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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宋宇阳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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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宇阳在国外呆了差不多十八天。
他刚从法国回来,向一朗就跳着脚翘了两天军训出来给他接风。
向一朗坐了趟高铁回到家,正好是傍晚,于是他便下楼拖着宋宇阳去网吧。
“哎法国好不好,我还没去过。”向一朗用余光斜了宋宇阳一眼。
“还行吧,那里的人挺讲究的。”宋宇阳拿完四杀,躲进进草丛里。
“确实…那里的女的是不是都挺好看的?”向一朗打完野,便操纵着人物去宋宇阳那边。
“还行吧。”宋宇阳看到敌方靠近,一下子跳出来,一波操作把对方打到残血,没杀掉。
“这人血挺厚的。”
“别还行还行的。”向一朗灌了口冰水,“有喜欢的没?”
可能觉得还不够具体,他补充道:“就是那种你一眼看过去,‘哎我草,绝绝子,老子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这种感觉。”
宋宇阳感觉到兄弟八卦的视线,转过头丢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说:“你都从哪学的中国话,听不太懂。”
“这你不用管,你就说有没有吧。”向一朗离开键盘鼠标,捧着杯水跟个大爷似的,在网吧一众喊打喊杀的玩家里显得特别不积极。
“没有吧,你应该知道我的理想型。”宋宇阳捕捉到赶来的敌人,“别八卦了来人了。”
“哦哦。”向一朗日常瘫伤害。
向一朗跟着他一起清完了兵,又一块推塔。
“哎,法国菜是不是吃起来特优雅,什么左刀右叉品鉴红酒啥的,特别适合你这种人。”第二座塔推完了,“你吃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跻身上流社会,全身上下都浸润着资本主义的腐朽气息?”
“这么夸张?”宋宇阳笑了笑,“反正我是吃不太惯,当时天天想回来吃火锅烧烤。”
“你想吃啊?走啊打完这局哥带你去。”向一朗来了精神。
宋宇阳注意到敌人来临,发现是刚刚那人,于是跟他正面杠了起来。
“你打一局就走不怕周旭泽骂你啊?”宋宇阳啧了一下,这人走位可以,血也能磨。
“为啥不走,他骂我骂的还少吗?”
“靠对面这操作行啊,都能把你杀了。”向一朗又死了一次,自己跟没事人似的,开始看战况。
“行什么行。”宋宇阳好胜心上来了,一活过来就去找那个人对线。
在小组各个人的努力下,这局的水晶终于被对面推了。
向一朗结了网费,就带着宋宇阳打车去街上去撸串。
晚上九点左右,正是烧烤摊热闹的时候,浓烟滚滚,好几桌子描龙画凤的社会人员的桌子上摆满了啤酒瓶子,碰杯的、劝酒的、划拳的、吹B的,有人喝到失智,战意高昂,跳起来嚎,谁也制不住。
“你想在外面吃还是里面吃?”向一朗搭在宋宇阳肩上。
“里面吧,有空调没那么热。”
室内虽然也乱糟糟的,但是相较外面还是安静。多人座都满了,两个人只能选容量小狭窄的并排座位。
两人落了座之后,向一朗去外面冰柜那里排队点菜。
嘀咚!嘀咚!
向一朗刚离开不久,手机就响了起来,尽管在嘈杂的环境中很难听见,但是宋宇阳耳朵尖。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向一朗的手机屏幕,原本慵懒的坐姿变得僵硬起来。
Nana:我跟你讲你别冲动,你还不知道宋宇……
Nana:我觉得他挺直的,以前还谈过女朋友……
Nana:况且你以前也不弯,万一是错觉怎么……
Nana:[扔屎]
Nana:总之别表白
好友消息+1+2……
虽然锁屏区看不到完整的消息,但是凭着露出的字眼,宋宇阳大致能猜到二人对话的主题。
对方连着发了八九条消息,一时间没等到回复,便消停下来。
宋宇阳的心随着手机屏幕发暗的节奏一起下沉。
待到屏幕归于黑暗,宋宇阳愣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这是真实发生着的。
向一朗喜欢他。
头顶的吊起的白炽灯有些短路,人们不会关心这忽明忽暗的小小一隅中,因压抑而缓慢流淌的空气,更不会关心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青年有着怎样的经历。
他低着头,不由自主地抠起了饮料瓶上的标签。
宋宇阳一直对自己的性取向有着清晰准确的认识。
从情窦初开的时候他便清楚自己的理想型。他也从未怀疑向一朗的取向,尽管在旁人眼中向一朗特别爱招惹他,甚至身边朋友经常打趣他们整日出双入对,宋宇阳也是一笑了之,因为他知道向一朗以前谈过女朋友,而且对女性抱有过性幻想。
向一朗喜欢他这件事情被朋友玩笑般掷下去,却未曾在他这边掀起半分波澜。这就像数学中的概率学,一目了然而简单易懂,几乎连想都不用想,宋宇阳就笃定这件事的概率为零。
但它就是发生了。
它作为一种进行时在过去进行,在现在进行。
宋宇阳很少见的对难题没了应对措施。
他从未想过在同性之间作研究,所以一直持一种不支持但也不反对的消极态度。
而今他认为值得交往且信任的朋友,他最好的兄弟,对他动了一些令他手足无措的念头,他不得不直面自己长久以来无视的问题,去为这个问题作解作答。
虽然宋宇阳看着像块木头,给人疏离的感觉,但他的内心向往一些老套的桥段。在高中的时候,他无数次畅想过他的未来:先是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选择热爱的职业,赚很多钱,结识一个心动一生的女孩,如果她想要孩子那便生一对双胞胎;如果她不想要孩子,宋宇阳可以与她共同经历只有彼此的婚姻。如果有休假,可以带着妻子与兄弟朋友一起聚一聚……
不管经历如何的变动,他的未来规划始终会有向一朗。
可是现在呢?
他的未来规划中还会有向一朗吗?
他还能把向一朗当作最好的朋友吗?
如果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自己还会像以往一般隐藏情绪吗?
如果让向一朗放弃自己,两人还能够和好如初吗?
向一朗对他说常联系,他们真的能够常联系吗?
……
数不清的疑问像是带着刃,宋宇阳每想一次,就要经历一次拷问和鞭挞,他清楚个中答案,却麻痹自己不要去想。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那是他从法国回来带给向一朗的礼物。
如果自己不看向一朗的手机屏幕,或许会一如往常吧。
盯着看了好一会,宋宇阳终于将它缓缓的放回口袋里。
为了避免尴尬,宋宇阳开了局排位,假装自始至终未曾注意到向一朗手机中的秘密。
至少自己演技不错。
宋宇阳和向一朗吃完饭之后,以开学要收拾的东西较多为理由,拒绝了向一朗的逛吃和游戏的邀约,微信也是回复了了。开学,宋宇阳也不接向一朗的电话。
以向一朗的性格,来学校堵他是不难想到的事。
向一朗沉默了一阵子,欲言又止,脸憋的很红。
“可以啊,脱离组织挺快的,哈哈。”向一朗尬笑两声,“以前没觉得,原来你挺见色忘友的,老瑟批了。”
“嗯。”
“不过也没什么,人人都是老瑟批,你不用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想要我陪她,就这样。”
向一朗放松了语气,问道:“挺喜欢她的?”
宋宇阳比向一朗高个三四厘米,他见向一朗略睁大眼睛,微微仰头正视自己,清楚这是向一朗心虚的表现。
如果现在告诉向一朗自己对这个‘女朋友’是认真且负责任的喜欢,想要长久的谈下去,以向一朗的性格,应该会郁闷一阵子,然后抛之脑后,说不定还会在大学会遇到自己的伴侣。
这样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他当好兄弟,他的规划不会因为一个小插曲而乱了阵脚。
宋宇阳看着向一朗折衣角的手指,动了动嘴唇。
“不知道能不能长久。”
目送完向一朗回去,宋宇阳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跟自己进行深刻的思想辩论。
不对,我那句话说的挺模棱两可的,可能会让他觉得还有机会。
不能,他知道我是直的,应该自己就知难而退了。
不行,我得做点什么。
宋宇阳想着想着,从一开始的匀速走路运动变为匀加速走路运动,最后干脆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