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混日子》二七fourteen

37、第 37 章

　　女娲于是挖了湖边的土，继续捏了很多男孩和女孩，不过这次没有加入自己的血。
　　天地间终于热闹起来。
　　伏羲把男孩子叫到一边，教他们学会看天象、学织网、制作武器、布陷阱，传授生存的本领。
　　而女娲则教会女孩子们做衣、学习制食、传授生儿育女的知识。
　　丛林中逐渐有了生气，人口在壮大，野兽开始退出人群生活的圈子。
　　可是有一天，天空塌了一块，银河水流到世间形成了大洪水，人和野兽都不得不躲到了离天最近的昆仑山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
　　伏羲带着男娃保护着人群，防范着野兽，同时开始协助女娲炼制五彩石。
　　女娲一次次带着五彩石补着天空，精神越来越差，于是她决定选出族人中最优秀的一个女孩子，成为巫，将各种祭祀的仪礼和沟通天地的法术都传给她。
　　那时候真绝望啊，山下就是铺天盖地的洪水，为了能炼制补天的五彩石，每一个人都精疲力竭，哪怕是女娲，脸色都单薄的可怕。
　　巫的候选人定在了十宋和十渡两个人之间。可不知道为什么，女娲却让她们自己决定。
　　灵丘那时候已经不是会拿着小木棍傻傻坐在妹妹们旁边的小男孩，他已经长大，成为一个可以跟着伏羲一起保护家园和族人的男子汉。只是每次打猎回来，他都不会忘记给十宋和十渡带一束花。
　　十宋越长大性子越冷淡，洪水爆发前就已经很少见到她笑，反倒是十渡，哪怕洪水已经逼得族人们退无可退，她依旧每日快乐着帮助大家，她的笑给了族人最后的安慰和希望。
　　协助女娲将最后一块五彩石炼成的时候，楚灵丘见到十渡走了过来，告诉女娲说，她已经和姐姐商量好，由她来当巫。
　　女娲并没有说什么，她的脸色已经一天比一天差，她留下十渡，开始教授她沟通天地的法术。
　　楚灵丘没有直接回去找伏羲，而是鬼使神差的去了昆仑山顶。
　　昆仑山顶有一个很小的山洞，人在里面只能坐着。
　　那是楚灵丘发现，最后被十宋和十渡两姐妹占为秘密基地的地方。
　　楚灵丘在那里发现了十宋。
　　他以为十宋是因为没有成为巫而难受，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十宋脸色并没有失落，她见到他来，甚至冲他笑了笑。
　　楚灵丘有些发愣，因为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十宋笑过。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个笑意味着什么。
　　当补天成功，女娲耗尽了最后一丝神力，女娲临终前，嘱托楚灵丘，要照顾好两个妹妹。
　　然后她的身躯一分为二，化作两条河道，将洪水归拢起来，给生灵留下可以生存的空间。
　　伏羲忍着悲伤，约定婚姻习俗，发明乐器，始造文字，构造有序的人类社会，当他老去，化成昆仑山的云雾，守护着女娲最后的足迹。
　　人族从昆仑山上下来，开始按照伏羲教授的技能在人间生活。只有十宋一个人却选择继续留在了昆仑山上。
　　十渡很舍不得姐姐，可无论怎样哀求，都无法改变十宋的心意，最后只好跟着楚灵丘一起下了山。
　　人类文明在已经成为巫的十渡口中传承，最终人类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族群。因为山川河流都是盘古的化身，所以他们崇拜风、崇拜雨，敬畏一切大自然的力量。
　　很多年后，部落进入了兼并时代。
　　十渡厌倦了这些没完没了的争斗，于是和总被扯进争斗里的楚灵丘一起也搬回到了昆仑山上。
　　那时候，十宋已经在昆仑山上建好了一个简陋的小房子迎接他们。
　　三个人深入简出，渐渐变成了人类口中的传说。
　　而部落间的争斗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黄帝阪泉之战中战胜炎帝，成为新首领，开始征讨小部落，整顿紊乱的次序。
　　后来，炎帝后人共工治理洪水，填沼泽，引水入湖泊，可是每当暴雨来临，总会有湖水溢出形成沼泽，在与皇帝后人征战时，被颛顼指责为“触怒上天”，面对族人质疑，共工怒壮不周山以死明志。
　　银河之水再次席卷凡间。
　　灵丘十宋十渡三人的平静生活终于被再次打破
　　人族齐聚昆仑山下，请求女娲的三个孩子救救这人世间。
　　可是当年补天的五彩石，是女娲和伏羲几乎用尽了神力才炼制而成的，哪怕是女娲，补天后也不得不香消玉殒。
　　当年女娲补天尚且不能保全自己，更何况是如今的她们呢？更何况，补天所需要的五彩石如今仅凭他们之手根本无法炼制。
　　这时候，十宋站了出来，她说：“我有办法。”
　　十宋决定利用地裂之火炼制五彩石补天。
　　灵丘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年他们三个虽然生活在一起，但灵丘总是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那些三个人度过的慢悠悠的日子里，她会和十渡斗嘴，会赖床，偶尔还会挑食，看起来和这世界上最最普通的女孩子没有分毫差别，但是相对于十渡和他的消耗时间，灵丘觉得，十宋更像是在倒计时。
　　人类来到昆仑山求助，身为巫的十渡会下意识不知所措的看向她，就连灵丘其实也迷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十宋没有。
　　虽然她没有马上回答，但是她的停顿，更像是为了让大家平缓一下心情，而不是在思考该怎么办。
　　她早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灵丘蓦的想起十渡去当巫的时候，他在昆仑山顶的山洞里，见到的十宋的那个笑。
　　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十宋和十渡两姐妹，身上有着女娲的血，一个被选为巫，另一个，就要以身补天。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可是灵丘不死心，既然十宋因为是由掺了女娲的血的黄泥捏成的可以，那他身上也流着女娲的血，他是不是也可以呢？
　　于是在五彩石的炼制过程中，他趁着四周没人，悄悄尝试，却发现他并不可以。他被五彩石所排斥。
　　灵丘不死心，想要强行融入，却直接被五彩石弹了出去。
　　他呕出一口血，抬眼却看到了十宋。
　　十宋向他伸出一只手，他握住，想，这样细的手指，这样瘦的手，他怎么可以让她去补天呢？
　　“灵丘，别白费力气了。”
　　灵丘活了那么许久，但他直到此刻才明白，他根本就什么也做不了，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他别无选择，只能看着十宋一步步走向自己为自己选好的死路。他甚至还在帮她！
　　最后一块五彩石炼好后，十宋做了晚饭，三个人都没有提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就像之前天还没漏，仿佛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可以消磨时候的每一个傍晚一样。
　　直到十渡将碗放下，哭着跑了出去。
　　第二天，十宋将最后一块五彩石放到该放的位置，然后以自己祭了五彩石，将那些他们夜以继日炼制的五彩石化成一整块，严丝合缝的补上了漏了的天。
　　楚灵丘在一旁给她护法，天补上了，可他觉得，自己的心却漏了一块。
　　他带着这颗漏了的心，帮着人们重新建设自己的家园。
　　人间渐渐恢复了热闹。
　　新的文明出现了，人们开始安居乐业，不再需要巫。
　　于是十渡来跟灵丘告别。
　　最后灵丘也在人间消失了，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可是时宋知道，在妖族、灵族、人族、魔族混战的时候，楚灵丘在干什么。
　　他种了一棵建木树，仗着自己不会死，每日取一碗心头血浇灌。
　　他想要将这棵树养成参天大树去支撑五彩石，在十宋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之前将十宋换回来。
　　他成功了，赶在时宋魂飞魄散的前夕，用尽自己大部分的神力，抱下了时宋虚弱的魂魄。
　　他带着十宋，找了灵族当时的族长，以将灵族人全部变成人族为条件，让灵族族长将时宋变成了灵族。
　　此后，他恪守承诺，将灵族全部变成了人族，就算是自己在人世间遇到，也很难认出来哪些是灵族人变得的人族。
　　时宋变成了这世上唯一的灵族。
　　他洗去时宋的记忆，将时宋和自己都放入了轮回。
　　他想，这一生，他一定要当一个称职的哥哥，从她出生开始，就一步不离的守护着她。
　　可他食言了，他不仅没做到，那一世的她，还死的那么惨。
　　他不仅食言了，他还弄丢了她，之后楚灵丘一直没有再进入轮回，他在每一世捏造一个身份，长长久久不厌其烦的活着，寻找她。
　　“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楚灵丘说。
　　时宋叹了口气，将手放到他的胸口，问：“疼不疼？”
　　楚灵丘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然后他慢慢靠近时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嘴角。
　　“不疼。真的。”
　　他说的那样轻松，可时宋当时在天上，看着他日日取心头血，还记得他痛的皱眉的样子。
　　即便那时候她还十分虚弱，可也还知道，将灵族人都变成人族，是违逆天道的，而违逆天道要承受的，绝不亚于削皮挫骨，灵族几千人，那么这样的疼痛，他便经历了几千次。
　　时宋鼻子有点发酸，于是她偏头，将那个印在她嘴角的吻反客为主。
　　直到此刻，楚灵丘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她就在自己身边，即便知道自己这样无能，连续两次都没能保护好她，她还是没有怨她，而现在，她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巨大的幸福在这一瞬间充斥了他整个人。
　　曾经那些苦苦寻找的日子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其实只要看到她还好好的活着，活蹦乱跳就已经是上天给他的恩赐，可是如今，她在自己怀里，他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唇…
　　他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