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多情的又不是我》迪小八

5、还能不能安静地写作业了

　　一路七弯八拐，出租车终于停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厅门口。
　　刚下车，黄越秀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瞟了一眼，是蒋芳蕾发给她的。
　　蒋芳蕾：秀哥，情况有变，刚巧碰见杨雪诗和柳欣然，她俩非要和我坐一桌，怎么办？（头疼ing）
　　黄越秀顿住脚步，扭头问旁边的林竞舸：“杨雪诗和柳欣然也在，要进去吗？”
　　林竞舸点点头，她和这两个人不太熟，但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在一起学习也没问题。
　　黄越秀：“行，现在还早，先进去看看，待会我们早点出来去吃中饭。”
　　人都还没进去，就计划好什么时候离开。反应慢半拍的林竞舸这才想起来好像黄越秀和杨雪诗她们不太对付。
　　杨雪诗长得漂亮，成绩又好，还是文艺骨干。学校的各种晚会、活动都会由她来主持，还经常作为学校代表参加各种对外活动，是老师们的宠儿，同学仰慕的对象。
　　她和黄越秀两人都是学霸，一个永远年级第一，另一个万年老二，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都是豆蔻韶华意气风发的年纪，谁又真正服气谁呢？
　　林竞舸踌躇地问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
　　黄越秀闻言，停下了脚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见林竞舸迷茫地摇头，又想到她平日里也没少被杨雪诗她们的针对，但都一副逆来顺受不争不抢的样子，便有心提醒她要提防，”行，我就掰扯掰扯和她的恩恩怨怨。她平时仗势欺人的事干得少了？就拿上月的学校黑板报比赛来说，这么倒霉和她分一起，明明只有我们两个辛辛苦苦了两三天才办好，她从头到尾连个面都没露，最后拿去邀功的是她，得奖励的也只有她一个……”
　　林竞舸一怔，这件事对她来说已经很久远了，她当时也真的没有发觉。
　　她顺着黄越秀的话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她难道不是真的有事来不了？”
　　黄越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你怎么这么好骗？她就是故意不来的。而且你不爱参加这些活动，我也忙，老师怎么会挑上你我？后来我才听说，就是她使的手段，让老师指定我俩必须参加。”
　　林竞舸还是不大相信，”她为什么这么做呀？“
　　”这个还有奖励啊？你不是不看重这些吗？”
　　黄越秀眉梢微挑，道：“她就是存心要找事。我自己不想要和被人截胡是两码事，你别混淆了……”
　　“况且，我这人还真不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着，黄越秀神情自若地推门而入。
　　林竞舸心里一咯噔，却也只有抬脚跟上，心里默默祈祷待会儿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咖啡厅的装修是复古工业风，斑驳的红砖墙，原始质感的大长桌和木椅拼凑在一起，既简单又独特，随处可见的柔软靠枕又带来温暖的视觉效果，让硬朗的线条柔和不少。置身其中，仿佛穿过喧嚣的城市回到那曾经的宁静光阴，浮躁的心灵也得到抚慰。
　　店里的客人不算多，蒋芳蕾她们的位置在最里面靠窗的一隅，阳光拨开窗外长青树的枝叶，带着冬日里的珍贵暖意，在深栗色的木桌上撒下点点跃动的金斑。
　　蒋芳蕾手里还握着手机，不住地往正门口张望，正巧看见了她俩进来，马上高高的举手示意。
　　黄越秀看到了，朝那边走去，没走多远突然慢下一步，往林竞舸耳朵边倾了倾，小声说：“你的口罩还是别摘了。”
　　林竞舸诧异道： “为什么？”
　　黄越秀嘴角意味深长地上翘，道：“安全！”
　　林竞舸：“……？”
　　黄越秀：“还有，接下来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林竞舸：“……？？？”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黄越秀：“别问那么多，看我眼色行事就对了。”
　　说话间，她俩已来到桌前，林竞舸压下满腹的疑问，拘谨地冲着三人颔首示意。
　　蒋芳蕾正好是林竞舸的前座，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也是林竞舸在班里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
　　杨雪诗和柳欣然她平时鲜少接触，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杨雪诗今天穿了件满满少女心的粉红色羽绒服，长直的头发披散下来，垂在帽檐蓬松柔软的绒毛处，尽显妩媚柔美。
　　她是真的很漂亮啊，林竞舸默默地想。
　　蒋芳蕾起身招呼她们，林竞舸进去靠着窗边坐下，这才发现她与柳欣然面对面，黄越秀正好与杨雪诗面对面，怎么看都有些对峙的意味。
　　蒋芳蕾则拉过一把椅子，一个人背对着窗户，坐在长桌的短边旁，哗啦啦地把大片的卷子收拾过来，连带她那杯喝了一半的果茶也挪了过来。
　　“请问想喝点什么？”服务员过来询问。
　　黄越秀翻了翻价目单，点了杯相对没那么甜的柠檬金桔。
　　林竞舸则摇摇头，还戴着口罩，不大方便。
　　她心里盘算的却是，少喝一口说不定能早走几秒。总觉得黄越秀那家伙太不安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就不该答应和她一起过来。
　　她无奈地垂眼，取下背后的书包搁在膝上，并没有注意到一道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
　　杨雪诗面前的饮品没动过，还在氤氲地飘出丝丝热气，她就这样隔着这似有若无的淡色雾气无声地端详林竞舸。
　　即使是周日，她还穿着一身深色肃穆的校服，裹得严严实实，拉链拉到最高，超大的白口罩把姣好的容颜遮了个七七八八。
　　杨雪诗回想了一下，林竞舸似乎永远是校服标配，只不过冬天是冲锋衣，夏天换成短袖T恤，印象里没有见过她穿校服以外的衣服。
　　杨雪诗前两年从没注意到过她，直到她清楚记得，本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那天作为学生会文娱部长的她别着轮值的袖章，手持记录本，大课间到各个班教室检查广播操出勤情况。一个低年级的学生会干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飘荡着远处传来的韵律操富有节奏感的音乐。
　　经过初三10班后门时，隐约传来的嬉笑打闹声让她眉头一拧，停下脚步，又是几个偷懒的。
　　她转身走到紧闭的后门边，正欲推门进去，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孩惊叹声：“我当时整个人都傻啦，像见到了仙女一样，实在是太美了。是我们年级新来的转校生吗？”夸张的语调引来周围人的哄笑。
　　“哈哈哈……”一个女孩不客气的大笑起来，“都初三了，这个时候哪里来的转校生，你该不是暑假过得昏头了，出现了幻觉吧？”
　　“哪有？我当时迎面撞到她，她跟我说 ’没关系’还关心我有没有哪里撞伤，声音好温柔的，婷婷你当时就在我后面，你应该也看到那个女生了吧？”
　　“哦，那是2班的林竞舸，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一个慢吞吞的声音在回答，应该是叫婷婷的女生。
　　“她是2班的？啧啧啧，这种神颜怎么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啊？”
　　“她原来很胖的，后来才慢慢瘦下来……不过今天早上我也是愣了半天不敢认……”
　　……
　　林竞舸？杨雪诗回忆了一下这个稍显陌生的名字，的确是自己班上的，但她的长相完全想不起来。印象中是个胖胖的沉默寡言的女生，一直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身后的小干事迟疑了一下，轻声问：”我们不进去吗？”
　　杨雪诗顿了顿，收回思绪，淡声道：“算了，走吧。”
　　她到底没有推开那扇门，把记录本递给小干事交待她送回部里去，自己则转身回了自己班级。
　　她径直回到自己座位坐好，手里翻着下节课要用的书，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教室门口……
　　随着广播声渐渐消失，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返回教学楼。虽然已有心里准备，但当林竞舸出现的时候，杨雪诗心里还是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明明和其他人一样，穿着颜色土气的校服，沉默地低头走路，黄越秀走到她身边和她讲话，她才勉强抬起了头微微侧过了脸，如雪的肌肤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几近透明，黑发如云，眉眼如画，整个人仿若脱胎换骨了一般，漂亮得不可思议。
　　虽然杨雪诗还能勉强挑些毛病：脸上还有婴儿肥，腰肢没她纤细，小腿线条不够修长……但必须承认她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很快，她发现林竞舸本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华丽蜕变，她还是坐在最后一排，除了黄越秀之外鲜少和人打交道，成绩中上，不参加任何活动，几乎没有存在感，仿佛游离在班级之外。
　　之后，杨雪诗有意的几次试探，林竞舸都毫无还手之力，让她觉得这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花瓶而已……
　　杨雪诗拉回思绪，看着林竞舸微微皱眉，开口问道：“你怎么进来了还戴着口罩啊？”
　　林竞舸没料到杨雪诗会和她说话，有些局促，双手下意识地抚上口罩，默了会儿才说：“嗯……这两天有点感冒，别影响到大家。”她说话的时候还是不敢和人对视，声音很轻。
　　蒋芳蕾也在旁边帮腔：“对啊，她昨天就请了假的。”接着，她认真打量一下林竞舸，关切地问道：“小豚，你现在好些了吗？”
　　林竞舸的名字有些绕口，她习惯跟着黄越秀叫她小豚。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林竞舸敷衍地回答，心里暗自琢磨，呆一会就找个借口早点闪人。
　　现在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她定了定神，拉开书包拉链，往外拿模拟试卷。昨天没去学校，这些作业还是早上黄越秀带给她的。
　　和不熟的人在一起，她全身紧张，拘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瞅了瞅蒋芳蕾的卷子，和她一样先找出了英语的。
　　这两天受到的惊吓颇多，没心思读书，她实在觉得有愧，竭力平静心情，要忘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寄情于学习。
　　黄越秀则直接省略了寒暄步骤，随意扫了一眼大家摊在桌上的试卷，说：“既然大家都在写英语，那我就先做数学好了。”
　　众人：“？？？”
　　女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常常热衷于写相同的作业，边做边对答案、讨论，不但气氛轻松愉悦还有助于友情加深。
　　所以，黄越秀这是个什么操作？
　　柳欣然奇怪地盯着她，不满地问：“为什么不和我们做一样的啊？”
　　黄越秀翻着书包，自顾自的说：“这几套题的难度不大，我先做数学再做英语也来得及。”
　　林竞舸和黄越秀是同桌，虽然时常会被黄越秀的学霸技能碾压，但是通常黄越秀就只对着林竞舸瞎哔哔逗她玩，一般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这么高调，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竞舸警惕地看向她。
　　一旁的蒋芳蕾则是一脸崇拜：“还是秀哥威武！”
　　杨雪诗脸色微变，柳欣然则当场愣住了。
　　柳欣然相貌平平，成绩平平，身材也平平，除了虚荣心，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在十几岁的年龄，有什么比成为学校最受欢迎的同学的闺蜜更让人羡慕的事情呢？所以，她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讨好杨雪诗身上，终于在杨雪诗身边占有了一席之地。
　　可偏偏有个黄越秀，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让人见人爱的校花离十全十美就差那么一丢丢，不明摆着让人闹心嘛？
　　虽然人美心善的杨雪诗表示不介意，但作为校花最好的朋友，柳欣然当然不能忍，于是她暗地里没少寻衅滋事，给黄越秀使绊子。
　　现在，她柳欣然能做的就是跳出来，实力挑战学霸，“怎么可能，你是在瞧不起谁？100分钟的标准试卷，1个小时你做的完吗？”她质问道。
　　黄越秀听她这么一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整个人休闲地往椅背一靠，唇角微勾，轻飘飘地说， “你不相信？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柳欣然觉得气势不能输，应道：“赌就赌，谁怕谁。”
　　林竞舸嘴角抽了抽：“……”
　　这进门才两分钟，就要battle了？
　　蒋芳蕾眼看两人间的气氛急转直下，忙打圆场：“写个作业的事，别那么较真嘛，大家都是同学，不要伤了和气！”
　　黄越秀旋即转向蒋芳蕾，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无比诚恳地说：“别担心，我们就是玩玩，开发一下写作业的乐趣。”
　　她又笑着看向杨雪诗，循循善诱道：“大家都参与一下呗！如果我1小时内做不完英语模拟卷，而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比我先做完，或者分数比我高，都算我输，怎么样？”
　　她那微偏的脑袋，微微上挑的尾音在林竞舸看来都是赤.果果的挑衅。
　　头好痛。
　　蒋芳蕾瞅着黄越秀空无一字的试卷，为难地说：“好像对你不太公平，我们已经做了好多了，你看我除了听力题没做，这一整页都快写完了。”说着，指了指手里的试卷。
　　黄越秀摆摆手，淡淡道：“没关系，也就几分钟的事。”
　　说着又看向柳欣然和杨雪诗：“如果我输了，明天中午请你们俩和蒋芳蕾吃饭，想吃什么随便点；要是我赢了，换你们请我和林竞舸、蒋芳蕾吃午饭，怎么样？”
　　蒋芳蕾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受优待，顿感受宠若惊。
　　柳欣然被黄越秀的大胆条件和自信态度所震慑，竟然不敢接话，心虚地看向杨雪诗。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杨雪诗身上，等待她做决定。
　　只见杨雪诗略一思索，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建议挺好的，模拟题当成实战来演练，可以提高做题效率。”
　　林竞舸在一边没说话，余光瞥了一眼笑意盈盈的黄越秀，又看看对面一无所知的两个人，在心里摇头，心疼这些孩子，还是太年轻，不知道社会险恶。
　　蒋芳蕾把手机里的计时器调出来，放在桌子的正中间，5个正襟危坐的女孩同时塞好耳机低下头，进入英语听力的世界，耳边传来标准的美式发音“Listen to the dialogue and find……”
　　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笔尖摩过卷面时发出细微沙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