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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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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中学的晚自习时间是七点半到九点,中间可以休息十五分钟。
从自习开始起,吴司禾就闷头写起了数学题,期间连头都没抬一下,脖子酸得要命。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铃响起,吴司禾决定起身出去走一走,放松自己的手臂和大脑。
晚上的海城不算太热,小风吹着还挺舒服的,操场随处可见三两走在一起的学生。
操场边一截一截石阶地走下去,吴司禾步子迈得漫不经心,脑子也里再次浮现出解题公式。
一抹熟悉的高挑身影从她身前不远处掠过,空气中也因为那人经过而飘散开淡淡的熟悉气息。
吴司禾刚看清对方的侧脸,眸中一喜,抬起手就要打招呼,可那高挑的身影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没有丝毫的停顿动作,一下就跑出老远。
吴司禾举手的动作僵硬在半空,无声望向已经隐匿在黑暗之中的两道背影。
刚才是秦一吗?
秦一身边跟着的那个好像就是谢南嘉,两个人一前一后跑向了学校后山。
吴司禾的视力一向很好,哪怕对方跑得又快又急,她也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认错人。
她们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吧,所以才没时间停下来跟她说上两句话。
吴司禾忽略心中隐隐闪过的一丝失落情绪,在操场又走了两圈,这才回了教室。
晚自习下课,吴司禾拿出手机给秦一发了一条消息,想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消息发出去已经十分钟,秦一一直没有回应,吴司禾只好在座位上等着,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纯当是放空大脑。
胡甯东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吴司禾。
“你在等秦一一起回去吗?”
“对。”吴司禾简短应了一声后,不打算干等着了,利落收拾好自己的课桌,起身拿起书包就走,直接忽略了身后胡甯东那一脸失落的神情。
吴司禾出了教室,不紧不慢地往学校的后山走去。
毒虫最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后山绝对是个好去处。
来到后山,吴司禾左右看了看,踩着步子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只是低眸扫了一眼,果然发现了好几个明显的虫洞。
她有条不紊地拿出收集昆虫黏液的工具后蹲下身,细白的手腕不断地向上翻转,一点点把地上的黏液弄进器皿。
吴司禾这头正忙着,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动静,声音很杂乱,像是有什么人在打斗。
吴司禾本不想管闲事,却被一股飘来的奇香所吸引,眼瞳一瞬变成红色,身体的天蛊发出强烈的饥饿讯号,不停地折腾着吴司禾的痛觉神经,仿佛吴司禾不过去把那散发奇香的东西吃进腹中,它就不会轻易罢休。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吴司禾朝着香味的源头撒丫子跑去,身体跑着,眼神也越来越失控。
……
昏暗的桥洞下,秦一两指并拢做了一个回转动作,乍然收起控鬼的符篆,神色轻松无恙。
此时的厉鬼魂晶已被夺走,瘫软在地,没力气再跟身前的两位玄师对抗,躯体也逐渐变成了半透明状,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谢南嘉把从厉鬼头颅里取出来的两块绿色魂晶,一块装进兜里,另一块捏起来就往嘴里塞。
张唇吞下去的一瞬间,远处好像忽然窜过来一团什么东西,乌漆墨黑的一阵虚影,谢南嘉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就一下就冲到了她的面前,速度快得可怕。
待谢南嘉再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经多了一只长着血色眼瞳的怪物。
那‘怪物’的面色有些狰狞,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几乎贴到了她的面前,嘴角还刺啦咧着,舌头往外啪嗒啪嗒滴着口水,活像是饿了三天三夜,总算看见食物的饥渴神情。
谢南嘉把已经到喉咙口的那块绿色魂晶倏地吞咽下去,整个人都吓得呆了,一动也不敢动。
秦一倒是反应得快,在吴司禾要凑上前从谢南嘉的嘴里抢食物的关键时刻,她伸长手臂一把揪住了某只的后衣领,把人狠狠从谢南嘉的面前拖开……
脱离危险后,谢南嘉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腿脚,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油然而生。
离得远了以后谢南嘉才发现刚才冲到她面前的怪物,竟然就是先前见过面的苗族少女吴司禾。
“她……她这是怎么回事啊……”谢南嘉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正常人哪会是这副样子?
眼睛红得滴血,嘴巴好像也大了一圈,血红的舌头还一直垂在嘴唇外面,舌尖往下淌着口水。
秦一却没理会谢南嘉,专注看着眼前的吴司禾,这丫头好像失去了理智,自打出现在她们两人面前,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谢南嘉看,连半点余光都没给她。
现在吴司禾不看谢南嘉的脸了,转而低下目光,去看谢南嘉的裤兜。
秦一会意,顺手就从谢南嘉的口袋里拿出剩余的那块绿色魂晶,指腹轻轻捏着,尝试性地放在吴司禾面前晃了一下,声音也压得极低,语气隐约带着一些引诱的意味:“是不是想吃这个?”
果不其然,看见魂晶的一瞬吴司禾再次剧烈扭动身体,挣扎起来,整个人拼了命往秦一握着魂晶的方向扑去,却奈何力气不够,只能被秦一牢牢攥住后脖颈的衣领,在原地蹬腿。
秦一沉默着挑起眉梢,不等谢南嘉说出拒绝的话,她就已经把绿色魂晶塞进了吴司禾的嘴里。
见状,谢南嘉满腹委屈,发出嗷的一声惨叫:“秦一,那是我的口粮啊,不带你这样的!”
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只能爆出魂晶的厉鬼,谢南嘉自己都舍不得吃呢,还想留一块备着,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吴司禾?
她不是蛊女吗,蛊女也对魂晶这玩意感兴趣?
谢南嘉敢怒不敢言,她玄术修炼不到家,目前还只是秦一的助手,而弱者是没有发言权的。
刚才要不是秦一在场,别说吃魂晶了,就连她自己都会沦为那只厉鬼的宵夜。
吴司禾尚且没恢复理智,她吃的津津有味,牙齿和魂晶因为碰撞而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她全神贯注,任何动静都听不见,任何人也都看不见。
过了几分钟,吴司禾的眼瞳因为吃下了魂晶而在慢慢褪去血色,逐步恢复正常。
秦一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吴司禾的古怪行为,抿唇站在原地,只字不言。
直等到吴司禾完全冷静下来,秦一才凝眸上前,动作轻柔地擦去她唇边残留的口水渍。
秦一没有带纸巾的习惯,只能用自己的手指指腹给吴司禾擦,她努力不去想吴司禾吃虫的那些画面,心里是膈应,可她却不得不承认心里更膈应的是吴司禾流口水的样子被外人看见。
吴司禾缓过劲来,眼前从模糊到清晰,慢慢地浮现出了她再熟悉不过的两张面孔。
一个是始终淡定冷漠的秦一,另一个是满脸憋屈气成河鲀的‘外人’——谢南嘉。
“还记不记得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秦一看向吴司禾,声音藏着难以察觉的关切。
吴司禾默默点头,随后望向谢南嘉,万分抱歉地说道:“我是有意识的,只是不能控制我的身体,抱歉,南嘉姐,我想办法把魂晶还给你。”
此时吴司禾已恢复了正常模样,谢南嘉看着眼前这张纯真无辜的漂亮脸蛋,完全气不起来了。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谢南嘉勉强收起了自己那心疼的表情,朝着吴司禾摆了摆手。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大度还能怎么办?
反正她不吃魂晶也不会死,只是离改变体质的那一天又隔上了一块绿魂晶的距离罢了。
“它不是人吧?”吴司禾伸手指向地上那只半透明状的厉鬼问道。
显然,地上的厉鬼奄奄一息,已经被秦一和谢南嘉给彻底打废了。
除了开了天眼的玄师之外,没有人能看见厉鬼的实体形态,吴司禾不是玄师却能见鬼,这一点着实让人震惊。
秦一极具深意地看了一眼吴司禾,淡定回道:“他已经死了三个月,是只厉鬼。”
闻言,吴司禾再次看了一眼地上那快要消失的厉鬼魂魄,细细打量了一番,小声嘟囔了一句。
“哦,难怪呢,长得凶神恶煞的。”
听清楚吴司禾说的话,秦一没忍住,垂眸轻笑,从喉间溢出的那一声笑,听起来格外的苏。
“第一次见鬼?”秦一柔声问道。
“不是,我以前也见过的,只不过那些鬼魂没它长得这么唬人。”
吴司禾回忆起自己吃下天蛊以后的日子,倒是见过几回鬼魂,但她仅仅只是见过,却不知道鬼魂头颅里还藏着魂晶这种宝贝,不然东江寨里所有的鬼魂恐怕都会被她抓个干净。
一想到魂晶的滋味,吴司禾下意识地张唇,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的唇珠,仿佛在回味。
看秦一那纵容的模样,谢南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本能预感到以后自己身边可能会多一个抢食的……
厉鬼也抓了,毒虫黏液吴司禾也捡了一些,三人从后山出来,并排走在校园里被路灯照亮的道路,身后的影子拖得很长。
这会儿学校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刻苦学习的学生刚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你们去后山就是为了抓厉鬼的?”吴司禾问。
“对,这是我们的任务。”秦一点头,答道。
“任务?”闻言,吴司禾脚步微顿,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
很快她就恍然回过神,加快脚步地跟上秦一的步伐。
“玄门有设立专门的对外救援机构,会有人找上门求助玄师替他们解决麻烦,大多都是灭厉鬼的任务,普通人出钱,我们出力。”秦一缓缓解释道。
“对,我和秦一就是玄门弟子,也就是玄师,你是蛊女,肯定听说过玄师吧?”谢南嘉说着看向吴司禾,那神情仿佛是在等着看吴司禾做出钦佩的神情。
可吴司禾却茫然摇头,一脸懵懂,显然是听都没听说过有玄门这种机构存在。
“不是吧,你连玄门都没听说过?可我们玄门中人都知道有你们巫蛊师一族啊,你的长辈们都不跟你普及同行知识吗?”谢南嘉期望落空,声音瞬间抬高了几个分贝。
秦一云淡风轻地扫了谢南嘉一眼,谢南嘉立刻意识到自己过于张扬,讪讪地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找个时间我给你好好科普一下,玄门是个了不起的存在。”
“所以玄师也是吃魂晶的?”吴司禾想了想,又问。
那她以后是不是可以考虑多抓一些厉鬼,取出它们头颅里的魂晶送给秦一?
想到这,吴司禾默默看向秦一,暖黄色的路灯照耀下,少女眸底闪烁着温暖的暗芒。
“不,玄师不吃魂晶,但会把魂晶制作成玄晶,玄晶是用来提升玄师修为的,制作过程很复杂,一时半会跟你也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五百颗魂晶才能制成一颗同色系的玄晶就行了。”谢南嘉讲起玄门相关的事情,兴致就起来了,继续给吴司禾解释道。
“我能吃魂晶是因为命格特殊,属八字纯阴,招鬼体质,平常时候倒是还好,一旦到了每年七月半的鬼节才最让我头疼,要不是早早的进了玄门成为玄师,我可能都活不过十岁。”
谢南嘉像是忽然想到自己被厉鬼缠身的画面,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
“吃满一定量的魂晶或许能有机会改变体质,从纯阴变为纯阳,到时候就没有鬼怪敢近我的身了,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弄魂晶。”
“原来是这样。”吴司禾眼神黯然,意识到自己一时失控抢走谢南嘉魂晶的行为有多么恶劣。
秦一余光瞥了一眼身边失神的小丫头,声音清冷低柔。
“她这些年陆陆续续吃了不少魂晶,就连玄门德高望重的前辈们也不知道所谓‘定量’究竟是多少,她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多吃一块少吃一块,对她来说其实没区别。”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谢南嘉无语地剜了秦一一眼。
三人在校园里走着,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两个高一年级的同学正小声谈论着她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