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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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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露尔是一条生活在海洋深处的人鱼。
那或许是人类从未到达的黑暗的另一端。
那是阳光不能照射到的15000千米,是温暖和冷寂的交界线。
人鱼历代都生活在海洋的黑暗处。
拉露尔从来没敢在有阳光照射温暖的海洋中游泳,她害怕长辈所说的阳光下的渔网,潜艇,各种妄图捕捉她们的机械。
明明是如此温暖的阳光所滋润的海,为什么会有令我寒冷的黑暗?
拉露尔小时候也听着长辈含糊不清的口中小人鱼的故事长大,那是一个陈旧凄美又悲伤的故事,她曾经也为小人鱼的悲惨结局伤心过,也曾幻想过所谓人类的世界。她既向往着充满温暖的海的另一端,温暖的海洋与广袤的天空,又怕无数次的长辈所叮嘱着的人类的潜水艇和故事中所说的人类的双腿的痛苦以及变成泡沫的悲惨结局。”
无数次,她在15000千米的黑暗而冰冷寂静的海底下,五彩斑斓的鱼群从她身边穿过,她望着慢慢降落的似乎触手可及的阳光,透过海洋,在众多岩石的反射下,映进了拉露尔的眼睛里。
她眼中倒映的是透过海洋的天空,耀眼温暖的阳光,清澈的天空中如缥缈薄雾般的云。
那是拉露尔心中的光。
但是拉露尔知道,似乎是触手可及的希望,但伸出手,也只有那冰冷的触感。
她最向往的黑暗的另一端,是长辈们曾经说的最美丽的地方,天空。那里是太阳的归宿,是温暖的起源。那里光明笼罩着飞鸟,就像黑暗与孤独笼罩着,匿没着我们。
想像飞鸟一样长出洁白的翅膀,飞翔在海洋的上空,全身沉浸蓝色的自由与温暖中。
拉露尔逐渐清晰起了她的想法
“拉露尔?”
恍惚中,幻想中,似乎又听见了尹奈的声音。
拉露尔回头,尹奈就在她的旁边。
就仿佛坠入了幻想中的黑暗深渊,一双温暖的手轻柔地将自己拉出幻想。
即使那个幻想是光明的。
就像幻想与现实交织着,浑浑噩噩。突然被拉回现实的拉露尔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得知好朋友抱有如此荒唐想法的尹奈诺有所思
“如果你想去的话,那就去吧,只知道前方有危险,却停滞不前的你,幻想又有什么意义呢?”
拉露尔连忙摇摇头,人鱼历代都只是盼望着明亮与温暖,从来没有人敢冒过险。
“要么飞翔要么死亡。这是在天空中飞翔的老鹰的原则,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向往着它们呢?”
“去吧,如果你想像飞鸟一样,那就游过这道分界线,如果飞不上天,只有死亡。”
拉露尔惊讶于好朋友的一番的话语。
我和你同处一片黑暗中,为什么只有我感受到寒冷?还是你把黑暗当成光明?
拉露尔终于游过了那15000千米的分界线,游到她向往的温暖当中。远处的朦朦胧胧的温暖的阳光正不断透过层层水纹照耀着她,宛如心中的光指引着方向。
淡黄色温暖的阳光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脏不断加快,波动的水声混着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拉露尔的瞳孔努力张开,想要把心中那期待已久的景色融入瞳孔的颜色
拉露尔冲破了那层淡蓝色的水纹,溅起的水滴折射着太阳的的光彩。刹那间,拉露尔觉得自己宛如在天堂。见到了她梦寐以求的海洋的尽头,那广袤深远而又蔚蓝的天空。漂浮着的云彩,拉露尔曾幻想过无数次的温暖的起源——太阳,海风吹起的纤细的层层波澜,涌向那与天空的交界处。微凉的海风,带有鲜味的空气,拉露尔感觉心中有涌出了像海浪一样翻滚的情绪,随着第她一次用肺吸入湿润温暖的氧气的兴奋感,发酵着,酿成了一滴落入海洋的泪珠。
似乎已经沉溺在温暖与满足中。拉露尔选了靠岸边的岩石停留了下来,用自己的在阳光下闪耀的鱼尾轻轻波动着水纹,涟漪一圈圈蔓延远处,平静了下来。拉露尔望着纯净的天空,蓝地似乎与海洋融为一体,她的思绪随着茫茫的海洋与天空,漂浮与天地间。
她想起了小人鱼所见到的王子,温柔善良,那是小人鱼触及不到的光。她想起了小人鱼所见过的人类陆地上的辉煌的宫殿,小人鱼所见过的人类美好的东西,那亦是拉露尔怎么也想不出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妄想。
她希望自己笨重的鱼尾变成轻盈的双腿,旋转着跳跃着在刀尖上绽放的血色的美丽。她又想起长辈的话,用痛苦换繁世的美丽。
但拉露尔至今都不懂小人鱼对王子的情感,究竟是什么的情绪交织,缠绵悱恻,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拉露尔在岛上的海洋周围遇到了一只私人游艇。
拉露尔躲在了岩石后面,仔细观察着她从没见过的东西,以及船上的少年。
突然,有一丝微妙的感觉如弹弦般跃出来,她想起了小人鱼,在救上王子后,也是这样躲在岩石后面望着王子被其他人救走。
那本该属于她的。
少年看见了拉露尔。
拉露尔感觉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只有海鸥长鸣的回声嘹亮在她的耳旁,澄凝的天空,浮动的云彩少年被吹起的发丝。
少年却并不惊讶,反而向她友好地招招手。
像是光明中的光明,那是宇宙的光,比那阳光更柔和,照到了拉露尔的深处。拉露尔向他游了过去。
时间似乎又流动了起来,海风的凉爽,海鸥的长鸣,水波的浮动,以及游艇的
“想和我一起走吗?”
那份伴随着凉爽海风,燥热的感觉与心中的悸动,拉露尔至今还记得。
拉露尔从颠簸中的黑暗醒来,外面的阳光透过车顶的缝隙在她脸上舞动着,周围的是已经有些浑浊的海水与有限的空间,海水的氧气已经很稀薄,拉露尔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痛苦,但她很开心,少年带走了她,离开了大海,前往未知的地方。这种感觉就像善良的小孩子无意间做了自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的压迫与兴奋感。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张开又闭上,呼吸逐渐变得缓慢,直到直到,光明的重新出现。
她被轻轻放入一个水族箱,新鲜的感觉瞬间清醒了拉露尔的大脑,水族箱是新的,透过天窗的阳光下闪着光,上面有精细雕刻的花纹,镶着水晶。水族箱的上方还有日光灯,四周是纯净没有异味的水,水族箱底下有着巨大的假山和假草。
水族箱很大,拉露尔自由地在里面游动着,鱼尾的鳞片闪闪发光,拉露尔透过玻璃看着忙碌的工作人员,其中许多眼神瞟向这方,眼神露出的无一不是对拉露尔美丽的赞美。
水族箱被通上了电,蓝色的灯光。仿佛自己处于夜幕天空之下。
直至落日,少年在水族箱前望着她。清色的眼眸,在黄昏的余晕中似乎闪闪发光,那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拉露尔也睁着自己的蓝色眼眸盯着他,手伸向了那块看似若无的玻璃,指尖所接触到的,只有!冰凉而坚硬的触感。
就像你一样呢,我为什么摸不到你呢?
后来的那些日子,拉露尔似乎记不清了,数不清的人类每天都要从她面前经过,挺足欣赏她,拿手指指着她,各种拉露尔眼中的黑色的机械对着她。
拉露尔想躲,突然想起四处都是透明的屏障,在蓝色的灯光下,温暖的阳光下,拉露尔似乎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恐惧感—那是人鱼的本能,害怕所谓的光明。
为什么身处我仰慕的温暖中,我却感到恐惧与不安?
不知又过了多久,在恐惧不安中度过的日子中,拉露尔渴望见到她的光明—少年的身影。只是,从那天起,少年从未出现过。
不知过了多久呢,在如此的恐怖与不安中眼睛张开又闭上,从淡蓝色的与黄色交错的明光中以及不断蠕动的人群中转向彻底的黑暗,不知多少次多少次,渴望将黑暗撕开时,眼神中聚焦的是你站在蓝色灯光和黄昏余晕的身影,布满我视野中央的是那双曾望着我的清色眼眸。
我那时是否认为,你是属于我的呢?
不知又过了多久呢,什么时候眼睛睁开时变得模糊,什么时候周围的水变得浑浊起来,什么时候氧气变得稀薄,什么时候淡蓝色的灯光不再亮起,温暖的阳光不再照进。每次睁开与闭上疲惫的眼睛时,只有黑暗呢?
我的光明?
我似乎已经忘记了。
我的鱼尾已经游不动了,上面我曾引以为傲的鳞片不再闪闪发光,我的身上因为水质的污染长满了令人作呕的脓包,我的眼睛已经什么都不看见了。
我躺在了箱底,我已经动不了了。但我没有停止思考,想着记忆中阳光的形状与温度,期待着能再次照耀在我身上。想起那天无数鱼群围绕在我身旁,充满着我视野的温暖,忽闪忽现,与来自海底的寒冷一起冲击着我的身体。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向旁边伸去,触摸到的,依旧是冰冷坚硬的玻璃。与那时的一样,只是那时的我,坚信着相信自己可以打破它,然后,触摸到他的体温吧。
你在哪呢?
我已经无法思考了。
冰冷而又黑暗,我仿佛想起那阳光不能照射到的15000米的海底,就是这种感觉吧,静谧,
孤独。
向往着光明的孤独。
“你是人鱼,但你的心是属于天空与光明的。天空与光明,所对立的,那是……”
就像坠入了无限痛苦轮回的现实,一双手温柔地将自己拉出了现实。
我和你同在一片黑暗之中,为什么你不畏惧寒冷,还是我畏惧孤独?
我沉寂于15000米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