过，看一眼才递给周尚。
　　周尚一看，是皇女每年每季度供应清单。早先她因为手术后痛苦不堪不想活，皇室派皇四子和她谈判时，一应待遇就告诉她了。

　　周尚说：“我想做一件珍珠背心儿，一件珊瑚背心儿，原来打算自己出钱购置材料，身边的人都让我找内务府制作。”

　　唐汝常说：“殿下可以在内务府定制，算在您的珠宝份额中。
　　您每季度有两套珠宝。您要的两件背心儿，可能用不了两套珠宝的份额，还可以定制其他饰物。您还想要其他珠宝的话，可以预支以后的珠宝份额。”

　　周尚问：“我想制作一些美丽的瓷器，我自己设计，需要最好的工匠制作。”
　　唐汝常说：“如果不是大量制作，费用您就不用管了，算在皇宫日常支出中。如果量很大，就需要太子妃特批专款。”
　　周尚说：“制一件复杂的大型瓷器需要多长时间？”
　　唐汝常说：“复杂的大型瓷器，制作时间很难说。几天到几个月都可能。”
　　周尚说：“皇上送我的瓷器花篮你知道吧？”
　　朋友常说：“我知道。那不是内务府制的，是瓷都上贡的。如果您想要，内务府可以外聘熟练的捏花师傅。”
　　周尚说：“制作一个特别大的盘子，上面有雕塑的人物和动物，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唐汝常说：“我们的瓷器工坊有自己的雕塑师傅。需要的工时要看雕塑的难度。快则几天，慢则几个月。”

　　周尚说：“我想要两个绳梯，挂在长新宫透明电梯间。还要带保险绳，如果我爬绳梯。爬累了，保险绳可以直接把我放下来，而不用我自己爬下来。梯子上要套胶套，以免勒伤手。
　　太子殿下已经允许。”
　　唐汝常说：“我们这就准备。”

　　周尚说：“希望尽快。爬梯子是最适合我的运动，四肢都能动起来，也都需要用力。一架每格相距一米，一架每格相距半米。”
　　唐汝常说：“我记下了。”
　　周尚说：“几天能安好？”
　　唐汝常说：“给您用的设施，需要反复检测材料和设备的安全性，不会特别快。我回去办。”
　　周尚说：“定好材料和设计图，希望能在通信上通知我。”
　　唐汝常说：“遵命。”

　　随后周尚就问起了皇宫内其他运动设施的装备过程和费用。
　　直到吕范提醒：“殿下，你不是想派李固去内务府学习吗？”
　　周尚说：“啊，李固是我从科研基地带来的理发师，也是我的美术助理。
　　我想让他去内务府各个工坊实习，学习制作流程，以后才好协助我搞设计。”

　　唐汝常看着面前两位女士，不说话。
　　吕范出去把李固带进来。
　　老唐一看，李固二十来岁，孤僻内向的白面书生，一分精明强悍都没有，不是特别俊美，也不特别嫩气，个子不矮，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吕范给唐汝常和李固做介绍。

　　唐汝常问：“听说殿下带回来两个人，另一位要上哪里实习？”
　　周尚说：“我昨天刚到，你就知道消息了？”
　　唐汝常说：“殿下，我是内务府总管，他们的宿舍、制服、工作和生活用品，都是我这边分配的。”
　　周尚：“哦，内务府给他们提供制服！好啊，我不想看永欣殿的人穿统一制服，我希望每个人都穿最适合自己的漂亮衣服。李固和靳然的制服，由我设计。”
　　唐汝常瞪眼：“他们本季度的四套制服、两套礼服，昨天已经发下去了。”
　　周尚：“哦，就是他们今天穿的吗？”
　　唐汝长和李固都点头。
　　周尚说：“挺好看的。四套都是一样的吗？”
　　李固说：“4套样式相同，材质不一样。”
　　周尚说：“行啊，先这么穿着吧。
　　你去内务府先学制衣，学会了先给你和靳然自制几套。我把你们带到这种人人都穿高级服装的地方，不会让你们自己负担置装费。”
　　李固对周尚鞠躬致谢。

　　周尚问：“唐总管，你为什么问起靳然？”
　　唐汝常说：“您让李固到内务府来实习了，靳然也需要实习培训吧？内务府需要漂亮的模特。”
　　周尚说：“靳然不适合做职业模特。”
　　唐汝常说：“适不适合，是殿下和内务府说了算。”
　　周尚笑了：“说的是。靳然以前做不了模特，是因为身高不够。如果内务府说模特就需要靳然这样的身高，模特行业就不得不变天。”
　　内务府，是天下最高品质奢侈品产出之所，内务府的风尚不一定领导天下，却领导着想踏足宫廷给自己镀金的全世界上流社会。

　　她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再想想。”
　　唐汝常说：“好的。谨遵殿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