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一年365天》尤落

4、离别

　　周末，顾允正在家写作业。
　　写着写着就愣了神，一个没注意，笔从他手中脱落，“咕噜咕噜”滚到床底下。
　　顾允没办法，蹲下身去够笔。谁知没碰到笔，先碰到了一个纸壳箱，顾允猛的缩回手，又小心翼翼地在另一处摸到了笔。
　　他起了身，坐回椅子上，皱着眉想着什么。
　　“通”的一声打断了顾允的回忆，房门被打开了。
　　顾允知道，这是江女士回来了，他把刚才纸壳箱的事抛在脑后，欢天喜地地开门走下楼梯。
　　可是江女士进门看见顾允下楼了就说：“你姑姑说你爷爷快不行了，你快跟我去医院。”
　　顾允脑子里好像炸了，双腿不由自主的软起来，幸好扶住了楼梯把手。
　　他缓了一下，跟着江女士走了。
　　在车上，顾允问他：“今天突发的吗？”
　　在顾允印象中爷爷身体一直挺硬朗的，可他不知道顾老爷子在上个月就已经住了院。
　　江女士没说话，一阵沉默之中，顾允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江女士开了口：“上个月爷爷就住院了，身体状况一直就没太好了。”
　　顾允不懂：“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高二了，最近成绩不太好，怕影响你。”
　　顾允攥紧了拳头，没说话，过了一阵又松开。
　　“爷爷！”顾允看见顾爷爷喊了起来。
　　顾爷爷费力地将头转向他，又费力地张开口和他说话：“小允来啦！”
　　“快过来……”
　　顾允应了一声蹲在顾爷爷床边。
　　“小允啊……我没什么留给你的了……”
　　顾爷爷握起顾允的手，把他掌心里的东西塞到顾允手中，又吃力地把顾允的手攥成一个拳头。
　　“小允……顾允……顾……允……顾……轩……。”
　　顾爷爷说着糊里糊涂的话，又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顾允姑姑：“孩子……遗嘱……不改……”
　　顾允姑姑连忙握住他的手：“不改不改，您的意愿谁也不能改。”
　　“嗯……”顾爷爷闭上眼睛，“辞……轩……”
　　顾允看着大人们慌张的样子。
　　“爸！”
　　“大夫大夫！”
　　顾允一瞬间哭不出来了，明明爷爷是最爱自己的，他却一滴眼泪也哭不出来。
　　在手术室外面等着的时候，顾允张开手，看见爷爷给他的是一个水晶块，里面有一朵小巧的茉莉花。
　　爷爷。
　　顾允想着。
　　直到一个小时后，大夫从手术室走出来，慢慢摘下口罩说：“对不起……节哀……”
　　顾允睁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发现自己没了声音。
　　爷爷的尸体推了出来，顾允看着母亲父亲姑姑他们哭得不成个样子，自己看着白布，没流出一滴眼泪。
　　过了一会儿，商业上的朋友来了几个，姑姑和父亲都出去了，只留下他和母亲。
　　江女士用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顾允：“你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吗？！爷爷对你多好！你个没良心的！”
　　说着便要打他一个耳光。
　　顾允低着头没躲，也没感到属于他那种火辣辣的痛。
　　“清海！你这是干什么！”
　　顾允这才抬起头，是秦姨。
　　“哎呀，别打孩子了。我陪你透透气走走。”
　　秦以辞把江女士带了出去，顾允看了一眼门口，沈辞在那也看着他，顾允转回头，闭上眼睛。
　　“顾允！顾允！你……”
　　顾允回头去看，是易折。
　　“你没事吧？”易折忐忑不安地问。
　　顾允不做任何反应。
　　这让易折更心慌。
　　“顾……允？”易折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顾允看着他。
　　“易折，我现在特别特别难过，但我就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我是不是更重了。”顾允看着他。
　　虽然这话没头没尾，但易折明白。他看着他，说：“你……缺的是一个发泄点。”
　　顾允愣了一下。
　　易折轻轻抱住顾允。
　　顾允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像他说的一样，缺了一个发泄点。易折触碰自己的那一刻起，他的眼泪就已经止不住地往外流了。
　　“易折，我……”顾允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事……没事……在呢……都在呢……”易折安慰他，“会好的……会的……”
　　“嗯……”
　　沈辞看着他们，苦笑了一下，揉着眼睛下了楼。
　　易折陪顾允出去走了走。
　　“易折，我去复查了，严重了。”顾允垂眸道。
　　易折有一丝意外：“怎么有严重了？上次你不是还告诉我轻了吗？”
　　“我……不知道……”顾允轻轻攥着手。
　　“因为哪方面？”
　　“可能……都有吧……”顾允眨了下眼睛，“我上次在之前一个地方，看见了两个孩子，五六岁左右，真的……好像……”
　　“易折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是吗……祝他们好好的吧，别像你们一样了。”
　　“我也想……”
　　“这一阵放松点吧，药……加量了吗？”易折问他。
　　“加了……一片。”顾允笑了一下，“你知道的，吃药对我也没什么太大作用。”
　　“先吃着吧，之后你……怎么办？”
　　“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呗，挺着，还有不到一年，也不是很长时间吗，毕竟……我都挺了四五年了。”
　　这句话刺地易折心疼。
　　“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一群朋友。”易折轻轻说。
　　“是啊，没了朋友我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顾允笑了笑。
　　顾允两只手指捏起水晶茉莉，把它透在夕阳下。
　　真美。
　　易折看了一眼，微笑着问：“顾爷爷给的吗？”
　　“嗯。”顾允低声应着。
　　“真挺好看的，专门为你打造的吧，小茉莉。”
　　“是吧，之前我没看见过。”
　　“调整一下，明天上学呢。”易折提醒道。
　　“嗯……”

　　第二天。
　　年逸晨看着顾允一本正经地刷着一本物理练习册，不禁头皮发麻：“大爷，你这是要把易折踹下位吗？”
　　顾允皱眉：“什么位？”
　　“年级第一的宝位。”
　　顾允轻笑一下：“有他呢，我上哪儿考去。”
　　“虽然挺伤人的，但我还是觉得你说的对。”年逸晨起了身，“大爷，我去买水，你喝什么？”
　　“一杯可可，谢谢。”
　　“可可啊，你不嫌苦吗？”年逸晨想起楼下超市刚搬来两天的咖啡机。
　　“苦吗？”顾允反问他。
　　“不苦吗？”他反问顾允。
　　“不苦啊，冰的，OK？”
　　“明白，小的去去就回。”年逸晨笑着跑出了班级。
　　顾允笑着骂了一句。
　　“顾……”沈辞想喊顾允一下，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作罢。
　　但就恰巧的恰巧，顾允听见了，回过头问他：“怎么了？”
　　好像前两天冷战的不是他。
　　沈辞：“……”
　　沈辞麻着脸说：“没事。”
　　“没事儿喊我个毛线，神经！”顾允转过头去。
　　沈辞：“……”
　　沈辞：“！！！！！”
　　沈辞想：我脑子里可能真的有个大泡。
　　靠。
　　“大爷大爷！给！冰可可！”年逸晨回来了，急忙把可可递给顾允。
　　“……我头一回听说这还能叫冰可可的。”顾允面无表情地说。
　　“哎呀大爷，计较这么多干嘛~”年逸晨故意捂住脸。
　　“你有病吧！”顾允喊道，“还有，你要是想让我占你便宜的话，你大可叫我爸爸，不必再叫大爷了。”
　　年逸晨：“……顾允，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顾允一脸真诚地说：“的确如此。”
　　沈辞在后面死咬着嘴唇，不敢乐出来。
　　“呵呵，”年逸晨生无可恋地笑着，“顾允你大……爸爸，是儿子不孝。”
　　顾允冷眼看着年逸晨，突然笑了起来：“我的好大儿，让你爸爸骗到了吧！”
　　年逸晨捂着心脏：“大爷啊，你刚才那一下可吓死我了。”
　　“没事没事，玩儿呢。”顾允笑得停不下来。
　　“你那个什么冰可可快喝了吧，一会儿不凉了。”年逸晨怕顾允又和他“玩”，赶紧催促道。
　　“好嘞好嘞。”顾允笑着喝了一口，谁想不小心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顾允咳的有点狠。
　　沈辞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却不敢过去。
　　“顾允你没事吧？”来者是胡奕凡。
　　顾允摆摆手：“没事……咳咳咳！”
　　“这还没事？一天你就装没事。”胡奕凡帮顾允拍了拍背。
　　胡奕凡也是被他吓着了，才说出这样的话。他认为没什么，但这句话入顾允耳朵里却显得非常刺耳。
　　顾允条件反射地推开胡奕凡。
　　胡奕凡一下子懵了：“……怎么了？”
　　顾允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为了一句话，是不该推人家。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顾允道歉说。
　　胡奕凡明显没想到顾允会道歉，急忙说：“没事，你……没事吧？”
　　“没事。”顾允应着。
　　胡奕凡没再说什么了，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顾允还在懊恼刚才的事情，没看见沈辞正在盯着他白皙的后颈看。
　　沈辞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几年前那个地方被自己咬过。沈辞一想到这就很开心。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理。
　　还想再咬一口。
　　沈辞舌头抵着牙齿想。
　　他还会像之前一样哭吗？
　　哭……好像已经四年多没看见过他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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