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南迟一

2、天降竹马似乎要杀我

　　“没有！”中岛敦回答得更加大声了。

　　谷崎润一郎狐疑地看了看他们，发现确实看不出什么后才转回了头。

　　直美弯眼笑着把哥哥的手臂往自己胸脯上贴得更紧了：“哥哥～”

　　谷崎润一郎：“！！！”
　　谷崎润一郎脸红，小小声：“直、直美，靠得太近了……”

　　“啊呀，哥哥是在反抗吗？”直美突然垮下脸，认真地盯着他看，没过一会儿又露出一丝坏笑。
　　“等等、直美！”

　　大事不妙啊。

　　眼见着大庭广众之下要发生什么限制级事件，月见慢悠悠地伸出手盖在了恨不得钻到地底下的中岛敦眼睛上。

　　视野中突然被遮去了大部分光，中岛敦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手指也摸索着试探地触上她的手背。

　　“月见小姐？”
　　月见拉长语调，语气严肃：“小孩子不要看。”

　　耳边突然响起的娇软声音，却故作老成地压低嗓音，于是显出了一种极其奇妙的反应。

　　白发少年忍不住弯眼笑着，睫毛颤了颤，划过月见的手心带来了略微的痒意。

　　“什么嘛，明明月见小姐也是小孩子啊。”

　　“……”月见快速收回手，“这不一样，我是前辈。”
　　“…欸？！！”

　　—

　　说话间就到了目的地，原先还在前面带路的委托人在不知不觉中落到了后面。

　　大厦拔地而起，遮天蔽日。死胡同里还阴森森的，月见抱紧了手臂，撒娇似的喊起来：“这里好冷。”

　　“说起来有些失礼。”
　　她回头看向四处打量情况的红发少年，看着少年的杏眼圆溜溜地转着：“谷崎君可以把外套借给我吗？”
　　她做出请求的手势：“拜托啦拜托啦。”

　　“…啊，可以的。”突然听到堪称失礼的请求，谷崎润一郎怔了一下，立马解开系在腰上的红色外套，递给了眼睛瞬间亮起的月见。

　　“真是的，直美都没有穿过哥哥的外套呢。”直美抱怨，她把外套从月见手上拿了过来，上下一抖，抖平了褶皱。然后才仔细地帮已经乖巧地张直手臂的月见穿上外套。

　　“嘛嘛，有点大了呢。”直美摸了摸下巴，她看着完全被包裹在衣服里，只露出毛茸茸脑袋、无辜回望的月见，母爱登时泛滥。

　　她抱紧了月见，大声：“呀呀呀，月见真的好可爱啊——！！！”

　　“要漂亮。”月见顺从地埋进直美的胸口，听到对自己的评价后又不满地挣扎出脸，认真地纠正，“是漂亮，月见只想听大家夸我漂亮。”

　　“嘛嘛，月见真是可爱呢。”
　　月见：“……”

　　“奇怪。”谷崎润一郎有些疑惑地回头，“那个…”

　　“我叫樋口。”金发女人打断他的话。

　　“樋口小姐。”谷崎润一郎从善如流地接下去，表达自己的疑惑。末了伸手指着出口，对沉默地站在光下的委托人，说，“如果追捕的人从那里过来，他们就无路可逃了。”

　　“正是如此。”挎包被主人往地下随手一扔，金发姑娘边肯定他的想法，边解开了衬衣上的两颗纽扣，她上下顺了顺自己的短发，扎起了利于行动的马尾。

　　“不好意思，我的目标是你们。”
　　气场陡然转变的女人拨通了电话，她注视着前方满脸惊愕的猎物，“芥川前辈，按照计划抓到他们了。”

　　“芥川？”月见细弱的声音完全淹在了谷崎润一郎和中岛敦异口同声的回答下，她抓了抓一直往下掉的松垮外套。

　　相比于其他人错愕、警惕的心理，月见反而要轻松许多，她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龙之介还记得我吗？]

　　月见不确定地想，她耷拉下脑袋，还没抬头就听见了子弹弹出闸的声音。

　　清脆地、连续地。

　　灰蓝色的瞳眸剧烈性地一缩。

　　飞溅的血污跳到了月见抬到一半、素白的脸上，她大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挡在谷崎润一郎面前的黑发女孩。

　　直美。

　　这并不是月见第一次接触死亡。
　　她虽然是在贫民窟里长大的，但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不仅是因为她的异能，还因为龙之介的保护。

　　她好像总被保护得很好。就算是在屠杀的现场，龙之介也会抛来一方洗得发白的帕子，让她盖在眼睛上躲远点。

　　可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朋友死亡，比最初的时候陌生人死时心里掀起的波澜还要大。

　　“混蛋——！！！”
　　谷崎生气了，或者说正处于没有理智的暴怒阶段。在异能力细雪的保护下，他们现在是安全的。

　　她突然往后退了一步，鞋跟磕到石子所发出的清脆声音在近乎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月见被惊醒，匆忙抬起衣袖去擦拭脏污。
　　可又嫌衣上有血迹会影响美观，急得眼泪一串一串地掉。
　　直到一旁忍着惊惧不安的中岛敦递上纸巾才止了哭。
　　她动作轻柔地擦净泪痕，一面抽抽噎噎地想。
　　最讨厌战斗了、最讨厌最讨厌了。

　　“…敦君。”月见慢慢将纸巾叠好，她看着惊惧地怔在原地的中岛敦，语气轻柔，“我漂亮吗？”

　　“…这种关头还请月见小姐不要在开玩笑了！”

　　月见固执地重复：“我漂亮吗？”

　　“……”中岛敦正处于失声的状态，他张了张嘴，目光从前头的战况移到眼前的女孩身上。

　　她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脸上的血污还没被擦尽，看上去可怜兮兮地。但同样也是美的。
　　灰蓝色眸子里满满当当藏着一个他，期待望着他都仿若是星光闪烁。

　　完全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漂亮。”白发少年的喉咙滚了滚，他轻声。

　　月见笑了起来，她很轻地念着：“异能力[漂亮地活下去吧。]”
　　她的异能是时间系异能，能够静止时间长达一分钟，并且可以让离她最近的一个人同她一样在静止的时间里自由活动。
　　充满了“bug”意味的异能力却合理地存在在她的身上，灰蓝色曈眸的女孩一抬眼，穿堂风在做着最后的反抗，撩起栗发擦过她的脸颊，无端显出冷漠来。
　　她的目光锁定在中岛敦身上，轻眨了下眼。

　　世界好像、不，确实是静止了，一切喧嚣都从中岛敦耳边褪去。前面的战斗也暂停了，两人石雕一般立在原处，连脸上的神情都被拓印下来。

　　金色的眸子瞪得很大，他的嗓子近乎干哑：“月、月见小姐？”

　　“快逃吧，敦君。”月见说，“他们的目标是你，所以快逃吧。”
　　“去找太宰先生和晶子姐姐。”漂亮的女孩侧头，“快。”

　　“那你呢？”中岛敦情急下甚至忘了敬语，“我是不会逃的！”

　　月见笑了，她走到樋口一叶面前，从她的手中夺下了枪：“在静止的世界里，我是不会死的。”
　　她把两把枪扔得远远的。

　　“我不敢杀人，但不代表我会手下留情。”月见慢吞吞地说，“快走吧，你留在这里也没用。”

　　中岛敦没有动，他也执拗地看着平日娇娇气气、但关键时刻却意外地非常可靠的月见：“不行，这样的话月见小姐会受伤的。”

　　“虽然不清楚月见小姐的异能力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能静止时间的话消耗一定很大。”

　　“而且国木田先生都说芥川是一个很难缠的家伙，我更不可能让月见小姐一个人面对他！”

　　“…时间到了。”月见眨了下眼，嘟囔似的抱怨起来，“真是麻烦呢，敦君。”
　　明明好不容易升起想要保护别人的念头啊、就这样被轻易否决了的感觉稍微有些不爽呢。

　　失去枪支依傍的樋口很快就被谷崎掐住了脖子，面色发青得想要掰开他的手。
　　中岛敦松了一口气。

　　“看来危机解…”月见话音未落，熟悉的异能波动突然迅猛涌来。她错愕地看着谷崎倒下，然后才缓慢地、直勾勾地看向垂着眼帘，掩嘴咳嗽的黑发男人。

　　“龙、龙之介？”

　　月见想过很多很多次他们再次相遇的场景，料想会在街上擦肩而过、对面不识，也做过最坏的打算，譬如生死两隔。但唯独没想过这般。

　　寡言冷淡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使用异能洞穿了她同伴的胸膛。鲜血流淌过他苍白的面色，他独身站着，便是一把攒血的剑。

　　胡同里果然太冷了，风一过，冷气就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全部涌进鼻腔。

　　“只要你们肯乖乖跟在下走，在下便不会为难你们。”

　　鞋跟扣在地面上的声音太过清脆，荡在空旷阴森的胡同里像是死神降临。

　　月见说不出话来。

　　即使武装侦探社和横滨黑手党是敌对关系，她也，天真地认为，龙之介会站在她面前，像少时那样保护她。
　　可现实击溃了她的自以为是，立场的不同能把所有经历过的温情一扫而空。
　　可是为什么啊、
　　女孩有些茫然地想。
　　她明明比先前更好看了啊。

　　芥川龙之介到现在都没有回应月见的那声“龙之介”，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许久未见的故人，深谭似的眼睛结满了冷漠的冰。

　　他直直看了她几秒，又把目光移到白发少年身上：“初次见面，在下名为芥川。”

　　“和那边的姑娘同是港口黑手党的走狗。”

　　后面所发生的战斗月见没有参与，她的异能力每小时只能使用一次，体力也跟不上，帮不了中岛敦什么忙。

　　但仿佛是默契，他们的战斗并未波及到蜷在墙角的月见和樋口。

　　冷峻而干练的金发女人拿着一把枪抵着月见的后脑勺，视线却紧紧追随着芥川龙之介。

　　原先还因为芥川伤害自己朋友的缘故而伤心的月见已经恢复了元气，她勾了勾樋口垂在旁边的小指。

　　樋口瞪了她一眼，狠狠地抽回小指，还威胁地把枪口靠得更近了。

　　月见委屈巴巴地瘪嘴，小小声。樋口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不耐烦地让她大声点。

　　“…樋口小姐，我漂亮吗？”
　　樋口：“……”

　　她狐疑地看着露出梨涡的小姑娘，见她看过来，笑得还更加甜了。

　　见鬼。
　　樋口僵硬地移开视线，白皙的面上突然悱恻。
　　月见继续絮絮叨叨：“就是樋口小姐杀人时能不能不要溅出血啊？”
　　“血渍很难洗的、而且溅到就不好看了…”

　　樋口一叶将枪口抵到了一本正经提完全不可能实现的意见的女孩额上，语气很沉地让她闭嘴。
　　月见小小地惊呼，她乖巧地往后仰，然后睁着无辜的眼睛看樋口一叶。

　　真正扭转战局的是赶来的太宰治。姿容漂亮的青年收回了手，他站在两方中间，轻轻松松地拆解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昂贵的米色风衣无风摆动，当异能与异能相互抵消后，也慢慢重新贴合着主人的身材。

　　月见没怎么听他们的对话，相比于这个，她倒是更在意太宰治露出的那一手。

　　真的好飒！

　　团在红色外套里的雪团子捧着脸蛋喜滋滋地想，要是学会了自己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龙之介和太宰先生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过于长了。

　　她歪头，眉眼剔透灵动。她看着芥川，慢慢弯起了眼睛。

　　芥川龙之介不动声色地转回头，冷漠也势在必得地对太宰治说：“太宰先生，人虎和…她一定会由港口黑手党带走。”

　　“呜呜呜太宰先生！”直到龙之介消失在视野中，月见才敢抽抽噎噎地告状，“真的太可怕了啊呜呜呜呜呜！！！”

　　太宰治弯了弯眼，迅速褪去凝重：“好了，还是笑着的月见最好看。”

　　“真、真的吗？”月见瞬间停止了哭声，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笑道，“我也是这样觉得呢。”

　　她后来觉得自己不太矜持，又把嘴角疯狂上扬的弧度压了下去。

　　“太宰先生，我来帮你吧！”

　　“啊，太麻烦了吧。”太宰治一边装模作样地推辞着，一边迅速把昏迷的中岛敦推到雀跃的小姑娘面前，“那敦君就拜托月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