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潮来》zuoer

108、初来

　　因为时差的缘故，田青青醒的很早。她看前辈们的经验，都说晚上睡不着也要躺着，白天再困也不要坐着，这样才能尽快到过来时差。于是就继续合着眼假寐。睡是睡不着了，刚才做过的梦到浮上心头。应该是又梦见了江白，梦见回到中学的教室里，下课铃一响，江白捧着足球往外猛冲，到她的座位边却放慢了脚步，装作不经意的问：“去不去看我打球？”她好像是点了点头，也往外跑，跑了两步鞋带散开了，就蹲下来系鞋带。看江白没注意到她落后，急得大叫。江白就回转过来，蹲下去帮她系鞋带，然后拉起她的手。。。然后呢？不记得了。。。青青心里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三天两头都会梦见江白，有时候在中学，有时候是大学。大多数时候，她都和江白好像没有分开过的继续在一起，但是也有的梦里，到最后她意识到了她们已经分开过，江白好像还找了新女友，江白问她介不介意，可不可以；在梦里，她总是一切都可以，只要在一起。

　　“唉，单身的有点久了，瞎梦瞎梦！”田青青唾弃自己，“三草定律：兔子不吃窝边草，好马不吃回头草，天涯何处无芳草！失去一个江白，还有千万个江白在后面，也许就在这异国他乡就会遇到。”一时又觉得心烦，摇了摇头，终于觉得不能再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看看外面天也稍微亮了点。就披上件衣服悄悄出了门下了楼。

　　田青青看了看楼房后面不远处有一处一小山丘，就往那个方向信步走去。山丘是金黄色的，上面长着些低矮的灌木，倒是绿色。田青青早就听说北加州是地中海式气候，冬天温暖下雨夏天凉爽干燥。眼下正是八月底，和北京比起来，这里确实更凉爽一些，大概是早晨的缘故，还有点露珠和薄雾，并不像田青青想象的那般干旱。可是山上的野草确实是干枯金黄，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和夏天街头满目浓绿的北京相比，这里的景色有一种荒凉野性的感觉。山脚下有房屋的地方，家家门口都铺着草坪，倒是绿油油的养眼。田青青忖度着是因为有人浇水的缘故，果然一路走过去，好几家都自动开启了浇水系统，几个小管子从地下冒出来，旋转着转圈滋水。田青青起了小孩心理，故意跑过去淋了点，也不管干不干净，这才觉得完全清醒过来。早晨的街区异常安静，田青青逐渐平复了刚才做梦后失落的心情，好奇的打量起来四周。走过一栋栋小巧的房屋，大都是一层的木结构，也有两层的，看成色要新一些。田青青从高楼林立的北京过来，看着这幅景象觉得颇为新鲜，和想象中的美国大不相同--本以为是有更高的楼更闪烁的霓虹灯，现在看来倒是一派农村风光。

　　田青青边走边看，家家户户门口都种着花，有大株的夹竹桃，粉色红色白色的都有，不知疲倦的盛开着。田青青生物系出身，上过野外的植物课，还是颇能认出一些树和花的。一路仔细辨认，看出来有各色玫瑰、黄色的金鸡菊、紫色的远志、白色的星星茉莉、红色的凌霄花、紫红色的三角梅、蓝色的绣球花。。。再看树，以橡树居多，夹杂着高大的北美红杉、阔叶的法国梧桐、低垂的北美野柳，也有姿态各异的日本红枫。田青青焦灼的心情平复下来，看着这些认出来花花草草，觉得像是又见到了老朋友，虽在异乡，毕竟没有那么孤独了。她继续信步前行，小山近在眼前，好像绿野仙踪的终点。四周安静极了，不闻人声。只听到各种小昆虫的鸣叫，和远处的鸟叫声交织在一起。一棵橡树下有一张石凳，上面写着大约是为纪念父亲而建造的。石凳旁边的草坪上种着一棵苹果树下，四周散落着无人捡拾的苹果，或红或黄，安静的躺在草丛中。旁边的房子是白色的墙，红色的房顶，门前摆满了花盆，种着各种耐旱的多肉植物，甚至还有一株颇为巨大的仙人掌。木门廊上放着躺椅和咖啡桌，田青青蓦地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老去了，真希望和爱人能够坐在这样的躺椅上喝着咖啡聊着天，看着花木回忆过去，美景和着夏日青草的气息，令自己迷醉。又是江白！田青青甩开脑中的幻像，快步走过这间房子，一路沿继续前行，走到了一条林荫路上。这里有很多鹅掌楸和红枫。红枫向阳的一面已经变红了，颜色浓烈犹如油画间小路逐渐变窄，最后通向密林之中，门口有牌子写着私人领地，不得擅入。田青青张望了一下，树木高大严密，把里面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我也需要这样一道屏障，”田青青暗暗地想，“过去的就过去了，一定是现在自己独自出国，身边暂时没有朋友，才这样想东想西的，不能再这样下去搅乱心神、自乱阵脚；等师姐起来以后，搭她的车去一趟校园，报到注册，和新生联谊会联系一下，尽快找着房子。。。”这么一想来，全是事情等着一件一件处理，田青青脑海中的情思暂时退却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觉得心里安全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