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于告别之际》黄桃姚姚

14、万法

　　也许是得益于雪儿炉火纯青的卖萌技巧，加上晓风拼命解释雪儿是灵兽不是魔兽，总之，最后大家还是可以被放出来，正常与万法峰的弟子们说说话。

　　原来大家受袭，完全是因为雪儿太像魔禽了！

　　万法峰地处人界与魔界的交界处，虽然这块地方灵气鼎盛，但是人少魔多，鲜少有修行者愿意以此地为道场。据说万法峰的创始人是个很了不起的屠魔大能，他发现了这块宝地，又了解到当地百姓常年受魔物侵扰苦不堪言，所以在此开宗立派，修炼的同时为人族把好大门，阻挡魔物来袭。可以说，真的是一位非常有社会责任感的大佬。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位置环境，以及门中弟子们长期以来接受的教育和实战经验，万法峰弟子各个武器铠甲不离身，时刻处于警备状态，就连夜晚沉眠时也不会放下戒备。一旦警钟响起，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在吃饭还是在睡觉，所有万法峰弟子都会立刻响应，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前线部队。

　　在经年累月与魔族的战斗中，这群弟子对魔物都有基本的了解，还自己做了详细的分类和注释，俨然成了一门学科。

　　所有万法峰弟子都知道，当地魔族，能飞的比走地的难打，无形的比有形的难打，但是无形体之魔相当吃环境，极难存在与人世，万法峰立派至今也只见过两只，所以他们最主要的劲敌往往还是那些能飞的魔禽。

　　这其中，又以一种叫燎羽朱雀魔禽最为棘手。一般的燎羽朱雀多为黑头红羽，且尾羽燃烧，非常有辨识度。它们力量强悍，动作敏捷，十分强大，好在强大的魔物往往都是单独行动，万法峰的巡逻小队足以应对。

　　当雪儿这种明显比正常鸟类大了几十倍、比正常魔禽大了几倍的异兽飞过上空，万法峰弟子不紧张才怪。这要是个魔，肯定是部族头领那样的大魔啊。而且，虽然雪儿通体雪白，跟黑头红羽的燎羽朱雀颜色差了很多，尾巴也不着火，但除了这些，其他外形特征还是有点像的，体型还比人家大几圈，万法峰弟子担心是遇上了变异体也正常。

　　“误会一场。”领头带队的弟子略一抱拳，“刚才失礼了，在下巳图，代表其他师弟师妹向诸位道歉。”

　　晓风凑到魏然耳边，悄声道：“是万法峰掌门亲传二弟子，万法峰公认狩魔最强的一个。”

　　魏然：“……”感谢补天谷派来支援的贴心小导游。

　　大概就是出于对大魔的忌惮，这个围剿他们的队伍共有十二人，还是这位狩魔最强的掌门亲传二弟子带队。

　　吓到你们了还真是不好意思，但我们也被吓得不轻啊！

　　虽然派出掌门亲传来对付他们是有点吓人，不过既然是掌门的徒弟，传话也方便啊，于是魏然等人直接向他表明来意。果不其然，巳图一惊，脱口而出：“什么？你们居然要借轮回盘？”

　　“嗯。”魏然点头，“可是有不便？”

　　巳图很为难：“想来诸位也知道，轮回盘是我派至宝，别说我了，就算师傅说了也不算。”

　　掌门都没权利决定能不能借吗？不过想想圣女池，大祭司也没权利一个人说了算，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于是又问：“那能不能劳烦师兄带我们去见见掌门？我们与他说说。”

　　………………

　　巳图虽然擅长除魔，却不擅长与人交际，面对自己无法应付的请求，直接就把人带到了掌门师傅面前。

　　“什么？你们居然要借轮回盘？”万法峰掌门惊讶不已。

　　“……”

　　你们真不愧是亲传师徒啊，一模一样的反应。

　　接下来，魏然只能把蜻蛉谷的灭世预言和补天谷之行的经历都说了一遍，得到的答复也跟预料的差不多——掌门要召集门中高层开会决定，先去客房等消息。

　　等就等吧，也不是第一次等消息了。起码这次没蹲大牢嘛，只小小地在网子里待了一会儿，也算是个进步。

　　巳图带人去客房，一路上秉持着享受旅行的心态，一鸟七人左顾右盼，看到好奇的还会主动提问，好在巳图脾气好有耐心，也一一解答了，甚至不自觉地带入了导游的身份。魏然不由得感慨，掌门亲传弟子跟一般的小侍女果然不一样，对门中诸事更了解，还什么都敢说，居然连自家门派的防御工事都给人介绍得明明白白的！少年啊，你们怕是打怪兽打得太久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说实话，因为那种江湖骗子一样的设定，其实来之前大家就对万法峰有一种神神叨叨的印象，现在看到真实的万法峰，说不震惊是假的。与其说是修行者聚集的道场，不如说是军营更形似一些。全员清一色的黄袍轻甲，整齐严密的防御工事，外墙砌得有几十层楼那么高，到处都透出冷硬肃杀之感，弟子也不像传统文化里的修仙道士，一个个挺拔刚毅，宛如临战的士兵。

　　跟一派悠闲的补天谷对比鲜明。第一次出远门的晓风祭司看什么都稀奇，只是碍于补天谷祭司的身份端着，只能矜持地用眼睛看，尽量保持态度平和。魏然突然有点心疼这孩子，看年纪应该跟他们差不了多少，却承担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

　　不得不说万法峰的效率就是快，几人刚到客房一会儿，巳图就给人带消息来了，说是掌门和几位长老商量了一番，决定借轮回盘给他们使使，顺便自己也想看看。

　　毕竟是灭世啊，多大的事啊！而且大家对蜻蛉谷的预言，都有一种迷之信任，轻易不敢等闲视之。

　　“但是还需请诸位多等一会儿。”巳图说，“轮回盘的启动有严格的限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只有正午时分，在轮回台之上，以掌门的功法将其催动，才能起到窥探轮回的效果。”

　　这么麻烦？不愧是镇派之宝，架子就是大！魏然内心吐槽，嘴上还是说着“麻烦了”“我们等等无所谓的”之类客套话。直到送走了巳图，几个人才开始聊起来。

　　“这里跟想象的好不一样。”于霜霜嗑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瓜子。

　　“同意。什么道场，简直就是军营嘛。”莫晴从她手里抓了一把。

　　难得发表评论的石屹也很感慨：“原本以为这里的人就跟街边搬小板凳算命的一样，没想到啊没想到。”

　　“其实可以理解。”不知何时愉快地加入了蜻蛉谷小圈子的晓风祭司现在也很活跃，“万法峰自立派以来就在跟魔族作斗争，长期处于备战状态，说白了就跟边境驻军一样。将士们都是有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哪一场战斗下来人就没了，信仰轮回转生可能可以带给他们勇气呢？”

　　晓风虽然没真正出谷见过世面，但是理论知识丰富，也有一定的境界，会有这样的推论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他的话让众人陷入思考，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起来。

　　入夜，万法峰的天空很美。恰逢月圆，居然还有漫天繁星，遥远的天边隐隐看到仿若极光的红霞，简直玄幻。魏然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夜空，就算把自己学过的所有用来赞美夜空的词句拿来赞美，好像都不够似的。

　　可是刚入夜不久，就有尖锐的鸟鸣传来，万法峰警报响起，高墙外的天空上居然出现了一只燃烧着的大鸟，在扑万法峰的护山大阵！

　　巳图立刻召集守御弟子迎敌，并派了十余人来保护他们。被保护起来的客人就待在客房里，看漫天红霞，听魔禽长啸、战士喊杀，却无法亲临现场看到真实的战况。这一架打了很久，等那抹火光暗淡下去，月亮都走到西半边天空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防卫战提醒了他们，当地人能欣赏这样的夜色，是万法峰之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守住的。

　　燎羽朱雀昼伏夜出，那隐约的红霞就是它们尾羽的火焰，在这里只象征杀伐不绝，一如刚才的战斗。而除了燎羽，还有很多魔物也喜欢夜间出行，低阶魔物更是只能夜里出行，所以晚上通常是万法峰戒备最森严的时候。战事过后，巳图还不忘来提醒一遍，夜里尽量不要出门。

　　魏然趴在窗框上，看着外面的天，放空身心。莫晴在她身边坐下，随口问道：“看什么呢？”

　　“看天。”

　　“这里的天是很好看，但是你不困么？几点了？”

　　“不困，不知道，我不会看时辰。”

　　“……”

　　两人杂七杂八的聊了一阵，内容无聊，于霜霜直接听睡着了。但是魏然精神很好，而且总觉得莫晴是想跟自己说什么，于是，在她回忆到高中时期某次考试作弊的时候突然问：“你是有事情想问我吗？”

　　“……”莫晴语塞，踌躇了一会儿，才说，“也没什么啦，就是我和霜霜的事……”

　　魏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也是自己所担心的，但就目前的情况看，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只能回避，笑道：“怎么样，能施放术法的感觉好么？”

　　她这么一说，莫晴自动理解为她和于霜霜的异世界身份包括灵力都是魏然给的，瞬间就释然了，哈哈一笑：“好呀！从来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体验，能召唤蜻蜓这种能力可太可爱了！不过这蜻蜓到底有什么用啊？那天也是下意识的就召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这种功能。”

　　蜻蜓——也就是这个世界理解的蜻蛉符灵，对魏然而言就是个辅助技能，一次只能召唤一只，用它来引个路还行，根本不具备什么实际功用，也就是假扮蜻蛉谷弟子的时候糊弄糊弄当地住民。可是莫晴和于霜霜当时召唤出了一大波，明显是熟练掌握了蜻蛉谷的符灵使用，自己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为了让莫晴安心，魏然根据自己掌握的蜻蛉效果给她稍微解释了一下蜻蛉符灵这个技能，并附上总结：“就跟我们平常玩55对线的那类游戏一样，低段位秀得起来的我们就c位秀，高段位神仙打架超过了我们的水平范围，那玩辅助混就完事了。”

　　莫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那万一再碰到战事，我是指我们也需要参与的情况，就辅助万法峰弟子啰？”

　　魏然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参与战事，莫晴担心的居然是这个？以她们俩的水平应该真的可以上战场，但这种事谁都没有把握，太冒险了。

　　魏然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是她带大家过来的，但事实上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很有限，尤其是万法峰这种没来过的地方，来之前她也没想到这边会是前线战场，稀里糊涂的把大家扯进来，现在想想确实令人害怕。

　　“晴晴。”魏然觉得有必要嘱咐一下，“我们明天看到轮回盘就走，相信不至于这么倒霉被卷到什么战事里……当然，如果真的被卷进战斗了，你们只管顾好自己，别的我来。”

　　莫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只怕不行。”

　　“为什么？”

　　“石屹他们……大概连自己都顾不上。”

　　对了，还有三个普通人。魏然咬咬牙：“不慌，都交给我。而且我们还有晓风祭司呢，他肯定也会帮着我们的。”

　　居然把晓风都算计进来了，莫晴噗嗤一笑：“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两人又闲话了半天，也不知道是真的越聊越精神，还是被刚才的打斗所影响，都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