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冥海amethyst

2、第一章 初相遇

　　记得当年她刚被人伢子卖进苏府的时候，不过十二岁，怯怯地站在苏府的大堂里等老爷小姐们来“看货”。虽然早已听说苏府待下人向来不薄，但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生怕自己遇上一个难伺候的主儿。然而，当时的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她的目光很快就被富丽堂皇的大堂、巧夺天工的摆设给吸引住了。
　　阳光在这时候悄悄的穿过云层，淡淡的照进大堂里。她的视线停留在一张小椅上，一条彩色的珠串正挂在扶手上变幻出夺目的光彩。蓝的、白的、紫的、绿的……一颗颗珠子都是那么圆润透亮，折射出无数点辉芒，好似一粒粒晶莹的露珠，被串成了串，在阳光下放肆地炫耀着它的美丽。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漂亮的珠串，丝毫没有觉察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她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她。
　　她一回头，便掉进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近在咫尺的明瞳，瞳色淡淡的，在光线的照耀下，透映着琥珀般的光泽，剔透得几乎可以映照出她的脸庞。
　　“嘻嘻！”她还没有从那股澄净如天空的清流中回过神来，对方就已经先高兴的笑开了。
　　“你喜欢这个珠串是吗？是我亲手编的呢，好看吧？”小姑娘一骨碌爬上椅子，轻轻的解下珠串，垂到她眼前，“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啊，不，不！奴婢，奴婢承受不起！”此时的她，已完全看清了来人的装束，青色的长裙虽然素净但用料考究、剪裁合体，耳垂上青色半透明的坠子更是价值不菲的琉璃，还有腕上的青玉镯、腰间饰的五彩绦，如此打扮，不是苏府的千金大小姐却是谁？
　　她惊慌地胡乱摆手，却一不小心打飞了小姐手上的珠串，线断了，五颜六色的珠子“叮叮咚咚”的滚了一地。
　　“啊！对，对不起！奴，奴婢罪该万死，冒犯了苏大小姐！”一看自己又闯下了祸，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吓得眼眶里立刻噙满了泪水。
　　“岚，你又在欺负人了吗？顽皮！”苏大人就在这时候撩开帘子走了进来，一照面就看到了她脸上惊恐的神色。
　　“我才没有呢！”被唤作“岚”的小姐一嘟嘴，下巴一抬，娇俏地跺跺脚。
　　“那怎么把人家弄得都快哭出来了？”苏大人饶有兴致 地逗着小姐，
　　“爹爹！”小姐撇撇嘴，拖长了音调向她爹发嗲，像一只撒娇赖人的小猫。
　　“怎么办？”苏大人指指她，好像故意给他的宝贝女儿出难题似的。
　　怎么办？他们准备拿她怎么办！她胆战心惊的望着小姐歪着脑袋瞅瞅她，然后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她的心里一紧：完了完了！她的泪珠噼噼啪啪的掉了下来，就像地上散落的珠子，落了一地。
　　“小——小妹妹，你喜欢的珠串断了可以再做，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再重新串一条更漂亮的给你。”
　　她，居然叫她小妹妹？
　　她，居然说愿意给她做珠串？
　　惊讶让她停止了抽泣，抹一把眼泪，她看到一双似水翦翦的水眸带着怜惜，看到小姐手足无措的站在她面前，看到小姐身后的苏大人温和地对她笑笑。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被浆住了，仿佛过了几千年才解冻：她真是太幸运了！竟然遇上了这么好的人家！她终于转明白了目前的情况，不由得“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了。
　　“嗯，你笑起来真好看，像和煦的春风，很温暖。不如，就叫你小煦吧，不要再叫奴婢了，好不好？”小姐眨巴着眼睛看她。
　　“好！”她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自此，她就成了小姐的贴身丫环，跟随着小姐出入府邸，两人私下里亲如姐妹一般。
　　现在想来，那六年是多么幸福快乐的日子，然而，已经成为过去的过去，无法找回。
　　当一切不可能再现的时候，回忆就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