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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宝刀(下) ...
013
婚礼当天,满京城都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只有凌睿臭着个脸,后来他看见王越的脸比他还臭,忽然他就高兴了。
于是,全城狂欢,只有王越不高兴。
今天早上东宫的管事太监拉着他,跟他说因为他是太子的贴身侍卫,所以婚礼他得全程跟随,既然全程跟着,就得好好收拾收拾,衣服也得穿得喜庆点。
于是就有了王越带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凌睿身后这一幕,王越一只手拎缰绳,一只手不住地揪胸前的大红花,心里郁闷得不行,心想:凌睿结婚又不是我结婚,我戴个什么花……
王越瘪着嘴冲挂着红灯笼的鹿府翻白眼,心里念叨着:接个新娘子接这么久,怕是人家不愿意嫁给你吧……
正想着,路过的行人可能把他错认成了新郎官,拱手抱拳要向他贺喜,结果被王越一瞪眼吓走了。
王越自小练武功,耳目比一般人灵敏,他听见那个行人边走边念叨:“什么人那么凶……这是来接亲的,还是来抢亲的……”
王越心想:关你屁事,老子就算是来抢亲的,也要抢……
王越愣了一下,他在心里问自己:你刚才在想什么……你想抢谁……抢凌睿?你疯了,你怎么敢想……
正当他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嘹亮尖细的“新娘子出阁了!”。
抬头看,正好对上凌睿向他看过来的目光。
王越愣了,他觉得凌睿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迎亲队伍缓慢地前行,王越盯着凌睿的背影,心想:也是,凌睿为什么不高兴,凌睿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家的婚礼比一般人家繁琐,等到所有的过程都结束,天也黑了,不说结婚当事人,就连王越这个全程跟着跑的都累得不行。
目送着凌睿进了婚房,王越心里想着自己今天晚上还要在太子寝宫外值班,心里气得不行。
他恶狠狠地盯着关着的房门,心想:怎么?他在里面睡他的太子妃,让我蹲在外面听响吗?
王越骑在寝宫外的一棵松树的树杈上,咬牙切齿得想:凌睿,你最好别给我搞出太大的动静,要污染我的耳朵,不用刺客,明天我亲自宰了你!
心惊胆战地在树杈上蹲了半宿,王越什么声音也没听见,他心里开始纳闷:太子殿下……不会是……不行吧……
王越忽然就乐了,心想:要是凌睿不行就好了……他不行,然后太子妃再嘲讽他两句,凌睿说不定一生气就把鹿方宁给休了……
天马行空了半天,吹着微凉的夜风,王越的心里逐渐地落寞了下来,他往后一倒,正好仰面倒在树杈上,透过树枝的缝隙能窥见一点夜空。
今晚的夜空星星真多啊!王越心里感叹着。
静下来,就能感受到心里的难受,王越这时才察觉,自己好像已经难过了好长时间了。
掰着手指头算算日子,王越惊讶地发现大概是从凌睿对自己说“我要结婚了”的时候,自己就开始难过了。
难过有什么用……反正凌睿又不能嫁给我……王越想着叹了口气,心说,人家现在都已经结婚了,能怎么办?只能把自己这点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藏好,不让凌睿知道,不让太子妃知道,不让所有人知道……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王越抽抽鼻子,心里委屈得不行,满脑子都回荡着“凌睿他结婚了。”
“别念了,知道了,”王越气呼呼地对自己的脑子说,“别念了,别念了……”
“小越。”
王越正伤心着,耳朵里忽然听见凌睿的声音,以为是自己难过地出现了幻觉。
“小越。”
又是一声,王越眨眨眼,觉得有点不对了。
“小越。”
王越猛地从树杈上坐起来,心里笃定,这不是幻觉,真的是凌睿在叫他。
低头往下看,果不其然,在松树下看见了穿着中衣披着外袍的凌睿。
凌睿冲他招手,“小越,下来。”
王越抬手用袖子擦了把脸,踩着树杈跳到凌睿面前,偏着头,用自己的半边后脑勺对着他,没好气道:“太子殿下结束了?是叫我帮着端茶,还是帮着打水?”
凌睿好笑的抬手要去摸王越的脑袋,没想到被王越后退一步,直接躲开。
“好啦,不是叫你去端茶的,也不是叫你去打水的,”凌睿拉着王越的袖子说,“是本太子要来伺候你的。你看。”
王越斜眼一瞟,视线就直接撞上了一个朱漆的木匣子。
“听人说,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叫小厨房做了椰奶芙蓉糕,你尝尝?”凌睿挑着眉毛,拎着木匣子在王越面前晃了晃。
晃着晃着,就把王越的眼泪晃下来了。
凌睿心里一惊,手忙脚乱的要去接他的眼泪,嘴里轻声的哄:“小越,怎么哭了,要是不想吃这个,我们就不吃了,别哭,别哭了。”
“不是的……”王越带着哭腔,说话又小声,凌睿侧耳专心去听才听清王越说的是,“要吃的……要吃芙蓉糕……”
凌睿觉得好气又好笑,只得顺着王越的话哄,“吃吃吃,要是不够还有。”
“嗯……”王越吸吸鼻子,说“殿下,您别对我这么好……”
一句话没说完,王越又破功了,句末的“好”字都破了音。
“为什么?”凌睿问。
“您都……都……结婚了……”王越结结巴巴道,“这样……您的太子妃会生气的。”
凌睿皱眉,见王越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心里急得不行。
“太子妃生气……就不利于家庭和谐……不利于形成……东宫和谐的氛围……”王越抽抽噎噎的,越说越离谱。
凌睿忍无可忍抬手捂住了王越的嘴,对他说,“小越,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和摇头,听懂了吗?”
王越被他吓了一跳,呆愣愣的点点头。
“那好,第一个问题,你看见我娶鹿方宁,心里难受吗?”凌睿见王越一双杏仁眼四处乱瞟,声音一冷,说道,“诚实回答。”
凌睿鲜少这样严厉的对王越说话,王越心里一怔点点头。
“第二个问题,小越,你觉得我喜欢你吗?”凌睿问。
“可……”王越想说什么,可是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凌睿打断了。
凌睿说,“只能点头和摇头。”
王越瘪着嘴点点头。
“第三个问题,小越喜欢我吗?”凌睿问着,他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王越的眼睛,他从那双清亮的杏仁眼里看见了氤氲的水汽和一个自己的倒影。
王越点点头,两颗豆大的眼泪就滚到了凌睿的手上。
凌睿顿了一下,捂着王越嘴的手竟有些发抖,他说,“最后一个问题,王越,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嗯,”王越点点头,他觉得自己的眼泪像是止不住一样,不要钱地往下淌。
王越已经放弃了,他自暴自弃得想:管他的,我要跟凌睿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会儿,哪怕只在今晚,我想和他在一起。
等到回过神来,王越听见凌睿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说,“小越,你的眼泪好烫,烫得我心都疼了。”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天等了有多久。”
王越把自己的脑袋从凌睿的怀里拔出来,抬着头看他,心里觉得这个人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都喜欢。
天空上群星璀璨,凌睿从王越的眼睛里看见了满天星斗,他低头吻住了王越的嘴唇。
朝阳夕霞,烟山云海,世界所有的美好灿烂的场景都不抵过此刻。
014
寝宫的偏殿内,王越吃完了一碟椰奶芙蓉糕,心情大好,于是溜达到书桌前拿着干净的毛笔轻轻地戳凌睿的耳朵尖。
“小越,别闹,”凌睿嘴上拒绝,脑袋却不躲,任由王越得寸进尺。
“殿下,新婚之夜,你不去陪你的太子妃,她不会生气吧,”话刚说完,王越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这句话叼回去,心里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狐媚主君的妾室会说的话。
凌睿听见这话倒是把手上的笔放了下来,他说:“小越要是不提我差点都忘了,其实鹿小姐有自己的心上人,她也不愿意和我结这个婚,我答应她,等过了这段时间,形势稳定了,就寻个由头放她出去。”
王越挑眉看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表面为夫妻,实则各玩各,贵圈真乱啊。”
“你瞎说什么……”凌睿笑着去捏王越的脸颊肉,一边捏一边问,“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不敢不敢……”王越连声讨饶,终于把自己可怜的脸肉从凌睿的魔爪下解救下来。
“可是,太子殿下,”王越嘴角憋着一抹坏笑,他往后退了两步,问,“您今晚跟鹿小姐真的没发生什么?”
凌睿掀起眼皮看他,反问:“你觉得就这点时间够?”
王越:“也不是不可以……”
“我看你就是欠揍,”凌睿气结伸手去抓他,“看我不收拾你。”
王越做着鬼脸往后躲,本来以为凌睿肯定抓不到自己,可是看着凌睿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短,王越愣住了,他想起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凌睿和他是一个武术老师教的,虽然凌睿平时不用武功,但是并不代表凌睿武功差。
王越心念叨: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于是,王越停止反抗,举手投降,“殿下,我错了。”
凌睿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王越的耳边,他说:“晚了。”
被丢到床上的时候王越还试图负隅顽抗,结果凌睿压在他身上来了一句,“今晚可是我的洞房花烛夜,小越,你可不能……”
王越直接被凌睿的不要脸惊到了,等到回过神床帐都已经被凌睿放了下来。
015
第二天,王越确定了一件事,凌睿很行……
016
朝堂上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再加上晚春的时候老皇帝摔了一跤,从此再也没站起来过,凌睿作为太子,除了每天侍疾,晚上还要连夜处理政务,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他忙王越也很少能闲下来。
每天晚上,结束了一天的行程的凌睿和王越两个人都累得动都不想动一下。
既然不想动,那就不动,两人一起瘫在偏殿的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讲小话。
那是两人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不用理会外面的勾心斗角,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不用揣测人心深浅。
小小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017
老皇帝没撑到初夏,全国披起了孝衣。
国丧第七天,朝堂上开始商议起新君继位一事。
摄政王党羽众多,他们手握着老皇帝的遗诏,说老皇帝决定立八岁的小阿哥——凌呦呦继位。
皇帝遗诏在手,太子党再不愿意也不能说什么。
于是,国丧第八天,元诏国出现了八岁的皇帝和二十岁的太子。
018
诏书下来,新帝登记,凌睿没说什么,王越反而气得要发疯。
他握着刀往外冲,结果被凌睿拦着腰抱回来。
王越气的眼眶通红,他颤声说:“凌睿,他们是在折辱你,我要去宰了他们……明明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应该是你……”
凌睿亲亲他的耳朵,问他,“那要是我当不了皇上,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毫无用处的太子,小越会嫌弃我吗?”
“怎么会……”王越被他问懵了,“我怎么会嫌弃你……殿下……”
“那不就得了,小越不嫌弃我,那我当不当皇上有什么大不了的,”凌睿亲亲他的头发。
“我只是不甘心……那明明是属于你的东西,”王越小声嘟囔道。
“会有的,该是我的,迟早会回来的,”凌睿安慰他说。
019
新皇年方八岁,什么都不懂,又是摄政王扶持起来的,自然事事都听摄政王的,这就致使太子党在朝堂上越来越没有存在感,凌睿懒得每天去看人脸色,早朝常常请假,并且一请就是十天半月。
平日里无事,王越就带着凌睿去陪自己的哥哥。
久而久之,王越就发现了,自家哥哥好像不太喜欢凌睿,时常在凌睿的身后冲他做鬼脸。
这些天天气越来越热,王越把三碗冰品端上桌,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痛呼,回头再看,王超倒在了地上,口鼻里全是血。
“哥!”王越喊了一声,
在外面赏花的凌睿听见王越的喊声,冲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他飞快地反应过来,拉住周围的一个侍女,吩咐她去叫太医。
凌睿想走过去。
可是,他一抬脚,王超就冲着他瞪眼,没办法,他只能站在门口等着。
见凌睿出去了,王超吃力地拉着王越的衣领,意识他俯下身来,王越凑了过去,他听见王超在他耳边说,“弟,姐姐死了,他杀的。”
话音落下,王超拉着王越衣领的手也落了下来,王越去接,没接住,手摔在了地板上。
020
太医说,王超是服毒死的。
仵作说,老鼠药是在王超的身上发现的。
侍女说,没有人接触过王超,她也不知道王超身上的毒药是哪里来的。
021
王超没了,王越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缺了一块。
所有人都觉得是王超偷拿了老鼠药,然后自己误食才导致身亡的,毕竟他是个傻子这也不奇怪。
可是,王越总觉得有些不对。
022
初秋的时候,朝堂上终于有了动静。
摄政王一党终于耗尽了耐性,他们通过皇帝给凌睿封了个安北王的称号,在西北边给凌睿划了块封地。
临行前一天,凌睿带着王越去郊外骑马。
地上的草已经有些泛黄了,秋风时不时把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凌睿带着他一路往西去,来到了一间小木屋。
小木屋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包裹。
凌睿站在门口,对他说:“小越,包里有十根金条,十枚金锭子,两套换洗衣服,还有一个全新的户籍证,你……走吧……不要跟着我去西北。”
王越愣了一下,他拆开包裹,好笑地看着他,“凌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自己不能活着到西北,才想把我支走的。”
凌睿在京城,就像是一根扎在摄政王一党伤口里的刺,拔不得碰不得,但是凌睿去封地就不一样了,摄政王一党随便找个借口就让凌睿死在路上。
“你想多了,”凌睿眼睛不去看他,嘴里说着,“王越,我就是不喜欢你了,看腻你了,喜欢别人了。”
“呵……”王越走上前玩着凌睿的手指问他,“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喜欢上谁了?”
凌睿抿着嘴不说话,大手悄悄捏了捏王越的指尖。
“殿下,您忘了我是您的侍卫,是会陪着您上刀山下火海的人,是一生为您效力的人,”王越望着他说,“殿下,我从来都不是您的软肋,我是您的刀。”
“殿下,一个要上战场的人,怎么能把刀丢了?”王越的眼眸中映着格外温柔的夕阳,“殿下,放我跟您一起去,我会替您战无不胜的。”
023
王越没食言。
往西北去的一路上万分凶险,到达封地后,人马比出京城时少了几乎四分之三,连“鹿方宁”都死在了路上。
凌睿和王越都挂了彩,身上的伤口结了痂,留下了疤。床榻间,两人坦诚相见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去舔舐对方身上的伤疤,好像这样曾经的伤痛就不存在一样。
到了西北,凌睿才对王越坦白。
摄政王手上握着京城的兵力,凌睿就算是继位了,留在京城也扳不倒他,只能兵行险招,想办法聚集各封地王的兵力进行兵变。
所以,凌呦呦的继位诏书、凌睿奔赴西北封地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老皇帝生前就和凌睿计算好的,之前事态不稳定,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不得已才瞒着王越。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顺着凌睿的计划行走,下面只需要等着时间流淌到每年封地王进京进贡那天即可。
终于清闲下来的两人,得以过了一段养花逗鸟的悠闲日子。
024
元旦前半月,是所有封地王进京进贡的日子。
凌睿带着王越办成商人的模样再次回到了京城。
街道上无意间撞见终于嫁给了心上人的鹿方宁,凌睿和王越相视一笑。
兵变的当晚,凌睿把王越留在了客栈里。
凌睿对他说,“小越,各封地王的兵力都被我暗中带进了京城,不会有事的,你就安心呆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
虽然,凌睿再三保证不会出问题,可是王越的眼皮还是从凌辱离开开始就一直跳个不停,他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大事。
皇城上方燃起了赤红色的烟花,王越心里大喜,他知道事成了,他恨不得现在就翻窗户出去,飞奔到皇城,他想亲眼看见凌睿在众人的呼喊声中登上皇位。
这时,门被人敲响了。
王越拉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年龄不大的男孩,男孩递给他一个油纸包,说:“这是王爷叫我给你的。”
王越奇怪:“那个王爷,你是谁?”
“摄政王,我是这家客栈的小二,摄政王说,只要看见天上燃起赤红色的烟花,就叫我把这个给你。”男孩回答说。
王越蹙着眉头,打开了油纸包。
025
凌睿回到客栈的时候,王越正坐在床头发呆,不知道为什么凌睿觉得王越有些发抖。
他走上前关上窗子,然后去拉王越的手。
王越手一抬躲过了。
“小越,你不替我……”凌睿的话被王越泛红的眼睛堵在了喉咙里。
王越哽咽了一下,问他:“凌睿,如果……如果……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们的命可以救更多人的命,你会怎么选?”
“小越,你……你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凌睿眼底藏着慌张,他笑着去拉他的手,感觉到王越的指尖冰凉,他缓慢地揉着,一边揉一边说,“你穿得太少了,我去给你拿件狐裘。”
“这是你当上东宫太子后,老皇帝给你上的第一堂课。”
听见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凌睿走向衣柜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说,“小越,你都知道了。”
王越看着他的背影颤抖着说,“你回答说,大局当前,牺牲是必要的,我的父母就是这么死的,你用我们一家人的命,换来了其他人的命还有你的太子之位。”
“不是这样的小越,”凌睿转过身慌忙地解释道,“当时我并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人命,我以为这只是课堂上的一道考题,我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家下手。”
王越擦了擦眼角,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好,凌睿,很好,我们一家是这样死的,张翰林一家也是这样死的,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强盗……”
“小越,你冷静一下,你在抖,”凌睿走过去,想要抱他,却被王越一把推开。
“你别碰我,”王越踉跄了两步,像是在自言自语,“怪不得我哥一直对我说‘姐姐死了,’是你杀了姐姐,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是想毒死你,才会自己误食了老鼠药……”
“小越。”
“小越。”
凌睿的声音开始扭曲,凌睿的脸也开始扭曲,所有的场景都卷成了一团,最终变成一片黑暗。
王越昏过去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凌睿,我不要做你的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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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元诏国换了新皇帝,新皇帝很好,就是没有皇后,据说他有个捧在手心里的人,可是那个人怎么也不愿意见他。
不愿意见也没关系,新皇帝每天都在那人的寝宫门口等着,只要每天等,说不定哪天那人就愿意见了,新皇帝有这个耐性。
民间都说新皇帝是个痴情的,却没想碰到块冷石头。
027
开春时,王越病了,病情来势汹汹,一连几天的高烧终于把人击倒在了床上。
凌睿知道时,王越已经病了好多天了。
隔了三个月,凌睿终于又见到了他。
王越躺在被子里,脸烧得通红。
凌越一眼看过去,心都疼得揪起来了,才几个月不见,王越就把自己瘦得面目全非了。
床下跪着一排排的宫女太监,没把皇帝心尖上的人照顾好,他们万死不得其咎,只能匍匐在地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把冷帕子给朕。”凌睿把王越头上的帕子取了下来,递给下面的宫女。
宫女没想到新皇帝说话竟然轻声细语的,看上去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宫女恭恭敬敬把冷帕子递过去,然后在跪回队列里。
“你们没照顾好他,固然失职,但是念在你们是他的身边人,朕也不方便对你们怎么样,每人罚三个月的月钱以儆效尤,要是还有下次,直接拖到慎刑司去。”凌睿说话的声音很轻,“你们都下去吧。”
“他睡得熟,人多会吵到他的清净。”
宫女听着觉得最后一句,像是新皇帝说给他自己听的。
028
不知道病了几日,王越在睁眼时,觉得自己的眼皮沉重得不行,他微微侧头,看见凌睿伏在他的床前睡着了。
烛火的微光在他的睫毛上闪烁,王越费力地抽出手碰碰他的睫毛,看见他眼底的一片乌青。
“凌睿,你这是何苦呢?”王越叹气道,“你都是皇帝了,也不缺我这一个。”
王越轻飘飘的话音落下,看见烛光下凌睿眼角的一点闪光。
罢了……王越转过头,心想: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吧……
029
王越昏睡了七八天,终于醒了。
传递消息的小太监话刚说完,就发现刚才还在书桌前批改奏章的皇帝不见了。
凌睿几乎是用跑的,他来到王越的寝宫前却又站住了,他在宫门口打转不敢进去,怕王越看见他会不高兴。
随手拉一个宫女问情况,宫女支支吾吾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听得凌睿心里着急。
“算了,朕亲自进去看,”凌睿把袖子一甩就要往里走。
从宫门口到寝殿门口的几步路,他越走步子越小。
来到寝殿门口正好听见小宫女嚼舌根,说是里面那位脑子出了点问题,可能是烧傻了。
小宫女走到门口,一抬眼撞见自己的新皇帝,吓了个魂飞魄散,匆匆行了个礼快步走了。
凌睿站不住了,他听宫女说王越脑子被烧出问题时,不可自抑地想起了王超。
来到王越床前时,凌睿几乎把最坏的情形都打算好了,他想要是王越真的傻了,也无妨,要是王越愿意治那就治,要是王越不愿意治那就不治,自己又不是不能养他一辈子。
结果,到了里屋,坐在床上的人只是看着他问了一句,“你是谁?”
030
其实,凌睿觉得王越失忆了也挺好的,至少不会躲着自己。
凌睿趁着王越失忆给他们描绘了一个浪漫的过去,那个过去里没什么坎坷,他和王越是青梅竹马,长大后顺理成章地在一起的那种。
王越失忆了乖得不行,凌睿说什么他都信,凌睿要干什么他也都不反抗。
某天夜里,凌睿搂着他,小声问他说:小越,我娶你好不好。
烛火噼啪了一声,凌睿再低头一看,王越睡着了。
他无言地给王越掖掖被角,珍重地把人抱在自己怀里叹了一口气。
夜深人静时,凌睿怀里的王越睁开了眼,眼神清亮没有丝毫的睡意。
王越看向凌睿,借着昏黄的烛火王越看见凌睿的睫毛抖了两下。
接着,那人像是做了什么好梦一样,弯弯嘴角把王越搂得更紧了些。
王越也笑了,他凑过去,在凌睿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有些事,不需说破,两人心知肚明即可。
031
时间过得快,匆匆就过去了一年。
开春的时候,王越又病了,整个人瘦得不行,陷在被子里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凌睿就没日没夜地守在他的身边,喂粥喂水喂药事事亲力亲为。
可惜,王越最后还是没熬到夏天,他在春日最后的灿烂中走了。
凌睿看着御花园满院子的落花,算算时间,发现王越走的那天正好是去年他失忆的那天。
原来,失忆的王越是一个为他准备的礼物,凌睿望着天空,自己本来就知道的,不是吗?
032
秋天,宫女打扫橱柜的时候,凌睿瞟了一眼,发现橱柜顶上少了一个包裹。
那个包裹是凌睿亲手放在橱柜里的,里面有十根金条、十枚金锭子、两套换洗衣服和一张全新的户籍证。
033
凌睿继位的第十年,来了一位扬州出身的武状元。
武状元第一次觐见皇帝时,说这样一句话,“为将者,就是要成为君主的一把宝刀,能够帮助君主战无不胜、无往不利。”
朝堂上的百官窃窃私语,说这毛头小子好大的口气。
武状元自觉失言,羞红了脸,却听皇帝问他,“可有师父?”
“有!”武状元小心地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自觉补全下半句,“家师王越。”
一阵天旋地转,凌睿脚下一软,竟然从龙椅上摔了下来,他满脑子回荡着王越说过的那些话。
“殿下,我从来都不是您的软肋,我是您的刀。”
“殿下,要上战场的人,怎么能把刀丢了。”
“殿下,放我跟您一起去,我会让您战无不胜的。”
凌睿听见满堂惊呼“圣上”,他心里想的却是:十年了,小越又为我锻造出一把宝刀。
034
民间都传皇帝退位了,据说他把皇位传给了自己刚刚十八岁的弟弟后,便背上行囊云游山海去了。
035
扬州城西搬来一户姓李的人家。
王越本没在意,可是这户人家送了位公子到王越开的武学班,这本也没什么,可是这位小公子每天上学都要带一份椰奶芙蓉糕给王越,这就有大问题了。
王越捏着芙蓉糕一脸严肃地问小孩:“李府的那位是你父亲?”
小孩咬着嘴唇生怯怯的点点头。
王越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才几年,凌睿就给他弄出这么大的一孩子来,合着自己前脚刚走,这人后脚就给自己找新欢了呗!
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染红了溪水,映红了街边的垂柳,王越抱着孩子来到了李府。
他把孩子往地上一戳,自己咬着牙往里面看,想看看那位取代了他地位的女主人长的是怎么个国色天香法。
结果,门里出来一个鹿方宁。
小孩看着鹿方宁扑过去欢快地喊了声“娘亲。”
王越傻眼了,他看见鹿方宁抱着孩子向另一个男人走去,眼睛都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王越咂咂嘴,他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凌睿,对他说:“凌睿,我怎么看见你头上绿油油的……”
凌睿不明所以,问他要不要进去吃晚饭,他还说自己把御膳房手艺好的厨子全带出来了。
从此,李府的饭桌上多了一副碗筷。
036
插播一条消息,新皇帝凌呦呦现在正全国招募厨师,只要手艺好,月钱好商量,有愿者请尽快报名。
我真的……好爱狗血……
BGM推荐——《九万字》(琵琶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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