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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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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还没落地,那边就传来了两声坚定的反对声音。
“不行。”
“不行!”
异口同声的拒绝来自陆沛对面的两尊“大佛”。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这辈子都不准离婚!夫妻间有什么事不是忍忍就过的,非要搞到离婚这么难看,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外头的狐狸精。
和她妈视线相对的一秒钟里,陆沛品出了这段话。
有时她真心觉得,人类真是这世上最矛盾的物种,没有之一。
陆沛常听人说,活久了,人会越活越洒脱,今天一看,这话纯属胡说八道。
放在她爸妈上身压根就没这回事,要不然怎么一面气不过她吃亏,一面又舍不得她斩断源头。
非得熬着熬着,以为媳妇熬成婆就能啥事都没有了。
越活越洒脱是假的,依陆沛看,越活越天真还差不多。
说完离婚后得到父母的一致反对,陆沛也没做声。一脸早知如此的样子,反正不管她做什么,她爸妈都这反应。
当初结婚也是,陆沛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门婚事的会是她爸妈。
理由还是亘古不变的那套,门不当户不对,嫌覃家门第太高,陆沛嫁过去会吃亏。
其实陆家也不算是小门小户,不过对上覃家那指定是不够看的。当年赶上改革开放那一波时代浪潮,陆爸陆妈纷纷选择下海经商。没几年便垄断了当地的海产品供应市场,再陆续辐射到其他几个南洋小国家。
夫妻俩辛苦打拼十几年也算小有成就,唯一遗憾的就是在女儿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作为父母缺席了孩子的成长期。回过头来孩子已经长大了,都要嫁人了。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只听见筷子跟碗碰撞的声音,对此陆沛倒是乐得清闲。
章姨知道她今天回来特意给做了糖醋排骨,满嘴的肉香让陆沛暂时忘记了人间烦恼。
唉,有什么好气的?陆沛心想,是排骨不够香还是老火靓汤不够烫?
一口排骨一口鸭,陆沛不禁感叹,生活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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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吃肉有人喝粥,那边陆沛啃排骨啃得满嘴肉香直打嗝,这边白洛秋看着眼前清汤寡水的米粥食不下咽。
已经一周了,医院那事经陆沛大姨喇叭似的嘴一过,基本上陆覃两家都知道了,覃焕清和一个女的搞上了,连孩子都怀上了。
可距离那天,陆沛在医院撞见覃焕清陪她去产检都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白洛秋也没见着两边有个人来联系她,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有些坐不住了,所以现在是算怎样?
白洛秋在心里疑惑,为什么陆沛还不来找她?不来找她那她还怎么发挥?
这出不要钱不要人,只想安安静静将孩子生下来的戏该怎么唱?
想到这白洛秋就忍不住头疼。
白洛秋和陆沛相识多年,依她对陆沛的了解,这事绝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她的好闺蜜绝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即便结了婚也一样。
陆沛和覃焕清一定会离婚,白洛秋笃定。
只要他们离婚,那她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一半了。
可左等右等这么多天过去了,身边知情的人没一个来找过她,仿佛这事不存在一样。
不行。
白洛秋想,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她得想个法子。
山不来寻她就她去寻山好了,既然陆沛不愿见她,那她偏要凑上去找她要个说法,毕竟事情总要解决的。
打定主意后白洛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瞅着手边这碗寡淡的白粥也没觉得真有那么难以下咽。
“姐,这孩子你真要生下来啊?”李杰担心白粥寡淡他姐喝不下,特意去楼下小店里买了罐虾仁菜脯上来。
进门就看见他姐盯着手里半点没动的粥出神,联想到这几天的事。
你说清清白白的姑娘干什么不好,偏要去学那些个半三不四的手段勾搭人家有妇之夫。也不知道图什么,明明那人年纪大的都能当她爹了。
肚子搞大了也不趁着月份小找医院做手术,就一天到晚在屋里待着,李杰也把不准他姐怎么想的。
“生个屁!”白洛秋啐了一句。随手接过李杰手里的菜脯,倒过来拍两下底顺利拧开。勺了两勺到碗里搅进白粥,等温度凉得差不多才开始往嘴里送。
听这话总算是还没疯全,李杰心里好受不少。他这个做弟弟的是真盼着他姐好。这都老大不小了,就别学那些个失足少女走弯路了。
李杰小时候他爸妈离婚,他和他姐一人跟了一个。两姐弟再见面还是在去年,中间空白了十多年的亲情,因为李杰他妈的死得以重新填色。
当年李杰他爸南下经商带着儿子一起走了,白洛秋跟她妈留在本地。
白洛秋她妈是个不着调的,离婚后没人管更是不着家。屋子里一天到晚冷锅冷灶的,白洛秋没少挨饿。
有时邻居看不过眼了会叫小姑娘来家里跟着一起吃,一顿两顿还行,次数过多了谁家的米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除了叹一句命苦,再也没其他多的了。
这天又是老样子,白洛秋放学回来发现她妈和往常一样没在家。
屋子里没开灯,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黑暗犹如一只吃人的兽,将一切吞噬。白洛秋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怪东西咬死,赶紧跳到了楼下沙地去。
那个年代在小地方,离婚还是件稀奇事,没爸的孩子到哪儿都不受欢迎。院子里同龄的孩子也不爱和白洛秋玩,白洛秋也不爱凑这个热闹,省得上赶着讨人嫌。
小姑娘就一个人蹲在沙地里抓沙玩,看着沙砾从指缝里溜走。孤单的背影停靠在夕阳的余晖中,等候着那个不知何时归家的母亲。
陆沛就是这时候出现的,扎着两个麻花编成的小辫子。干干净净的一张笑脸,刘海短到露出眉毛,身上的小裙子散着白玉兰的香味。站在地平线外,太阳像是长在她身后。
白洛秋看着那个逆光而来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向她,脚步停在不远处。
“嘿!要吃糖吗?”
光亮得刺眼。
白洛秋蹲在地上眯眼看着眼前半米外的身影,彩霞照得她睁不开眼,白洛秋就努力瞪大,生怕错过半点细节。
多少年过去了,回想起和陆沛的初次见面白洛秋仍然记得很清楚。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心里照进来的那束光。以及那颗,她舍不得吃完最终化在床单上,母亲发现后还揍了她一顿的糖。
那糖可真甜啊,她舔着床单上遗留的糖渍感叹,那味道白洛秋到现在还记得。
遇见陆沛的那一年,白洛秋八岁。两个同龄的小女孩在那一天开启了一段长达数十年的羁绊。
纠缠到现在,是命运还是孽缘,谁也说不清。
陆沛到外婆家那年刚读完小学一年级,陆沛外婆膝下有三个孩子,陆沛她妈最小,往上数是陆沛大姨和她二舅。二舅一家定居在外地,逢年过节才回来看看老人。
陆沛大姨和姨夫是搞农业养殖的,包了一整片山头养鸡种水果。二人的儿子比陆沛大两岁,因为离学校近,平时中午吃饭也在外婆家。
陆沛长得好,又会叫人,见谁都是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没多久,街坊邻居都知道陆奶奶家来了个外孙女,是个小人精儿。
加上又有她表哥这个关系户罩着,更是火速和周围小孩打成一片,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外婆家,陆沛都混得如鱼得水。交到的新朋友太多,以至于陆沛都忘了身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出来一条‘小尾巴’。
这条姓白的尾巴,一跟就跟了十多年。跟到陆沛后悔她当初无意伸出的那只手,给出的那颗糖。
应该拿去喂狗的,陆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