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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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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走出了典狱司的地牢,陈言还沉浸在把楚云深抱了个满怀的喜悦中时,只听胸口处传来楚云深冷冷的声音:“抱够了吗?”
陈言有些尴尬,低头看他袖口,眼神溜到手腕上。
啧,眼神怎么又这么凶。
“我又没残,演个同门情深还尚可,断袖之癖恕我不能奉陪。”楚云深手脚利索地从陈言手中跳下来,活动活动手腕,站的笔直。
楚云深内心其实是十万分尴尬的,他楚将军横行梧桐山,半夜喝醉了在异鬼与人族的边界来去自如,举国称他是最有天赋的将军,灵核得天独厚,又有良师引导。他楚云深就是光辉灿烂的人啊,什么时候整个卞都……都知道他和自己师弟,有一腿?
楚云深皱着眉头,忍者身上的剧痛,按捺着灵核里四处流动的灵息。
他不要脸了?搞到自家师弟身上……?还是个比他小三岁的小破孩?娶了姐姐又要对弟弟下手?这是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
我楚云深,这辈子,下辈子,上下五千辈子,都干不出这等厚颜无耻之事!
黄大成知道了会把我踹哭的!
然后抬眼狠狠瞪着陈言。
没记错的话,这小子今年堪堪十九岁吧,怎么比他还高出来个脑瓜尖儿!傻大个!屁都不懂!饭能乱吃,话能乱说吗!?
“得罪了师兄,我刚刚就是吓唬吓唬他,我对师兄全全是一份如同兄长般的敬爱之情,绝无他意。”陈言躬着身,垂着头,右手抱拳,左手搭在右手上,对楚云深温和地说。
“那,你刚刚说那个谣言是怎么回事?”楚云深听他这番真情实意,把他说的话信了个七八。
毕竟全卞都待嫁闺中的女子,十个里有七八个都想嫁给他,他楚云深一个刀尖上舔血过活的武夫,现在性子也大不如他们同门那几年。
他怎么可能真的倾慕我?
楚云深看向陈言那原本愤怒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怀疑和揣测。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算了,别碍着他的事儿就行。楚云深又恢复了他平常的面无表情。
“卞都闲人多,三教九流的小说家、写话本子的那些人以讹传讹,凭空捏造的罢了。”
楚云深想来也觉得有理,就继续站在典狱司门口,左等右等才等到从远处匆匆而来的烛龙。
陈言知道楚云深在等谁,就杵在旁边,陪他等着,也没说话。
“将军,你怎么还在这里?”没等楚云深说话,烛龙率先问道。
“因为你家将军在里面被好好招待得下了药,受了内伤,不等你,是走不回去的。”楚云深气的心里想把他胖揍一顿,脸上阴沉得像要下雨的天。
“啊?将军,昨天在晏丞相与严启仁朝上争辩之时,是九王爷向皇上争取把你保下来的,说楚家满门英烈,不好经受折辱,请命替为监管。皇上犹豫再三,最后才答应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才呆了三天就能出来了。
“所以,楚将军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不好违抗圣令,公主一案还在调查之中,楚将军还是同我回去比较好。”陈言笑盈盈地温声道。
这小九儿,少时追在他屁股后一口一个师兄,很是乖巧,自打他回来,要么是叫楚云深,要么是叫楚将军。
陈家的人都冷血。
楚云深心中不快,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烛龙见此状况,走到楚云深身边硬着头皮说:“将军,我们梧桐山的好儿郎,向来铁血铁骨,都是真汉子,敢作敢当,既然木已成舟,您还是得对九王爷负责任……怎么说人家都还是清白男子,向来洁身自好……”
烛龙一边说一遍瞄着楚云深的脸色,只见楚云深那张英俊的脸上像是挂了墨水一样,黑如砚台。所以烛龙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都没人听得见。
陈言听见烛龙这话,越听越开心,嘴角弯弯,眼睛亮如繁星。
可楚云深那边眉头都打了个死结,敢作敢当?木已成舟?负责任?清白男子?洁身自好?
等等,他楚云深怎么就不是清白男子了!?
四月初,卞都少见地下起小雪来,落在一串一串开起来的梨花上,彼此融合,互为一体。一丛丛的小雪像柔软的柳絮一样伏在两人的肩头。
陈言跟在楚云深身后,两人脚前脚后,差了半步。楚云深睫毛浓密纤长,挂上了一小层小雪,结成了冰晶,扑闪扑闪的,眼角的余红还没有消,看起来非常地能勾起人的……怜爱之心。
怎么能有人把眼睛长成这样。
陈言漫不经心地用余光看着楚云深,舔了一下干燥寒冷的嘴唇,随手撑开了在一把油纸伞。挡住纷纷的飘雪,两人慢慢走在长安街上。
陈言温声说:“楚云深,这次是不是算欠我个人情呢?”
只听见身旁楚云深声调凉凉,道;“九王爷呀,烛龙为我走动,那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
“那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陈言没来及回答,就看见楚云深转头对他说:“你这叫没事闲的多管闲事。”
楚云深在心里默默想着,谁知道这小九儿葫芦里卖什么坏水,多事。
“那这样说来,我是不是要为我的多管闲事向你赔罪?”陈言一点都没恼,缓缓问道。
“勉强可行。”楚云深沉吟道。
陈言个稍高一些,撑着伞,两人肩并着肩,肩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长安街走到了头,转了个弯就到了卞都最繁华热闹的鹊桥街上。卞朝民风奔放,常有未婚男女相约鹊桥街,吃茶喝酒听曲儿看戏,相当热闹。
可今日许是天色已晚,街上人三三两两,并不热闹,还有几分寥落的意味,只是鹊桥街旁边那几株桃树上的桃花开得烂漫,粉色的花瓣飞舞在雪中,美不胜收。
陈言和楚云深二人,随意在桃树旁找了个桌,刚刚坐下就听见,旁边的一桌四人正在议论纷纷。
“诶,你听说了吗,楚将军叫他师弟从典狱司接出来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媳妇的三表姨妈家的妹妹的相公在那典狱司当差,说是九王爷给楚将军拦腰抱出来的。”桌上的另一个男子接话道。
听了这话,旁边看着只有十六七岁大的小姑娘睁大了她小鹿般的眼睛,放下筷子,两手杵在桌子上追问道:“真的吗,真的吗,这也太浪漫了吧!”
是真的,而且好巧不巧的,本尊就坐在你们身后。
陈言听见后面的议论,眼睛直直地毫不掩饰地看着楚云深。
楚云深听见这话,神色如常,拿着筷子的手顿都没有顿一下,脊背还是挺得笔直。
他心里想着,刚从那木头板子上被放下来时候,加上体内乱窜的毒药实在难以消受,就只是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才被陈言扶着抱起来罢了。
他问心无愧。
紧接着,那个第二个说话的瘦瘦的长脸男子接过话道:“自然是真的,不过谁不知道,皇上只不过是卖九王爷一个面子罢了,这么大的事,他九王爷一无兵二无权,只不过是暂时保他少些皮肉之苦罢了。过两天当今圣上亲自审理这个案子,那楚将军杀的可是公主啊!”
那个薄嘴唇儿上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喝了一口酒,吧唧一下嘴,开口说道:“诶,要我说,他楚云深在梧桐山虽是战功累累,但这回来一看,还是个毛头小子,再怎么着也不能杀了公主啊。行伍之人,不过尔尔,这脑袋实在是有些粗糙了。”
桌上那位一直没说话的女子,白衣胜雪,戴着一顶斗笠,隐约间可见眉眼清秀。开口轻声道:“藏拙而已。”
“不过藏不藏得住,可就说不准了。”陈言接过话,拿起酒杯,朝前推了一推,接着一饮而尽。
“与君共勉。”楚云深也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囫囵陷下去才尝到,这酒太淡了。
陈言刚放下杯子,又听见对面那个留着八字小胡子的男子大声嚷嚷着:“什么藏拙啊,谁会拿自己的命去藏拙啊?嫌命太长,还是府中软塌不舒坦?”
“雪衣,你就是在那里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无语无语……”
楚云深听到这乐了,眼角向下弯着,与陈言对视道:“听见了吧,我是真蠢,而且挺成功。”
陈言也被逗笑了,他本就英俊,笑起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小时候还玩泥巴呢,楚云深立马抵制了刚刚的念头,都四月了,这可不就是春风吗,和他陈言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酒凉了,酒上落了一朵桃花。
突然,楚云深感到体内灵息又是一阵乱窜,阵阵疼痛涌上来,这严沐良到底下的是什么药!他额头上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汗,意识陷入一个个漩涡中。
万骨窟里冲天的血腥,一个个被削的看不出来人形的好儿郎。
公主在新婚之夜那张诡谲妖媚的脸无限放大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