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开学第一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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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节加课。
这是电影学院传统，大一不许接戏，大二晚上加课修学分，这样到大三下的时候就能修够满分，大四一年拍戏就业实习，想做什么做什么。因为还是学生，在影视城里遇到前辈时也会照拂一二，所以圈内常有说法，电影学院科班出身的孩子们有着一年的“新手保护期”。
舒窈当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妙处，在圈内待的时间久了才知道学院的用心良苦。都说“出名要趁早”，对于有星运的孩子们而言，提早一年接戏就多了许多机会，而一年都没半点水花的学生则可及时止损，早早考虑转行，避免蹉跎太久。
华夏电影学院是中国电影的摇篮。如果说演艺圈是名利场的话，那么电影学院就是象牙塔。许多圈内资深的演员老师在息影后都选择回到电影学院教授学生，将他们的表演经验倾囊相授。对于注重传承的演员行当来说，若是真的得到老师青睐，老师在演艺圈留下的人脉和阅历也会全盘托出，帮助弟子在圈中获得更好的发展。
舒窈是素人学生，上辈子跟老师们的关系也泛泛。但是重新回到校园，她却很珍惜每一次跟随老师上课的机会——倒不是图被收为弟子，能够重新拥有跟随这样老师学习表演的机会就已经很难得了。
出道后再报表演课程，一节课的价格就是六位数——毕竟大家同在演艺圈，已经算是竞争对手。
因此，尽管造梦工作室的事儿没解决，尽管舒窈心里还悬着林如月的事儿，但她还是把这些事儿都抛开，将脑袋放空，调整出了最好的状态，以迎接晚上的表演课。
舒窈换了件简单的修身白T，宽松的黑色练功裤，轻便的平底鞋，化了淡妆，扎好马尾。去了排练室。
舒窈去的不算早，教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一群人坐在一堆聊天，她坐过去，原来是室友李一雯在分享自己头半个月的拍戏经验。
李一雯勉勉强强算童星出身，七八岁时因长相玉雪可爱被挑中，饰演过很多电视剧女主的儿役。儿时圆钝的五官如今出落得精致，眉眼顾盼间带着娇俏，十分讨喜，考上电影学院后也陆续有剧组主动找上门来。一个月前进了个电影剧组，饰演女二号，昨天刚杀青回来。虽然只是小成本电影，只是女二号，可毕竟是正儿八经的电影。对于素人学生而言，这自然是值得艳羡的机会，因此围着她让她分享。
“在横店遇到了好多小时候认识的前辈。”她脆声讲了讲与一些当红明星的相识，引来一阵艳羡，虽然她口气故作稀松平常，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出得意的弧度。
李一雯是小孩儿性格，被哄几句心里便非常受用，便又挑了些有趣的事来讲，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表演老师陈江压着步子走进来，同学们才略略收了些音量，但心思也都活泛起来，掩抑不住浮躁的气氛。
陈江穿着一身旗袍，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团成髻。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气息很足，台词功底极强，是国家一级演员。不过她眉眼寡淡平静，嘴角时常含笑，平时并没有什么架子，因此同学们并不怎么怕她。
“班长，今天缺几个？”表演老师陈江将保温茶杯放到了桌上，站定了，翻出个笔记本，等待班长回话。
班长站起来，点了遍人，回答道：“李一雯回来了，三个请假的，江琦拍戏，林如月参加综艺。”
舒窈没想起这位班长叫什么，却听到林如月的名字，心里不由得又浮出些情绪，忙把它压了下去。
教室里仍然稍微有些嘈杂，陈江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她常饰演电视剧的反派角色，对于宫廷戏中位高权重的大反派信手拈来，气势很强，这一声冷哼下来，顿时满室鸦雀无声，原本的嘀咕动静也化为乌有。
“李一雯回来了啊，来给大家讲讲你拍戏是怎么玩儿的呗？”
她一口京片儿，腔调很足，听着亲和，却是笑里藏刀，换作舒窈必定噤声装乖，但李一雯是小公主，天生读不懂眼色，张口便脆声讲起。
“我们这个戏的女主是徐诗语，老师您可能不知道，就是去年的女团选秀C位出道那个，她根本不会演戏，还演女主角，导演说她没有信念感，有好多场都让我先打样演给她看，再照猫画虎。”
“哦？这么说你的信念感很强吗？”
“也就还行，但应该比她强点吧。”李一雯声音脆爽，抿抿嘴，作谦虚状。
陈江笑眯眯地问，“有没有印象比较深刻的人物行动啊，给大家讲讲，你现场还原一下。”
“就比如有一场吧，蔡冰——我们的女主角叫蔡冰，洞房花烛夜，她等待着圆房，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要嫁的不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情郎，而是情郎家得了痨病需要冲喜的哥哥。”
陈江手朝着舞台上一指，“上去演去吧。”
同学中有好事的立刻便起哄鼓掌，李一雯依言上台，杏眼横了一圈，顾盼生辉，像媚眼多过冷眼，根本压不住起哄的人，大伙儿反而闹得更凶了。
舒窈毕竟不是十八九岁，并不随着这群青春期的少年起哄。她看向陈江，摸不准她什么意思，只好跟着大家一起看着李一雯表演。
李一雯头上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张帕子盖着，往长凳上一坐——准确地讲该是坐在洞房床榻上，入了戏。
新娘坐在榻上，垂着头，含羞带怯。
她十指交握，绞弄着衣角，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既期待又不安。
似是有脚步近了，应该是新郎吧。
她挺直了身子，隔着盖头抬起头，一声轻唤似是在舌尖呢喃了几千遍：“夫君。”
来人却没有动静。
她生出疑惑，顿了一顿，自己用手揭起了盖头，美目含情轻轻抬，对情郎嗔道：“近乡情怯呀？”晶亮的眸载满了爱意。
下一秒，她看清了来人，满眼的欢喜一下子凝滞了，惊愕出声：“怎么是你！”
如花的容颜失了色，她急急地往后退了两步，重新跌回在塌，双眼装不下伤心，噙着的泪如珠断了线般大颗大颗滚落，甜脆的嗓子也变了调，我见犹怜：“怎么是你呢！”
当即有男同学屏住了呼吸。李一雯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哭且哭得好看。下一刻李一雯站起来，面上还挂着泪珠，朝大伙儿娇俏地挑了挑眉毛。
“好！”
“演的好！”
“雯雯妈妈爱你！”
三两句叫好声后，半是起哄半是赞扬的掌声响起。李一雯朝着那位喊妈妈的女生做了个鬼脸，准备下台，却被陈江一个手势叫住。
“演的好啊？”陈江似笑非笑，不为满室喝彩所动容，气息相当沉稳。“哪儿演的好？”
室内的气氛短暂凝滞。李一雯愣愣地站着，毫无预料会被质疑。
“你说你真听真看真感受，你看见了吗？”
李一雯手足无措，“我，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新郎过来了，却不是我丈夫，是丈夫的哥哥。”
“你真看见了？嚯，一抬眼，眼神还没定住呢，就哭了，你看清了吗就哭了？”陈江的语气严肃，话也毫不留情，“你这不就是着急忙慌的上来表演了个变脸，诸位观众还喝上彩了？”
陈江的目光如剑，锐利地扫视全班，满室俱静，舒窈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回避了老师的眼神。
还未定点，便已经开始饰演下一种情绪，这是很多职业演员都会存在的问题。因为此刻李一雯是无实物表演，还没人跟她搭戏，饰演的难度又加大了许多，舒窈也很难保证自己会比她做的更好。
陈江这一出杀鸡儆猴，挑正翘着尾巴的李一雯出来杀了，难免有些过于严苛，但她的话却也直指利害。
陈江无视了在台上如站针毡的李一雯，笑眯眯地面向台下，“是不是觉得我在挑刺啊？有谁想来试试吗，我看看能演成什么样。”
满屋子没人敢说话。
气氛很僵，连多呼吸一口空气都小心翼翼，生怕被提及被点杀。
被公开处刑的李一雯却成了唯一的局外人，她挑衅地看了一眼舒窈，“老师，让舒窈试试吧。”
舒窈立刻感觉到一束束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她皱了皱眉，抬头就和拱完火正得意的李一雯对上眼神。
陈江看向她，语气和缓，听不出喜怒，“舒窈要来尝试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开学第一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