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集》水木天成

5、月光森林

　　五、
　　一晃过去九年，这九年我过得十分小心警惕，除了辛迪亚，塔干布家没有人注意过我。德雷早就忘记他还有个女儿，这对我来说不是个坏事，我本来就不是他的女儿，而且还不到我该引起人们注意的时机。这样悄无声息慢慢扩大自己的实力，正是我乐于做的，亲自挑选的十二银卫伪装成仆人隐蔽在公爵府里的各个角落，整个曼特斯城都遍布我的下属，可我的实力仍然不足以夺回王位。
　　两年前我和苏维到绝境之渊取得了各自的法器，那真是一次残酷的试炼。尽管每一层都有苏维准确无误的预知，我们还是不得不用上所会的全部咒术。尤其是面对最底层的镇魂怪兽时，最为艰险。苏维施出神树之吻拖慢它的行动力，我浑身笼罩着一大团幽蓝色的水滴——苏维布下的防御界——召唤出灭天之焰环绕上右手施出的月吟光，朝镇魂怪兽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巨大的力量打在镇魂怪兽的身上，空间里肆意爆炸的咒术掀起无数飞沙走石，镇魂怪兽直挺挺地倒下后，瞬间化为一缕白烟消失，去等待着下一批来夺取法器的人。
　　现在摸着我们拿到的月影锁链和噬魂长藤，苏维还有些后怕，当他听见我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时，他就后悔告诉我陆地上最强的法器在哪了。而我则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相信苏维的预知能力，他没说过我明天会死，那我一定会活到后天。

　　“莉莉，这个送给你。”辛迪亚捧着一束玫瑰，火红色的花朵映衬着他火红色的头发，满脸热情洋溢的少年正对我咧嘴而笑，我故意避开他殷切的眼神，假装不知他对我的感情。暗暗怀疑他是不是疯的，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我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辛迪亚，我不爱这红色的玫瑰，”我转过脸，“红色可不如金色美丽，你看纳威莱王子是那样耀眼夺目！你还是为明天的炼法大会多做准备吧，到时候可不要被他揍得太惨。”说完我轻盈地跑开，不用回头也知道辛迪亚会把那束花扔在地上，狠狠地全部踩烂，发泄怒火。他们信仰的火神不仅赐给了他们热情与活力，还有冲动和暴躁。
　　炼法大会，是每一年王室贵族们切磋咒术的固定项目。我站在人群中，带着些许轻蔑不屑，看着那些很小儿科的比试。到底是养尊处优的权贵们，苦练咒术的时间都用来花钱享乐，国家居然就被这些败类统治，怪不得城里忍受饥饿的人一年比一年多。
　　终于到我最期待的时刻，国王弗里佩让他的儿子纳威莱下场接受挑战，辛迪亚激动地一步跨上了试炼台，他居然比我还心急。年轻的王子和子爵对战，这场试炼无疑掀起了全场的高潮，人们欢呼着、尖叫着，甚至还有人往台上扔鲜花。
　　我站在看台上比较显眼的位置，故作深情款款地望着纳威莱，我知道辛迪亚一定会看见，而我期待他的怒火更高涨。
　　不出我所料，辛迪亚一出手就是火系咒术里他所会的最烈害的擒炎术，纳威莱用他召唤出来的悬空光晕圈挡掉四处飞来的流星火球，再迅速掷出一个光箭，漂亮又利落的身手迎得了场上阵阵欢呼，国王的脸上满是欣喜和自豪。我对辛迪亚献上一个鼓励的微笑后继续凝神观战，奎准特家族的光系咒术果然十分厉害，纳威莱王子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几十招试炼过后，我暗暗叹气，若不是自大的纳威莱一个劲的炫耀所学，招招使用效果绚丽却效用低微的咒术，辛迪亚恐怕早已败北。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些年我一直帮他完成咒术课程，他才来回来去总共只会用那么几招，可是这场试炼我需要他赢，否则之前也不会引他误会故意激怒他。
　　待辛迪亚再次施出擒炎术，我在心里念了一个无声咒，纳威莱依然得意洋洋地召唤出悬空光晕圈，去抵挡漫天飞来的火球，甚至漫不经心的和场下的人群招手飞吻。
　　可他不知道，这些被我施过咒的火球，已经穿过他那华而不实的光圈，向着他呼啸地飞去，等他感觉到周围诡异的安静，看见每个人惊恐错位的脸而急匆匆回过头时，一切都已来不及。
　　六、
　　现场一片混乱，大祭司们围着不停哀嚎的纳威莱不断地施治愈咒，他脸上的伤口应该已经开始愈合，只不过肯定会留下狰狞地疤痕。
　　“塔干布家干的好事！”国王弗里佩的怒吼震得在场每个人的耳膜生疼，喧闹不安的人群瞬间全部屏住呼吸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德雷见国王震怒，冲上前去把浑身僵硬、满脸茫然的辛迪亚按在地上跪下，自己也在其旁边跪下，开始细数多年来立下的赫赫战功，以此想为辛迪亚求情。可惜德雷不记得，信仰光明神的奎准特家族，最大的缺点便是自傲狂妄。弗里佩稳居王位多年，只会把占有曼特斯城的功劳都归功于自己的英明神武，越是提及战功越会适得其反。
　　“陛下，臣女有话要说。”我轻盈地站起来，缓步走上比试台，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德雷的旁边。
　　“世间万物皆是由光明赐予，火也是由光明衍生的产物，今天在试炼台上无论是纳威莱殿下还是辛迪亚，他们都成功展现了光明之神赐予我们的勇气和力量，两位都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
　　试炼场上偶有失手，受伤本属正常，何况纳威莱根本就是因为自己爱炫耀的愚蠢才被打伤。国王真正的愤怒是因为纳威莱败给了辛迪亚而颜面尽失。我找说辞给足国王面子事情便好解决得多，既然两种咒术同源而生，自然便没有输赢之分。
　　“纳威莱殿下作为统领这个国家的未来君主，脸上的伤疤，恰恰彰显了他是一位勇士，正如他的父王，尊敬的陛下您一样。”国王对奉承之词很是受用，表情已经趋于平静。
　　“况且辛迪亚不仅仅是塔干布家的一员，也是公主梅卓尔的亲骨肉，他的身上同样流着您的一半血液。臣女请求您用仁慈宽恕辛迪亚吧。”
　　国王听完我的话之后，带着些许的赞赏，看向他受伤的儿子，“纳威莱，这位小姐说得句句在理。一位合格的君主必须要有的品质是宽容，我不能够拒绝她的请求，你和我想的一样吗？”
　　纳威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满脸泪水哼唧着道，“辛迪亚堂弟太鲁莽……”
　　我朝着面目可憎的纳威莱展颜一笑，口齿清晰地答道，“谢谢陛下和殿下，塔干布家族会永远效忠王室。”我故意没说是效忠于奎准特家族，真正的王室在我心里只有坦苍银月。
　　纳威莱对我的笑容感到目驰神迷，这正是我希望达到的效果，“请问一下这位气质高雅的小姐是谁？”
　　德雷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赶紧回答道：“是莉莉·塔干布，我唯一的女儿。”
　　我清楚地知道，德雷这句话，等于是承认我的身份，从今天起，我是塔干布家族的一员，而不再是没有地位的私生子。
　　令我诧异的是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我以为他会临时随便编一个，正如我骗他说我叫莉莉一样。苦心策划今天这一幕，无非就是要加入到塔干布家族中来，辛迪亚帮不上大忙，取得德雷的信任，我才能继续复仇的计划。
　　如果能勾引上纳威莱王子，便更是锦上添花，我对自己的美貌有信心，特别是那双勾魂的淡蓝色眼睛，和我母后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