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心向岸》冰凌盐

2、第 2 章

　　第二章

　　回忆结束，公交到站了。
　　刘明尧将帽子扣在了头上，起身下了车。
　　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浓了，冬季本就夜长，而他此时走过的小巷还是灯光很暗的一段路。
　　这边的路灯坏了两周多也没有人来修。
　　不过是一个男孩子，而且他也没有很被重视吧。
　　至少他觉得自己这两年来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

　　缓缓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这个巷子里还有很多堆放的杂物在道路的两旁。
　　白天的时候就很乱，这晚上没什么灯光更要小心前行。
　　加之今天下着雪，于是每迈出的步伐都放的更慢了。

　　转至巷口忽然听见了时浅时深的呜咽声，像是声音发出的主人被什么捂住了嘴。
　　而与之伴随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以及回荡在悠长巷口之中，发出的碰撞声响。
　　刘明尧的脚步停住了，他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往前走显然是不可能了。能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发生的事情，或许不会是自愿，那自己过去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显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声的反抗很小。
　　这让他不免猜测，难道两个人真的是为了寻求刺激才出来的？

　　耳机里现在放着的歌是他很喜欢的一首，也是他奶奶以前哼给他听的。
　　似乎，只有这熟悉的旋律，能唤起他心里的一丝丝温度。
　　因为，在这样一个生长环境里，他早已经身披盔甲，假装无谓。
　　靠着墙边站定，既然过不去那就等结束了再回去。

　　刘明尧的思绪又回到了车上时的回忆之中。
　　小时候，他以为他爸妈的婚姻可以慢慢磨合。但是，并不是如此。
　　相敬如宾本来是用来形容夫妻的，但是在他家，就真的是用来形容客人的角色。

　　在他大一点的时候，他渐渐发现，他的爸妈，并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换句话说，他妈不管他爸每日酗酒，他爸也不管他妈和别人联系。
　　似乎，把他生出来不过是为了完成老人的任务而做的事情一样。

　　因为在他记事开始，他的爸妈就没有同住一屋过，各自一个卧室的住着，互不打扰。
　　两扇房门一关，犹如两个世界。
　　而他，独自在这客厅里的夜晚，好像，他多次感觉，这个大房子里就他一个人。
　　而他，才是那个过客。

　　奶奶疼他，这好像是他小时候印象之中的唯一温暖。
　　他也想试试要不要学习考砸一次，但是这显然是做不到的。
　　从小学习就很好的他，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要有自己的梦想，以后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另一方面，是他拿着成绩单的时候。
　　在他爸爸还在的那几年，他奶奶每次去给他开家长会的时候。
　　老师的表扬和其他学生家长的赞赏。
　　他自己不在意这些，但是他在意他奶奶为此而笑得很开心得模样。
　　那眼角的尾纹和满头的白发，唯有在那时不显苍老。

　　其实，他有想过，如果当时自己赶过去。
　　没有顺从他妈妈拦下他的那一段，是不是就能看见奶奶的最后一面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怪这件事在他妈妈身上。
　　但是，这却是他心里一直的遗憾。

　　巷子之中的声音已经不知不觉的停下了。
　　刘明尧收起了耳机，往家的方向走去。
　　无尽的争吵之中，家的意义是什么？

　　那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总之在自己走到家门口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
　　进门换鞋，简单的洗了个澡又把屋子收拾了一翻。
　　已经不想吃东西的他却因为胃中犯空，还是去了厨房。
　　虽然，他知道剩下的饭菜也不会有多么好。
　　简单的热了一口粥垫了垫肚子，便回去了自己屋里。

　　所以，这算不算自己还要对他这个继父，心里有些许感激。
　　至少，没把自己扔出去。
　　至少，自己还有一个可以掏出钥匙去开的房门。
　　还有一个可以躺下的床和仰望的房间棚顶。
　　虽然，这个屋子是储物间，因为大的那间卧室做成了他妹妹的玩具房。

　　再开学是高二的下半学期，也就是他要选择分班的时间了。
　　他想学医所以他决定了选择理科。
　　这件事在他小学的时候就决定好了，不过他成绩却是没有偏科的。
　　想着明天起来要和他妈妈说自己下学期住校的事情，估计，多半会同意吧。
　　当然，除了可能他的继父会抱怨说自己又花额外的钱了。

　　你看，就是这样子的，自己尽量的省钱，也不过是别人眼中的就该如此。
　　而这个别人，偏偏是他一起生活的家人。

　　但是他这一晚并没有睡的很安稳。他在睡梦之中被吵架的声音惊醒了。还有乒乓直响的砸东西的声音。
　　刘明尧的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但是，下一秒他清醒过来就知道了。
　　这是自己妈妈和他继父在打架。

　　这就是，他这么久以来厌倦的另一原因。
　　以前的家，冷清的可怕。
　　他经常会想，别人家天天吵架，虽然听起来烦。
　　但是那个样子至少是每一个家庭都会有的状态。
　　而这个愿望却不逢时的在新家之中发生了。
　　现在的他，甚至觉得还是原来的样子好。
　　因为这两个人一吵架就动手，摔一切可以摔得东西。
　　完全也不顾那个他们口中念叨的妹妹了。

　　听着外面愈演愈烈的声音，他很想把自己可以像电子设备一样关机，这样就什么都与世无争了。
　　但是显然，这个愿望也没有实现。
　　刘明尧的耳机刚刚戴上不久房间门就被踹开了。
　　他的继父正要往里冲，而他妈在身后拦着。
　　但是阻止了动作却阻止不了言语。

　　“你TM还睡，这么大动静，你没长耳朵啊，你听不见啊，你不能去看看你妹妹？”
　　刘明尧很想说，你们不吵了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但是他不能开口，不然只会升温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斗。
　　说了一声好就准备起身的他，还是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他的继父一把扯过他的耳机摔在了地上。
　　那一瞬，刘明尧觉得，自己握拳的样子，好像要炸开了。
　　只是，他再次忍下来了，转身去了两个人的房间

　　屋外还在吵，话语从念叨孩子发烧花了不少钱，转变为说他。
　　上学花钱还不如去打工来钱快，谁知道之后大了还能不能回本。
　　至少想都不要想自己会给他准备娶媳妇的钱。
　　这都是他那个继父孙河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

　　而他，此时正在悠着怀中的小孩子，他的妹妹。
　　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心大，就睡得依旧安稳，完全没有他们说的那样需要担心。

　　这场闹剧持续到了将近黎明时间。
　　而自己就这么晃着怀里的小孩子,一直到了两个人争吵渐渐消失，推门进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