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精灵》Couatl

41、第二十章 上（修）

　　马蒂尔对大地精所说的“奉献架”，其实就是一个铁质基座的X形架子，厚木板制成的四只支架固定在直立的粗木柱上，支架和木柱的顶端分别有一个铁质扣锁，可以将人形生物的四肢和头颅紧紧卡住，在X形相交的腰部位置同样有一个大铁锁。
　　这些奉献架制作出来之后，马蒂尔曾经用熊地精做过实验，当六处铁锁都扣上时，连熊地精这种纯靠力气吃饭的大力士都被牢牢固定在架子上，无法动弹，现在换成这几个人类和精灵，更是不在话下。
　　刚才那只叫做莫西多萨的大地精三两步跑到马蒂尔身边，谄媚地笑笑，便大吼大叫着指挥八九只穿着褐色服装的大地精推动五只沉重的木架，依次安放在祭台前方；随后再转身向马蒂尔弓腰塌背地低下身子，低声快速说着：“马蒂尔大人，这几个该死的祭品居然将卡比腓小队全部干掉了……而且赫迪尔米萨大人行踪不明，我在广场和左右两个房间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他。”
　　“没发现？连尸体都没有吗……难道赫迪尔米萨吓破胆子逃跑了吗？”马蒂尔锐利的眼神直刺过去，在他越发缩紧的身体上扫了个来回，似乎是在评估莫西多萨有没有胆子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最后，她还是收回视线，毫不在意地说着：“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以后你就代替赫迪尔米萨来管理其他人，现在让他们加快点速度，不要磨磨蹭蹭地耽误时间。”
　　“是……是的，至高的女神无所不在，马蒂尔大人，我会为您誓死效力的！”莫西多萨猛地抬起头，暗棕色的眼睛爆出兴奋的光。还没等马蒂尔再说什么其他的话，这位新任的大地精首领已经直起腰身，指手划脚地命令另外四只穿着褐色服装的大地精将五个昏迷不醒的冒险者从外面抬进来，依次牢牢固定在已经被推到合适位置的奉献架上面。
　　要是哪只大地精手脚稍微慢了一点儿，或者摆放位置出现了偏差，这家伙就立刻冲过去，抡起战斧的手柄给对方敲上一下，口沫横飞地开始痛骂。
　　马蒂尔站在祭台旁边，冷眼看着莫西多萨这种假借在自己面前得宠来确立自己地位的行径，喉咙里含混地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只能从冰霜教派的外围零散成员下手，怎么也不会和这群肮脏愚笨的无脑白痴们打交道，等到自己完成活祭……哼，到时候就可以离这些地精们远远的，一辈子再也不要看到他们！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沙漏，计算着献祭到来的时间，随手脱下自己的斗篷丢在房间的角落里，露出内里只能将将遮盖住她丰满的上围和臀部的灰色的紧身衣，转身挥手发出一声高喊：“时间马上要到了，来人，把祭品弄醒，我们开始向至高无上的女神献祭！”
　　“嗷——嗷——”大地精们神情狂热，嘴里高喊着对他们信仰的寒冰女神欧吕尔的赞颂之语“呼啸的寒风笼罩大地！”、“狂暴的女神统治地上的一切！”，或者其他不知其意的尖利嚎叫声，将早就准备好的冷水泼向奉献架上被铁锁束缚住丝毫不能动弹的冒险者们，然后以新任首领莫西多萨为排头，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队伍，跪在奉献架的后方。

　　最先被泼醒的人是固定在最外侧的埃德加，众人中体质最强壮的大胡子战士被冷水一激，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抹去挂在脸上的水珠，结果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无法动弹，用力抽动一下胳膊，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费力地扭动头颅向两侧看去——他的同伴们一字排开都被铁锁锁死在X形架上，每个人都湿嗒嗒的，像只落水狗般狼狈异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埃德加努力睁大被冷水刺激得发疼的双眼，试图去看清同伴的样子，随即爆发出愤怒的吼叫声：“克莱恩！米兰妮！奈吉尔！现在你们都怎么样？我怎么会被挂在这里，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人回答，大胡子战士又惊又怒地开始拼命挣扎，可是腰部被铁锁紧扣在支柱上，毫无空隙，连扭动挣扎都变得困难非常。
　　黑发青年被挂在他左侧，低垂着头，这么多的冷水也没让他清醒过来，不过埃德加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被捆在中间两个架子上的人是奈吉尔和米兰妮，他们两个因为自身的精灵血统而受到了大地精们的“额外照顾”，尤其是精灵少年，现在的形象简直可以称之为“凄惨”了。
　　穿在外面的纯白呢子外套和青灰色精灵斗篷已经在被拖进来的过程中被地精们扒下，不知道被丢到哪里，贴身的细亚麻衬衫因为被冷水打湿的关系，紧紧贴在身体表面，透出里面皮肤的颜色，银色长发一缕一缕地纠结起来，柔嫩的皮肤与红润的嘴唇也变成令人心疼的惨白色，自打清醒过来就在不停地咳嗽着，竟是一幅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
　　倒是半精灵小姐自从清醒过来，墨绿色的眼睛就一直死死地盯着祭台女神像下方那个几近赤.裸的女人，嘴唇哆嗦了两下，牙齿狠狠咬住下唇，一直咬到殷红的血滴滴留下，却始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众人之中最为冷静的人也许就是克莱恩，卷毛大叔像埃德加那样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挣脱就直接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浪费自己的体力，反而努力扭动着打量周围的环境。看到马蒂尔之后，他只是用力闭了闭眼，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沉声说着：“马蒂尔，是你！”
　　神像下方的半裸女人姿态优雅地转身，双臂一环，更衬得胸前两坨波涛汹涌。马蒂尔咯咯地笑着，手指卷着一缕头发卷来卷去地玩着，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势摆得足足，语气带着三分调笑三分戏弄：“诸位，欢迎光临我的冰霜神殿。”

　　◇　　◇　　◇

　　“欢迎光临我的冰霜神殿。”
　　是的，就算简陋，就算微小，但是这里是“我”的冰霜神殿，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地盘。
　　这是马蒂尔第一次在地精以外的人面前说出这几个字，不知为何，看到他们脸上那种不知是惊恐或者悲愤的神情，一股难以明说的兴奋感从内心深处翻涌上来。这种兴奋感，夹杂着长久目标即将达成的满足感让她突然变得有些激狂，两颊热得发烫，眼睛也亮得吓人。
　　埃德加目不转睛地瞪着她，身体还在挣扎着，撞得捆着他四肢的铁锁哗啦哗啦响动：“马蒂尔，你在任务上做手脚把我们弄到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吧女姐姐吃吃娇笑，浑不在意：“埃德加，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是提醒过你要“考虑做点别的任务”，而且我也说过，镇长家这个任务可不是那么简单，是你们自己贪图那敲诈镇长的好处吧？我这么好心，你怎么能不领情呢？”
　　“你……！”大胡子战士根本无法想象对方能说出这么颠倒黑白的话语，除了铁锁链响得更急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语。
　　“……我一直告诉自己，不会是你，伊维猜错了，不会……不可能是你！就算伊维举出那么多疑点，找出那么合理的解释，我都抱着最后一分希望……可是！”突然一个尖利到吓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埃德加反驳的话，他费力地转动头颈，看到身边铁架上的米兰妮正在激烈地抽动着身体四肢，如果眼光能杀人，估计这双圆睁的眼睛早就已经丢出了十万八千柄长刀短剑，将台上的马蒂尔乱刀分尸了。
　　“哟哟~亲爱的米兰妮，你干嘛这么激动啊，我可是一直都很惦念着你呢~”马蒂尔毫不在乎对方表现出来的愤怒，甚至还非常享受这种被人憎恨的感觉——从这个角度来说憎恶少女的教义会更加适合她也说不定。她调笑着走到捆着半精灵小姐的架子前方，伸手轻佻地拍了拍她的脸，“你要知道，我之前每次见到你，都会想到如果把你捆在奉献架上究竟是什么样子——三年了，我忍了这么久，今天终于看到了。”
　　“马蒂尔！”半精灵小姐被她表现出来的无耻彻底激怒，她尖叫一声，拼命转头要去咬住对方摩挲自己脸颊的手，结果动作太慢，咬空了。
　　“米兰妮你冷静点！”克莱恩低喊着，现在的情况对己方不利，这种硬碰硬的举动一点好处都没有，要是把马蒂尔惹急了，也许米兰妮还会受到额外的刑罚。
　　跪在奉献架后面的莫西多萨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呼的跳起身，抽出身上的小战斧，冲到半精灵小姐身前用斧背狠狠敲打着她的胸腹部位，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呼喝叫骂着：“原本马蒂尔大人说，这次抓到那个纯种精灵作为祭品，你这个半精灵就没有多大用处，直接给你一个干脆痛快，没想到你这么不识相……哼哼，那就等着和那个精灵一起在女神面前开膛破肚、慢慢流血到死吧！”
　　米兰妮的腹部挨了七八下重击，痛苦地抽搐呻吟着，而莫西多萨转身讨好地向马蒂尔笑笑，嘴里吐出谄媚的话语：“马蒂尔大人，这家伙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居然试图对您进行攻击，需要好好教训一下……”
　　“莫西多萨，给我闭嘴！”马蒂尔没想到这个蠢货居然漏出了这么多秘密，面容冷酷地直接给了他一个嘴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退下去！”
　　可怜的莫西多萨灰溜溜地退了回去，可是从他口中漏出的这两个字立刻引发了冒险者的警觉——
　　祭品？她要祭祀什么？
　　地精抓住我们难道不是为了吃掉吗，难道……是为了什么宗教仪式？
　　随着这两个字，卷毛大叔越想越深入，马蒂尔这女人信仰的是邪恶的寒冰女神，这群大地精应该就是冰霜教派的成员，那么他们要进行的宗教仪式必然是与寒冰女神有关！伊维之前介绍这位神祗时候说过，“每年都要用寒冷为武器夺走一个生命”，难道……
　　“马蒂尔，你是要进行对邪神献祭的活人祭祀？”克莱恩试探着提出问题。
　　吧女姐姐扫了他一眼，理了理鬓角垂落的散碎头发，双臂胸前交缠，刚才面对大地精的冷酷面容瞬间转化成与平日类似的妖娆妩媚，翘起的嘴唇角露出娇俏的笑容，格格笑着轻声细语：
　　“哎呀呀，都怪这个多嘴的家伙，好吧好吧，反正距离寒冷之时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我就看在大家都是老朋友的面子上，让诸位做一个清醒鬼好了。”
　　她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双臂伸开，怜爱地摸索着身后那座白石祭台：“从我来到橡木镇那一天，我就一直在寻找，寻找一个合适的场所，建立属于我的神殿！你们根本无法想象我为了这座神殿花费多少心思——我不得不掩饰自己的信仰，不得不寻找合适的场地，不得不周旋在那些地精马贼狗头人中间，还要带领一群地精没日没夜地搜索挖掘！
　　“这就是女神给我的考验，是的，我经受住了考验，我最后还是建起了这座神殿！而今天，就是我找到这座神殿之后第一个月隐之日，在今天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我要在这里献祭女神！将你们献给我的女神！用你们的血，献祭！在这里献祭女神之后，我将成为管理这座神殿的新主人！”
　　听到马蒂尔的话，大地精们鼓噪嚎叫起来，而马蒂尔踏前几步凑近半精灵小姐，两只手捧住她强忍痛苦的脸，仔细地抚摸着：“米兰妮，其实你真的要好好感谢我呢，要知道，作为橡木镇和水柳镇上唯一的一个具有精灵血统的人，你能够一直平平安安地活到今天，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来安抚赫迪尔米萨他们呢。”
　　这话一出，米兰妮原本奋力挣扎的身体猛然一震，双眼突然瞪大，布满血丝的墨绿眼瞳几乎都要变成血红色，对马蒂尔咬牙切齿地喊着，“我知道了……大地精对精灵和精灵后裔有着本能的厌恶，你要选择的祭品是我！因为在奈吉尔出现之前，我是附近几个镇子里唯一一个有精灵血统的人！”
　　说到最后，米兰妮的用力嘶吼已经变成了破音嘶哑的尖叫，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了她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马蒂尔的目的非常简单直接，她要用活人献祭寒冰女神，而这群同样信仰冰霜教派的大地精在对精灵的强烈厌恶下，自然以半精灵小姐——后来还包括突然出现的精灵少年——为首要目标。
　　难怪……
　　难怪马蒂尔会向他们介绍这个地精任务，因为这是让他们主动来到北部丘陵的最简单方法……
　　难怪他们拿到手的任务情报错漏百出，因为他们越是轻敌就越是容易落入这个圈套……
　　难怪他们一路上都受到了超出正常数量的地精群袭击，而且地精多次以两个精灵为主要攻击目标，因为这两个人就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难怪他们现在会被这群大地精堵在这个房间，因为外面所有的小黄皮儿和熊地精都是为了让他们咬钩的诱饵，也许除了那个带着水晶神徽的熊地精，其他都不过是他们眼中的“异教徒”，根本就是死不足惜……
　　“对呀，亲爱的米兰妮，我原本以为，只能用你的血——半精灵的血进行献祭，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完美的事情——就在我准备实行整个计划的时候，奈吉尔，这个真正的精灵出现了！”吧女姐姐的双眼发亮，血红的舌头伸出来舔舔嘴唇，神态有些疯狂的亢奋，“还要什么更美妙的事情吗？两个精灵都在一个队伍里面……你们根本无法想象，自从你们接下任务之后，我每时每刻都激动得浑身颤抖，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马蒂尔越说越激动，神情也越来越疯狂，突然，她双手撕开自己身上薄薄一层紧身衣，嘴巴里面高声叫喊：“时间到了！祭祀开始！”
　　大地精们狂热地嘶叫起来，莫西多萨和另一个家伙各自端着一只木盘，双手举过头顶跪在她的两侧。
　　跪在左边那只大地精送上的是一大盆冷水，全身赤.裸的马蒂尔提起水盆举过头顶，将里面冰冷刺骨的水哗啦啦地浇在了自己的身体上，左手直接揉散自己盘起的头发。跪在右边的莫西多萨忙不迭地举高自己手里的木盘，上面放着一把早就打磨得非常锋利的小战斧，吧女姐姐看到他的样子，眉毛跳了一下，右手一把捞起斧头，然后高高举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马蒂尔丰满妖娆的身体在安放神像的祭台上扭动着，挥舞小战斧做出模仿暴风雪呼啸、冰雪横飞的动作，然后将整个身体全部贴在那座青石质地的女神像上，中邪一样地伸开双臂上下磨蹭。她的声音已经亢奋得出现了破音，刺耳的尖叫着：“伟大的欧吕尔女神，我是你虔诚的信徒，我是你风暴的追随者，我是你冰寒的享受者，我是你冷酷的沉迷者，我是你无上尊荣的维护者！请倾听我的呼唤，请接收我献上的祭品，请赐予我眷顾的荣光！我将为您献上鲜活血肉与智慧的生命作为最高的供奉！”
　　奉献架后方那排成两列跪着的大地精们跟着她举起双手，一起亢奋地高喊着：“至高的女神，我们是你虔诚的信徒，是你风暴的追随者，是你冰寒的享受者，是你冷酷的沉迷者，是你无上尊荣的维护者！我们与尊敬的前行引路人一同为您献上生灵的美味血肉，请保护我们，请赐福我们！”
　　眼看祭台上的马蒂尔放开抱住神像的手臂，带着一脸迷乱的笑容走了下来，跳着一种诡异的舞蹈一步步向捆在中间架子上的精灵少年走去，手上战斧锋利的刃口闪动冷酷的光芒，目瞪口呆的埃德加只知道说着“她疯了她疯了”这样的话，克莱恩则是瞪着眼睛一声接着一声地喊着“住手”。
　　始终没有停止挣扎的半精灵小姐再一次咬破了嘴唇，她奋力摇晃着根本不可能挣脱的木架，禁锢四肢的铁锁哗啦哗啦一直乱响，像是她现在痛苦莫名的心情：“马蒂尔，你先杀了我吧！你不是一直都以我为目标吗？不要去找别人！”
　　可是赤.裸的女人对周围的一切呼喊喝骂都充耳不闻，自顾自跳着她那种宗教仪式般的舞步，直接停在了最中间的木架前。
　　大地精们提前在那木架周围放了很多桶冷水，她提起一桶，兜头盖脸地向木架上的奈吉尔泼了过去，嘴里依依呀呀念诵对寒冰女神的赞美颂词，然后围着木架继续跳着她诡异的舞蹈动作转来转去，不停地用手拍打着架上人的身体各部分。
　　她一直这样绕着跳着，每转一圈就提起一桶冷水泼上去，然后上下拍打不停，一直绕了十二圈才停了下来，然后拎起最后一桶冷水浇到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