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后妈生活》路沉舟

3、第 3 章

　　陈大嫂很快就收拾出了篮子递给常千玉：“我刚炸的丸子，正好你带回去尝尝。明福他们还说要去找婶婶，和弟弟玩呢，现在又跑得没影了。”

　　“小孩子爱玩，谁家都这个样儿，明福他们还是很听话的。”常千玉挺喜欢陈大哥家三个小孩子的，这话也不是假话，农村的孩子，哪个小孩不是刚会跑的时候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

　　秀美、秀丽平时也都是洗衣做饭，就连四岁的明福也会喂鸡。这也就是冬天了，地里没活儿，大家都在猫冬，才会有时间出去玩。

　　“娘说后天杀猪，让你们都去。”常千玉复述陈母的话。

　　“行，后天我和你大哥一早儿到。”杀猪说是帮忙其实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做，还不是去吃顿肉，顺便带几斤猪肉回来。陈大嫂家没养猪，过年都是吃的陈母养的猪。听到陈母叫去杀猪，自然欣然同意。陈母不知道她这些小心思吗？

　　陈母知道的，这大儿媳虽然有点爱占小便宜，但对儿子也好，两口子感情也不错，何必给他们添堵呢。这儿子结婚了，就是另一个女人的了，当娘的还是放手的好。

　　常千玉也不是傻子，陈大嫂有什么心思她也知道，陈大嫂总的来说人还不错，有点农村妇女的通病——爱占点小便宜，无伤大雅。

　　何况自己才嫁过来多久啊，那猪又不是自己喂的，婆婆还在呢，说酸话还不是让老人难做吗。当时自己家多困难啊，还多亏了陈家，自己也不能忘了这恩情啊。

　　“那大嫂我先把丸子给拿回去了，等空儿了，让明福他们去玩。”常千玉也不推辞，直接拿着篮子就回家去了。

　　小准有点离不开自己，虽然不是自己生的，养了那么长时间感情渐渐也有，平时又恋自己，谁和一个依赖自己的白嫩娃娃相处久了也舍不得，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哭。

　　陈大哥家出门沿着这条路往南走中间需要转两个弯，常千玉挎着篮子往回走。

　　陈二叔家和陈大哥隔着一户，村里人在选宅基地的时候会尽量的挑选近一些的地儿，一家子的也好有个照应。

　　庄户人家再有能耐能多厉害，最看重的还不是家里人口吗？两户一有矛盾喊一声呼啦啦的来一帮子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够唬人的了。要不农村重男轻女的情况比城市严重呢。

　　当年陈爷爷他们给结了婚的孩子选宅基地的时候拼着两瓶酒的钱地方也要选在一起。二叔夫妻跟着老大庭礼住，老二庭智离得也不远。二叔家旁边就是三叔家，三叔家就一个儿子还没有结婚，大女儿倒是结婚了就是嫁的不算近，回来一趟得走半天，小女儿更小，还在上小学。

　　最可怜的还是四叔，刚结婚半年媳妇就死了，村里都传四叔克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以后也没有再娶，快五十的人了也没有个孩子。

　　陈父还想着把陈庭义过继给他，最后因为陈母不同意也就不了了之了。

　　年前还得去看看二叔、三叔他们，还得去四叔家里一趟，四叔家就他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还不如直接把他叫来家里和他们一起过年，人多还能热闹点。

　　有段时间没回娘家了，也不知道爹的腿好点没，从那么高的地方上摔下来就算好了以后阴天下雨的也不舒坦吧。等看谁家的杀羊了买张羊皮，听说公公会硝羊皮，到时候给爹做一对护膝给公公做一对。

　　常千玉也是心里想着事儿没注意到旁边门开了，门里的人忽然豁出一盆脏水来吓了她一跳。

　　“走路不长眼睛的啊！专门往我盆上来！”姑娘扎着两个乌黑的麻花辫，开始也是一惊，看见是常千玉之后眼睛都竖起来了。

　　“你这泼水也不看着点？万一泼到人身上大冬天的一身的凉谁受得住？”常千玉绝对是被她的态度给气到的。

　　她认识这个姑娘，是赵二婶子家的姑娘赵红菊，她刚嫁过来的那天就见过，但是就看她鼻子不知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喜的日子尽在那里说话带刺的给人添堵。

　　“谁往俺水里钻谁受！”赵红菊一甩辫子进了家门。

　　常千玉默念三声“莫生气”，吐出一口气向家走去。

　　到二十八那天，陈庭义也没有回来，陈父陈母也就知道今年是回来不了了。陈父还好一些，爷们儿的心总是宽一些，陈母就不行了，背着大家抹了好几次眼泪。往年的时候陈庭义也很少回来过年，陈母想着今年这不是刚结婚吗，可能领导一松口就回来了呢。这心里有了期盼最后又给抹去最让人难受了。

　　常千玉也只能尽量带着小准陪在她身边，人一多热闹了就不想那些事儿了。

　　“庭义媳妇，庭义这过年八成是回不来了，过会儿我收拾一下陪你一起去常家庄看看。”这也是当地的习俗，过年前媳妇要回娘家看看，过了年初二再走一遍亲戚。常千玉刚成亲，这头一年的最后一次男人不陪着她这个做婆婆的得去看看。

　　年猪已经杀了，今年千玉嫁过来小准有人看着她也能有空干别的，今年的年猪就比上年的肥，上年才一百出头，今年可是有一百二十斤了，卖了一半还剩下五十多斤，给老大家七八斤，庭仁姥娘家六七斤斤，几个妯娌的倒是不用再给肉了，杀猪的时候那些猪场猪血什么的给了不少，还一起吃了杀猪饭，也就不老少了。

　　去常家拿个两斤，再去村西的三子家买几斤果子这些也说的过去。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富裕，一分钱都得掰成几瓣花，再说初二还得去常家，那才是大头，新媳妇第一个新年回娘家节礼不能少。

　　“妈，我自己去就行，咱家的对联福字都还没弄呢，明天肯定更急，您准备着红纸。”

　　陈母看媳妇不是作假就同意了，过年前的这几天确实忙，她说陪媳妇去常家也是怕媳妇心里有意见，谁家的走亲访友的不是男人陪着？

　　陈母想了想又往兜子里加了一盒烟，这还不是自己卷的那种，是陈庭义从部队带回来的，陈父一直都舍不得，老头子不舍得正好拿出来走亲戚用！

　　常千玉掂了掂兜子，分量不轻，也没说什么只作不知。婆婆既然给准备了那就都拿着好了，关系都是处出来的，婆婆出的礼厚何尝不是给自己做脸，自己要是再推三阻四的也不好，她爹娘还能平白的吃了陈家的东西不成，总是能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陈家有个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常千玉把东西往车后座位上扎好，将小准放在前面娃娃座上，裹上小被子骑起来车子就走。

　　刚转过胡同就看见常父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膝盖上搭着一条小毯子，“大大，怎么在门口坐着，多冷啊。”十二月的天，虽然不如之前那样，但在外面待长了也冷的很。

　　“今天有太阳，照在身上也暖烘烘的，在屋里待长了闷得慌，医生也说了让出来走动走动。”常父扶着门框想站起来，常母看见赶紧上前围裙都没摘。

　　“听你大大说！他啊这两天都在说你要回来了，天天就坐在外面等着。”常母一点都不给常父留情面。

　　“呵呵，你娘总是这样。”常父接过双拐夹在胳膊下，看见女儿回来脸上就没断过笑，“屋子里闷，我在外面透透气她也总说。小准睡了，赶紧进来，外面冷，别着了凉。”

　　做爹的都这个样子，心里再疼孩子也不会说出来，家里的小事都是做娘的操持起来的，什么事也习惯了都找娘，爹自然就被放在了后头。常千玉还小的时候和她爹最亲近，长大了知道性别了就开始亲近起娘来了，常父没少偷偷和常母抱怨。现在看着她大大这样心里一阵酸。

　　大哥常千山结婚之后常父就主持着分家了，现在老屋里就常父和常母两个人，人少也清净。

　　“来来，把小准给我，我抱着他进去。”常母接过小准，小心翼翼地拍着孩子的背往屋里走。

　　小准是女婿的孩子也就是闺女的孩子，生恩不及养恩大，孩子现在还小什么都还不记得，那就是谁养和谁亲，将来闺女再生个孩子一家子过的不也和和美美的吗？

　　这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看着就可人疼，之前也见过孩子乖巧的很，不哭不闹的就跟在后面拉着闺女的衣角，闺女走哪就跟到哪里，不熟悉的谁会猜到这是后妈继子啊。

　　“大大，你这伤得好好养着，最好不要见风，刘家的那个五爷爷不就是闪了腰没养好，现在一到阴天就酸。你也得顾着自己，身体好比什么都好，我得空了就来看你。”常千玉跟在常父后头进屋，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堂屋桌子上。

　　“好的也差不多了，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的哪就恁娇贵了？”从门口到堂屋这段路常父也走的累了，小心地坐在凳子上把双拐放在一边，“你回来不要带这带那的，家里啥都不缺，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常千玉只笑不答，这样的话大大说过不止一遍，也是怕自己回来的勤婆家会有意见，没必要和他争论。

　　常千玉和常母一起在厨屋做饭的时候小准醒了，本来就是坐车子掂来掂去的容易困，等真放到床上还真不定能睡多大会。怕小准尿在床上常千玉赶紧洗手去把尿。

　　吃饭的时候常大哥大嫂听说常千玉来了都过来了老屋这边。

　　常大哥就比常千玉大一岁，常父出事之前刚结的婚，这也是常父住院没钱看病的一个原因，孩子结婚又是聘礼又是办酒席的花了不少钱。常大哥心里对常千玉感到愧疚，要不是自己可能千玉还在学校里读书呢，将来出来了就是个做办公室的。怎么都比现在这样嫁个二婚的给人家做后妈好！

　　常家大嫂看着挺老实的，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长相清秀，看着单薄但是干活特别麻利。家里地里的一手抓，人也挺和气。至少常千玉挺喜欢这个嫂子的。