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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美人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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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他就拿出他的本子写写画画。他是美术生,没事总喜欢带个本子画画。
我再也看不进那本晦涩难懂的书,开始玩不动脑子的养成游戏。直到我彻底睡着我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对于以前的我,这是常态。但是在我离他近到可以闻见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能察觉,他的一个抬手一个转头都会在我身上落下一层阴影时,我没办法忽略在我耳边沉重的心跳声和逐渐艰难的呼吸。
我真的不想让他讨厌我。
他不需要喜欢我,甚至不需要太在意我,只要不讨厌我,能够偶尔的很偶尔地看看我,就好了。
当然这些我是永远不会说出口的,我只能在不引起注意的区域,尽可能地向他多靠一点,能让我的鼻腔里都翻涌着他身上那种神奇的,像是阳光晒过花草,夏天的味道。
“芏暗,起床了。”我一点都不想起床,昨天晚上只模模糊糊睡了两个小时,况且起床又要面对自己乱七八糟无法明说的情感。但我听出来这声音是顾苢风的,我不敢怎么样,只能硬撑着醒来。
在换机的几个小时中,两位妈妈就把我俩放在一起什么都不管地去聊八卦逛免税店了。
我的脑子讨厌这样,但我的身体不想离开。
在他身边呆的时间越久,我脑子里的各种猜测各种否定就会越多直到我再也忍受不了把一切都搞砸。我很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但我控制不了。我想再看一看他笑起来的卧蚕,让那颗可爱的痣离眼睛近一点;我想再看一看他后脑勺那儿的一小撮头发,有点俏皮的翘着;我想再闻一闻他身上出奇好闻的味道,想象着被这种味道环绕的感觉;我想再看一看他的耳朵,他的喉结,他的手,他的一切。
“咖啡,喝吗?”在我无所适从地玩了一会手机后,他提议,我点了点头,跟上他走去了咖啡店。
“一杯冰美式,一杯馥芮白。”我最喜欢喝美式,他知道。
“谢谢。”我接过他手上的咖啡,找了个座位坐着。
“Mockingbird。”他说。
“什么?”
“我最喜欢的歌,Eminem的歌。”他抿了一口咖啡,稍微靠近和我说话,我能闻到淡淡的咖啡奶香味。
“我也是。”这不是出于私心,我就是非常喜欢这首歌,可能是因为这首歌让Eminem对我来说,从歌手升级成了类似父亲的角色。
“Lady’s and gentlemen,we’re sorry to tell you,the flight No GX73046 will be delayed for 3hours.”
这样就要再在这里和顾苢风尴尬的坐上几个小时。
“走。”听完他拿上咖啡,向我挑了挑眉。
几乎是瞬间,我什么都想不了了,拿上咖啡就跟上他。等我们出了机场,才反应过来问他,“我们去哪?”
“现在问太晚了吧。”他招了一辆出租车,用流利的丹麦语和司机说了地名。我都忘记他爷爷是丹麦人了,这他生活了十五年,“带你去个好地方。”
电话铃响—-
“我妈!”我突然想起来什么都没和我妈说。
他一把夺过手机,“阿姨好,我是顾苢风,我带芏暗出来看看,嗯,嗯,会准时准时回来的,哈哈哈,会照顾好他的,嗯,穿了挺多的,好,嗯,阿姨再见。”
他还回来我的手机,眼睛里带上了一层笑意,“这么大还要人提醒吃药?”
靠,又把我当三岁....“我吃了...”
他拍了拍我的头,给了我一只他的耳机,和我的不同,他是有线耳机,所以我们必须坐近一点。
我很想这么做,但没胆。
“坐过来点啊,戴不上了。”他拉了拉我的手臂,给我带上了一只耳机。
在他凑近的那一瞬间,我周围的空气都不会流动了,只有那种浓烈又没法忽略的感觉,像是快要窒息,但心跳声提醒自己不能晕过去。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耳廓,那种心底被挠着的感觉被放大到冲上我的头皮。
我在沙滩划个圆圈
属于我俩安逸世界
不用和别人连线
我不管你来自深渊
也不在乎身上的鳞片
爱情能超越一切
只要你在我身边
所有蜚语流言 完全视而不见
请不要匆匆一面一转身就沉入海平线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
我也可以为你潜入海里面
怎么忍心断绝
忘记我不变的誓言
我眼泪断了线
现实里有了我对你的眷恋
我愿意化作雕像等你出现
再见再也不见
心碎了飘荡在海边
你抬头就看见
林俊杰的《美人鱼》,我猜到他要带我去哪里了,“ 那座雕像。”这是一个肯定句。
他挑了下眉,微微转头看我,“Half.”
现在我搞不懂了,但就是没有理由的相信他,这样下去不行。
“到了。”他把自己的耳机摘下来,把手机扔给我,从另一侧下车了。
“你还听吗?”
“当然。”为了让我帮他带上耳机,他稍微低了点头,用上目线看我,我立马躲开看他的耳朵。
他带我走进一个小巷,绕了挺久最后走到一栋不起眼的灰黑色小楼前,轻车熟路地翻上了二楼的栏杆。“过来。”他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如果我主动牵上去,一切都完了,我不会控制的了自己。
“不用。”我扯了扯嘴角,“我也是男的。”深呼吸了几下,又蹦了蹦当热身。
起跳
抓到栏杆
完蛋
要掉了
“加油,健身教练。”他抓住了我的手臂,把我拉了上去。
把我拉上去后我一个没站稳差点摔进他的怀里,幸好我的平衡感没有上肢力量那么差,只是踉跄了一下。
还是撞到了他的下巴。
“没事吧,不是爬钟楼。”我能听见他从鼻子里发出的笑声。
当哥们。
我撑住他的肩跳了一下,“你爬过?”走到他旁边看他鼓捣那个年代久远的锁。
““十六七的时候,和你现在差不多。”他开了那把锁,“和几个好哥们一起的,爬一半被警察追了。”
他说的时候点了支烟,狠吸一口又吐出来,带了点平时没有的放肆。“要吗?”
我看着他吐出的烟圈,“额,不了吧。”
“Come on,我不是你爸。”他把烟举到了我嘴边。有点刺鼻的味道,透过烟雾我能看见他的眼睛。
“咳...”对于新手,我感肯定那绝对是很不明智的吸入量。但能在烟雾的掩饰下偷偷用舌头碰下烟嘴,也不坏。
他拿回去又抽了一口,“别一次抽这么猛,还有以后别抽。”他走向阳台,靠着窗把烟吐到外面。用眼神让我过去。
一副巨大的美人鱼,从这里看过去就在那座雕塑的正下方。和别的美人鱼不同,她有一头短发。那种极其大胆的用色,鱼尾是渐变的红色,从洁白到艳丽到近乎血色,那两只贝壳被替换成泡沫,一团团上都泛着亮红色的光,双手极力向某个方向伸去,眼睛里的渴望和悲伤......
“你画的。”我接过烟,又抽了一口还给他那种大脑瞬间临界与清醒和疯狂的感觉让我明白那么多人上瘾的原因。
他看向那幅画,朝它吐了个烟圈,“Crazy Painting。”他又笑了,“Crazy love.”
“很浪漫。”我借助烟草直视他的眼睛,“也很不现实。”
“所以你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爱情?为别人付出一切?”他问。
我点了点头,接过那支烟抽了最后一口,他从我手上拿走掐灭在阳台上,“但谁知道呢。”
又是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笑声,“或许只有美人鱼知道吧,该走了。”他跳下了阳台。
希望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