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所爱》荷小禾

1、初见

　　和陆安初见，是个冬天。
　　康妍低着头从书店楼梯跑上去，仰头就看见陆安微笑的倚在墙边。康妍没甚表情的与陆安擦肩，心里却微微动了。那一刻，康妍眼里有点湿湿的，头脑里一下子没了影像，空白一片，并不是很热的康妍，生生的脸颊发烫。
　　那年康妍大二。
　　家里父母开明，加上母亲是个极其慈爱的，康妍从小自律，父母就也不很干涉康妍的生活。寒暑假，一般康妍都不在家里呆着，康妍的性子就是这样，男孩一样的野。康妍想出去看看，对外界的一切心向往之。
　　初见陆安的那刻，康妍莫名其妙的欢喜。但毕竟是一面之缘，康妍不属于这个城市，亦不会在这里呆太久。晚上睡觉，梦里却出现了一个男孩，他温热的手牵起康妍，任康妍怎么躲避他始终紧紧捏着。看不见他长得什么样子，只记得他有白衬衣，有好看的寸头。早起，竟为这个梦，心里缠绵很久。
　　上班的地方在书店楼下，这是康妍上班的第三天。踏着满地的积雪匆匆跑到书店，左转，下楼，右转。当康妍走进柜台时，康妍知道，自己沦陷了。陆安就是那样，站在柜台后面，双手放在柜台上，微笑的看着康妍，或者说看着一切。康妍依然面无表情的从他身上边走过，放下包包。兰姐说：“小康，今天不用去楼上了，陆安来了。”康妍这才又抬头看了看他。
　　“上面是不是很冷啊。”陆安笑着问康妍。
　　康妍这才笑了：“还好吧，比下面冷一点。”心里就莫名的颤动了。
　　“嗯，你以后都不用去了。”
　　说完，就拿了钥匙自上楼去了。
　　“姐，我就是顶他的班？”康妍装作漫不经心，却如履薄冰的问。
　　“嗯，你终于可以下来了，不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康妍心虚的不敢多问，害怕再多问就泄露了自己的心事。一上午精神恹恹。好容易挨到中午，本想可以去吃饭了。陆安下楼来说叫康妍帮看看上面的东西，因为懒得收起来。康妍没有丝毫的不满，满心欢喜的去替他守着。
　　索性等的不久，陆安就回来了，康妍坐在小板凳上，扬头看着陆安。陆安还是微笑着:“不好意思啊，快去吃饭吧。”康妍笑着说没关系，并不多话，起身就走，陆安在身后说：“外面有点冷啊。”康妍转身笑嘻嘻的看了陆安一眼说了谢谢。
　　就这样，陆安对所有人都这样，谦和温润。康妍亦没什么多求“我不属于这里”每当她想要继续做梦的时候，都会这样告诉自己。在楼上的陆安，缺货会时叫康妍帮着送上去。康妍就这样安静的远远的看着自己的欢喜。直到一日，陆安叫康妍上去一起贴标签。
　　开始时各忙各的，并不说话。康妍看陆安贴的笨拙，帮陆安纠正，就这样开了话匣子。
　　“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你，你冷冰冰的，不笑，但是很可爱。”
　　“没有吧。“康妍有点受宠若惊的压抑住自己上扬的喜悦。
　　“呵呵，你给人的距离远远地，不知道怎么接近。”
　　“但是你很好啊，整天都开开心心的，满招人喜欢的。”康妍压住自己的语气，尽量使它听起来没什么感情波动。
　　陆安抬头望着康妍，好久都不说话。康妍也只敢用余光看着陆安，实在不知道怎么看陆安的眼睛。
　　晚上，陈兰、康妍、陆安三人一起吃饭，康妍是和陈兰姐住一起的。陈兰姐回妈妈家，康妍就剩一个人回去。初到这个地方，加上康妍是典型的路痴，她就站在饭店门口，一动不动的站着。陆安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了康妍一眼。康妍手足无措的望着陆安，陆安笑笑，说：“我送你回去吧。”康妍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的点头。
　　路上，陆安始终不说话，本来性格冷淡的康妍，也就没什么好说的。长长的路，泛黄的路灯，路两旁各种店面的彩灯和远处高楼的霓虹把这一切罩住。路两旁厚厚的积雪白晶晶的泛着寒气，康妍把手深深的往口袋里塞了塞。
　　对面一个车打着远光灯晃的眼睛无处躲避，康妍本能的往后一转，就撞进了陆安怀里。陆安像是排练好的一般，将康妍拥进怀里。触到陆安外套的那一刻，康妍不争气的想流泪，欣喜夹杂着深深的遗憾，
　　“我不属于这里”康妍再一次狠狠的对自己说。
　　然后康妍躲开，车子就从康妍身边呼啸着过去，陆安接着把康妍往路内侧推推地推。康妍抬头看陆安，陆安也低头看着康妍，陆安笑了，狡猾却纯真的笑。陆安说：“以后小心。”就这句话，温暖了这个夜。
　　分别时，陆安要了康妍的手机号，说上楼了给他打个电话，这样自己就放心了。康妍笑着答应，开了门，躲在被窝里，没有丝毫给陆安打电话的勇气。
　　大约过了半小时，陆安打来了电话，陆安问康妍是不是没到，问康妍怎么答应了打电话也不打。康妍有点结巴的说忘了。陆安若无其事的说康妍傻丫头。康妍听见这个称呼，突然就掉了眼泪。康妍问陆安到了没有，陆安说自己还在楼下，等康妍给自己打电话。
　　康妍几乎是跳着起来，跑去揭开窗帘，陆安还在雪地里站着，傻乎乎的抬头看着康妍的窗户。康妍问陆安，陆安怎么不走，陆安说想看看康妍。
　　康妍挂了电话，穿上外套，下楼，走到陆安身边。看着陆安，康妍说：“快走吧。”
　　康妍知道一定要赶陆安走，陆安若是不走，一定会说出那句让康妍难堪的话，至少康妍认为会让自己不知所措。陆安抿了抿嘴唇，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康妍一眼，走了，没有回头。
　　康妍就那样看着陆安的背影，眼睛发酸。陆安不知道康妍多想叫住他，对他说：“其实我也想多看你一眼。”
　　一次在卖东西，一个面庞很白的女孩，问康妍要看样机。康妍刚准备给她拿，陆安就扼住了康妍的手腕，把康妍往身后轻轻的推了一下。康妍正在奇怪，一个中年妇人叫走了她。陆安好笑的看着康妍：“她精神不正常，每次都来。”康妍心里着实为她难过，是可怜她的命运吧。那么漂亮的女孩，偏有这样的残缺。
　　这时候，陈兰姐就和陆安一起说起了那个人。陈兰姐说：“有次那个人在二楼唱歌，被赶走了。”陆安转过来冲康妍笑：“下次小康在遇到这样的人，也唱歌，哈哈哈。”康妍也看着陆安笑，没由来的快乐。
　　自此以后，陆安每下楼来，就要开康妍玩笑，说：“走，咱们到二楼唱歌去吧。”康妍也就好快乐的说：“要去自己去，我会帮你的。”
　　日子就这样不深不浅的过，一个月的时间，实在经不起消耗。康妍要走了，大家都知道。
　　“你走了，我一个人多无聊。你又这么能卖东西，走了生意又要不好了。” 陈兰姐好可惜的说。
　　“姐你又在开玩笑了，十个我顶一个你啊，不过我走了，你一个人是会无聊的，你就得一个人住啦。”
　　陆安就站在康妍对面看着康妍，不笑，眼里满满的失落。康妍强挤出一个微笑，很努力很努力用力的笑，想让陆安不难过。
　　走的那天，陆安没来。陈兰姐说，陆安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回了学校，康妍开始准备考研了，只是心里从此就多了一个人。康妍不联系陆安，因为陆安比康妍大五岁。康妍还有两年大学要读，她猜测她们没什么然后。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收到了陆安的短信：走的那天没有见你，没有祝你一路顺风，我以为你不会走。你走了也不和我说，突然什么都空了。愿去等你漂泊，我在这里。
　　看到短信，康妍偷偷的红了眼眶，这一切，不是梦，都值得。大约是等不到康妍的回信，中午陆安打来电话。看到陆安电话的那一刻，康妍的手颤抖的几乎掉了手机。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接听键，却在听到陆安声音的那一刻心安稳下来。陆安不说陆安想康妍，却问康妍想不想自己。
　　“想你干嘛呢？”康妍略有些尴尬，毕竟康妍们之间仅有过一些暧昧。
　　“我猜你也不会想我的，但我很想你。”陆安的声音还是温柔。
　　“我想你干嘛。”康妍压制住自己的心跳，明知故问。
　　“你就是想我，傻子你不要装了好不好。”陆安有点淘气的假装不耐烦。
　　“我有男朋友了。”
　　“你男朋友叫陆安。”陆安没好气的说。
　　陆安太聪明，太了解康妍。康妍不说话了，陆安也不管康妍，自顾自的说下去。陆安知道，一停下来，那巨大的沉默会让陆安不知所措。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上楼梯，一跳一跳的。你穿了个粉红色的羽绒服，一直没什么表情，好像没看见我。没想到第二天又遇见你了，你说是不是缘分。我是个很信命的人。我虽说不出第一眼见你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感觉与众不同。后来慢慢相处，你话虽不多，但每一句话都让我能在心里琢磨好久。你走了以后好无聊啊，都没人和我去二楼唱歌了······
　　“陆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好多呢，你不要打断我。”
　　“捡重点。”
　　“我要说的句句都是重点，你要仔细听哦。小康，你走了我不习惯。你总是那么冷冰冰的，但是我是暖的。其实我知道，你不是表面那样，你还只是个孩子。我会等你，你不要担心。”
　　就这样，陆安始终没说喜欢康妍，两人却恋人一样，走得那么四平八稳。
　　暑假，康妍还是去了陆安的城市。陆安一向是个不愿意在同一个地方留下两次的人，却为陆安，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