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零年少时》青竹linn

10、第 10 章

　　隔壁相邻院子里的毛家也在此时搬出桌子吃饭。
　　九十年代夏天的傍晚，农村人通常都喜欢在外面院子里吃，凉快，又省电。
　　毛家的小子毛峰对陆娴文最是殷勤，看到她就笑着过来打招呼：“你们也吃饭了？今天菜怎么那么好？”
　　陆娴文淡淡道：“嗯，是啊。”
　　毛峰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毛峰跟陆娴文同年，也是中师在读。为了他读中师，他们家闹过一顿，无非就是嫁女儿拿彩礼给儿子读书那点事，还是黄琴去劝的。
　　陆娴文冷淡回：“不知道，再看吧。”
　　毛峰显然看不懂脸色，仍然围在陆娴文的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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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吃了饭，正准备歇息的时候，村里吴家的二大爷来陆德家里了，进门就问：“大哥，我听说你让我阿哥家的两个小子去给林家别墅种地了，是伐？”
　　陆德点头，“嗯”了一声。
　　吴二大爷埋怨道：“这事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先说了的啊，我家也有俩小子呢。哎，小英，我中午是不是跟你说了，让你跟你爷爷说的啊？”
　　陆英摇头：“没啊，没说。”
　　吴二大爷气道：“哎，你这小子怎么记性那么差呢，你中午从我家后门经过，我不是跟你说了？”
　　陆英淡漠道：“我没听见。”
　　陆德敲了敲桌子，说道：“这事你就是跟小英说了也没用，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而且你家俩小子一个当木匠好好的，怎么有时间去？至于你小儿子的德行，我敢带他去？种坏了你赔得起钱？”
　　吴二大爷说：“我大儿子没时间，小儿子没本事，那不是还有我跟你弟媳吗？就是去种个地，这种好事大哥你怎么能都给我阿哥家啊，这不公平。”
　　陆英在旁边都要听笑了，这二大爷果然是够二。
　　陆德板下了脸，气道：“怎么，你想教我做事？快给我滚，老子想叫谁就叫谁。”
　　吴二大爷见陆德生气了，忙又软了下来，笑嘻嘻地拍了拍陆德的肩膀，说道：“哎呀，大表哥你瞧你，怎么说了两句还动火了呢。我这不就是心里不舒服嘛，你说都是跟你混的，你咋就想着我阿哥呢，二弟我也敬你的啊。哎，大嫂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黄琴啐了一口，骂道：“别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你有本事你自己去跟林家别墅的人说，别来烦我们。”
　　吴二大爷脸皮十层厚，根本不在意这些，自顾自地说：“我倒是想去啊，我傍晚去啦，可人家不给我进门哪。是，这村里可不就是都认大哥大嫂你们俩嘛！但你们也要做事公平啊，你说吧，你都喊你媳妇和女儿，小菊都嫁出去那么远了，还要回村里抢活，这像话吗？”
　　黄琴听着不对啊，下午才发生的事儿，这二货怎么消息这么灵通？虽然都看见他们下午往林家别墅去了，可也不能就断定他们去干什么啊。
　　黄琴不由问道：“这事你听谁瞎说的？”
　　吴二大爷挑眉：“这还用听谁说？你们下午一群人去镇上，是个没瞎的都能猜出来了好吧。再说了，你媳妇儿都跟我媳妇儿说了，她去给林家打扫卫生，三百一个月。”
　　黄琴气了个倒仰，这笨蛋媳妇，嘴上没个把门，被人一吹捧就不知道东南西北。这种事不藏着掖着，她还往外说。
　　黄琴只好摆强硬：“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有门路你自己去找。”
　　吴二大爷不服了：“大嫂，你从来是最贤惠的，咋这次这么自私呢？啊，村里的活，你让早就嫁出去的小菊回来做，这不合适，哪有外嫁女抢自己村里活的道理？”
　　陆德气得拿起桌子横杠上挂着的擦脚布就兜头甩了过去：“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啊，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我看你是皮痒欠打了吧！”
　　吴二一边躲，一边嘴里还不停嚷嚷：“我怎么说三道四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因为吴二嗓门大，很快就把隔壁的毛家和前面的唐家吸引过来了，都围在门口看热闹。
　　唐家的问：“怎么了嘛，怎么吵起来了？吴二，你跟陆家大哥在说什么事啊？”
　　吴二见来了人，直接就嚷开了：“哎，你们也来了，那评评理。我们村旁边的林家别墅招人种地打扫卫生，那这个事是不是要村里人抽签分啊？陆大哥倒好了，全给自己家了，这我不服气啊。”
　　毛家的笑眯眯道：“人家就要找陆家大哥，我们哪管得着。”
　　吴二抽了抽嘴角，说：“那是你不知道，我媳妇回来跟我说了，打扫卫生一个月给三百呢，你以为是三块钱？”
　　“哎喂，三百！！！”
　　现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挤进门，七嘴八舌地开始埋怨了。
　　陆德和黄琴双嘴难敌众人，被气得脑门疼。
　　陆英忍不住上前要赶人：“你们在我家吵吵闹闹没用，出去出去。”
　　“嘿，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别推我啊，这事情总要说说啊。陆大哥，你看看我家，这穷得叮当响的，孩子饭都要吃不上一口了，你们家却三个小孩都能去读书。”
　　陆德一拍桌子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干嘛，在我家造反啊？有本事就自己找门路，没本事就滚！都知道这是好事，我凭什么不给我媳妇女儿，要给你们？想什么屁吃呢？”
　　见他露出了杀猪的凶相，众人不由都退了退。
　　陆德可不是好惹的，虽然人不高，但下得了狠手。从年轻时就积威甚重，同代人里没有不怵他的。
　　正这时，得到消息的吴家老大爷和他们家俩小子来了，进门就嚷：“干嘛干嘛，二弟你敢来陆大哥家犯浑，你是活腻歪了吗？”
　　吴二有点畏惧自家大哥，不由小了声音：“我就是来评评理。大哥你当然说好了，两个小子都有活了，一个月六百呢。”
　　“嘶……”吃瓜群众越聚越多，骤然听到六百这个数字，不明就里的人都吸了口气。
　　吴家老大气得想打人，上前就抓了吴二胳膊往外拔：“你给我回去，回去我们自家说，别在这里惹事。”
　　吴二最终是被他大哥和两个侄子硬拖走了，村里其他人见摸不着浑鱼了也表情讪讪地退了。不过嘴里还是不干净，无非就是陆家的不道义，有好事就想着独吞。
　　黄琴气得不行，睡都睡不着，等家里人走空了，就把陆英叫来，说：“给我把你舅妈喊过来。”
　　陆英知道这肯定是要骂人了，不由劝道：“奶，这么晚了，算了吧。”
　　“算什么算，快去。”
　　“这……好吧。”
　　等到了舅舅家的南宅，敲开门喊了舅妈。
　　“你奶奶叫我什么事啊？”
　　陆英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沉默以对。
　　钮永萍心里有点发毛，其实今天她在吴家媳妇面前说漏嘴的时候，虽然短暂地获得了被吹捧的快感，但回过神就后悔了。刚刚倒洗澡水时听到老宅的动静，她都不敢跟自己老公说。
　　但现在是躲不过去了，只好穿衣服起床。
　　陆正兴问她：“你没惹老娘生气吧？怎么大晚上了还来喊你。”
　　钮永萍支支吾吾没回他，推着陆英往外走了。
　　陆正兴留着门没关，转身进了房。
　　躺在外间床上的陆娴文说：“我知道奶奶为什么来喊妈，肯定是因为今天傍晚小店里纳凉的时候我妈把做卫生的事说漏嘴了。”
　　陆正兴回到里面的大床上，问道：“你妈把去林家打扫的事情说出去了？”
　　陆娴文说：“是啊，今天吴家二大爷的媳妇来小店里玩，套我妈话呢，我想阻止没来得及。”
　　陆正兴气道：“你妈就是个没脑子的，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钮永萍身高有一米六三，比只有一米五八的陆正兴还高了五公分，在缺乏营养的农村妇女里面这个身高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当初两人相亲，陆家就是看中她长得高才选她做儿媳妇的——因为陆家上辈的人都矮。
　　没有遗传到老妈身高基因的陆娴文幽幽道：“爸，你也别气，其实这不算什么大事。
　　我们镇那么小，新闻里写十里八乡加镇上一共不到4万人，随便一点小事就传得人尽皆知了。林家别墅在镇上就是土鸡里的金凤凰，万众瞩目，怎么可能瞒得住。明天他们去干活，大家就都知道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陆正兴想了想也是，不过还是说道：“但他们最多也就知道你妈他们去打工了，拿多少钱是不会知道的。”
　　陆娴文说道：“也不一定，林家别墅木秀于林，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很引人注目的。”
　　陆正兴依然吐槽道：“但你妈一天都熬不过就说出去，也还是没脑子，蠢得很。”
　　陆娴文就不说话了。
　　她爸可以无遮无拦地批评自家老婆，但她肯定不能议论自己妈妈。虽然她心里也觉得自家老妈有点一言难尽，被人一忽悠就容易上套，可这种话她绝对不会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